<>傒雨蝶迟疑了下,低声回答安溶月的问话:
“……是。”
“怪不得你一直欲言又止,原来是这个原因。不行,我不能用你的命去换我的命!”
安溶月一口回绝了傒雨蝶的办法。
“不是换命,是报恩。我虽然看不到,可是听得出来,恩人对你,是极为重视的。”
傒雨蝶的手覆在安溶月手背上,脸上是如释重负的笑容。
“当年的救命之恩,我一直铭记于心,始终无以为报。现在我唯一的亲人已经死去,我的眼睛又变成了这个样子,早已心如死灰。
我已经拿定了主意,与其留在这世上无依无靠受尽苦楚,我宁愿用这条贱命报答恩人的恩情!若是你们不允,我……我便一头撞死在这里!”
安溶月怔怔看着傒雨蝶,眼眶已然泛红。
“……小蝶,谢谢你。
一直在旁边沉默不语的钟离墨终于开口,答应了傒雨蝶,
傒雨蝶觅声回以灿然的微笑,挽着安溶月的手,在钟离墨的护送下,朝着祠堂走去。
阴风削骨,在安溶月和傒雨蝶身边呼号。
钟离墨用妖气护着二人,很快来到了祠堂门前。
祠堂的大门像是刚刚被人漆过,红得妖异刺目。
钟离墨抬脚踹开朱门,迎面摆着的正是那小太子的泥像。
泥像栩栩如生,眼眶中嵌着一双已经干瘪的眼珠,坐在高高的供桌上,身周妖气萦绕。
一个与泥像五官相同的影子贴在泥像上,已经钻进去了大半。
“该死的,给本大爷出来!”
钟离墨厉喝,抓起祠堂门前的石狮子朝着泥像砸了过去。
泥像那干瘪的眼珠子微微一转,石狮子已经倒飞回来,在空中变成一只灰白的雄狮,迅捷地扑倒钟离墨,咆哮着张口朝着他的脖子咬去。
钟离墨根本没有把这狮子放在眼里,挥出狼爪斩在狮子身上,尖锐刺耳的声音响起,震得钟离墨爪子发麻,那狮子身上,竟然毫无损伤。
不止如此,另一边的雌狮也从底座上跃起,朝着钟离墨扑了过去,将他紧紧缠住。
安溶月想去帮忙,傒雨蝶急忙抓紧她的手急声道:
“阴灵即将复苏,若再不入阵就没机会了!我目不能视,劳烦你把我送到阵眼,就在那供桌上香炉正前方的第一块方砖上。
接着你咬破中指,将指血涂在阵眼的方砖上,方砖上便会显示出法咒。念动这个的法咒,便可将我的魂魄拘入阵中,化解那些女婴的怨气!”
“好,我这就送你过去。”
祠堂门槛很高,安溶月小心地扶着傒雨蝶迈进门槛,冷不防脚下被绊了一下,身子失去平衡,一把将傒雨蝶推倒在祠堂里,自己转了半圈踉跄着坐在门槛外面。
“对不起对不起,我这就扶你起……”
安溶月一边往起爬一边连声向傒雨蝶道歉,说到“起”字的时候顺势咬破舌尖,张口将血喷在刚刚从袖中取出的一枚莹白的令牌上,接着将那令牌掷出,准准地砸在了傒雨蝶头上。
那令牌是玄妤先前所赠,在玄狐族的幻境中浸润多年,被安溶月的鲜血激发,威力顿时增加了数倍。
傒雨蝶被令牌砸中,身体如水波般晃动起来,连带着泥像、祠堂、还有那两只正和钟离墨争斗的石狮子,全都化作涟漪摇晃着消散。
安溶月看得头晕,不由自主向后退了几步,正好倒在快步赶来的钟离墨身上。
晃动很快停止,眼前的景象已经与之前安溶月看到的完全不同。
那些原本完好整齐的屋舍,露出了残垣断壁的真容。
傒雀一族历代族人设下的结界,早已经不复踪影,将傒雀族领地与外界隔开的石门,残破地左右歪倒。
一具又一具被风干的尸骸,层层叠叠堆积在安溶月视线所及的范围内。
从穿着打扮来看,有来自各地的商旅,也有避世隐居的傒雀族人。
每个人都大张着黑洞洞的嘴,面孔扭曲至极,显示着他们临死前的极具惊恐与绝望。
钟离墨跨步挡在安溶月身前,注意力完全被眼前的祠堂吸引。
“哎呀我滴天,这特么是个什么东西?大蚌精?嘎啦怪?”
几十代傒雀族人供奉敬仰的祠堂,此刻完全换了模样。
整个祠堂都在颤动,外墙上的砖块噼里啪啦掉落,露出里面一层铁青的蚌壳。
两扇朱红的大门,连同上方的墙壁一起向着两边微微裂开,露出里面一层不停颤动的褐黄色壳肉。
傒雨蝶慢慢爬起来,垂着头翻着眼睛,在壳的缝隙间阴沉沉盯着安溶月。
明明只有空洞的眼眶,可是安溶月清晰地觉察到两道瘆人的视线,正死死钉在她的身上。
“敬酒不吃吃罚酒,若是你方才按照我说的去做,我现在已经占据了你的身体,你少吃点苦头,我也不必再多费这个功夫!”
“吃你姥姥!”
钟离墨怒喝一声,先发制人化身银狼朝着傒雨蝶扑了上去。
傒雨蝶不闪不避,两只巨大的壳猛地向着两边张开,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迅速闭合,向着钟离墨喷出一股黑气。
钟离墨顾忌身后安溶月,没有闪身避开,妖气掀起狂风,将冲到面前的黑气吹散。
一股难以形容的恶臭之气在空气中蔓延,熏得安溶月和钟离墨差点吐了出来。
“我擦,这货难不成是吃屎长大的?”
钟离墨捂着鼻子骂了一句,正准备再次发动攻击,突然脚下一软,双腿已经陷入了土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