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1 / 1)

<>城市西北角的一片居民区,这里的楼房年头过久,早已破旧不堪,这里的交通建设和街道卫生更是无人问津。

ZF和开发商有意重建,止步于太多离谱的钉子户。市ZF在开发商与群众之间调和,始终未达成一致,重建的计划只好屡次搁浅。

开发商考虑开发此地的油水并不可观,市ZF也拿不出相应的解决方案,最终,这片区域被冷漠为城市的后宫。

晨子山与晨子风的父母离异后,他们的父亲成立了新的家庭,搬到了富人区居住,他们的母亲也下落不明,兄弟俩便跟随奶奶生活于此处。

兄弟俩知道父亲住在哪里,可从来不去找他,拮据的生活虽然艰难,兄弟二人也绝不沾他的一针一线,从不提他的一言一语。日子久了,这个父亲也就淡出他们的记忆。倒是下落不明的母亲,成了他们唯一的心结。

那天午饭过后,双胞胎兄弟和奶奶正整理没有卖出去的蔬菜,这些菜的外层开始变了色,他们剥下来堆放在盆子里,洗净后留着自己吃,完好的部分则卖给别人。

晨子风抬头看了一下时间,向专心致志剥菜的哥哥说,“哥,到时间了。”

晨子山快速拆分烂掉的菜叶,头不抬、眼不眨的他,对弟弟的话没有丝毫反应。

奶奶缓慢直起身子,捶打几下酸疼的腰背和大腿,“家离学校远,你们赶紧走吧,别迟到了。”

他倒像是没有听见一样,仍旧埋头剥菜。

奶奶见他没有着急的意思,自己反倒有些急了,“剩下的我自己弄,你赶快和弟弟上学!”

他停下手里的动作,直勾勾地盯着脏兮兮的双手,思绪飞向了不为人知的地方。

奶奶再次催促他,“你快去洗手,洗完手快去上学。”

“我不去了。”

奶奶先是愣了一下,然后呵斥道,“你这孩子讲什么胡话!快去上学!”

他愣怔地望着他,“哥,你什么情况?”

“我不想念了。”

“你这是闹哪出啊?你学习这么好,一直是学校前十,怎么突然不想念了?”

“你也是前十,咱家有你就够了。”

他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

老人缓和了面色,祥和地对自己的孙子说,“子山,你好好跟奶奶说说,为什么不想念了?”

“念书无非是为了阅人阅世,早点步入社会,更早明白。”

老人叹了口气,“奶奶命苦,生了个不孝之子,你们命也苦,趟上了薄情的爹,可是你们哥俩要强,你们哥俩争气,奶奶我就是砸了锅卖了铁,也要供你们上大学。到了那个时候,你们再步入社会,才会有更好的发展啊……到了那个时候,奶奶剩下这口气也就喘地踏实了。”

他扑净手上的泥土,低头出了门。

这一路上,他没有再做任何言语。

兄弟俩来到校门口,路上同样不做声响的晨子风首先打破压抑的氛围,“你不想念书是因为我吧。”

晨子山笑了,“我的傻弟弟啊,你瞎说什么呢。”

“你我很清楚,奶奶这几次进菜根本没把钱还给人家!人家信任奶奶,又可怜她,才允许她拖欠。奶奶辛苦攒得几个钱,开学的时候全给咱俩交学费了,她没有钱还给人家。如果生意还这样惨淡,她以后还得豁上脸面拖欠。别人的信任,别人的怜悯,又能维持多久,总有一天人家会找上门的。咱家连维持生计都艰难,别说供我们上大学,上高中都供不起。咱家现在唯一的出路,咱们兄弟之间必须有一个辍学,必须有一个要出去打工挣钱,这些你应该比我清楚吧。”

他笑道,“奶奶说了,把锅砸了。”

笑过,他发现他的脸色不对,又补充道,“车在山前必有路,船到桥头自然直。”

“晨子山,我不是傻子,别再瞒我了。”

“我瞒你什么了?你不要多想,中午那阵儿我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邪乎,忽然想逃课一天。”

他反问,“仅仅是想逃课?”

“嗯,可能是临近中考压力大了吧,想肆意地放松一下。”

他低声应了一嘴。

“今天的座位换回来吗?”

他冷淡地说,“你随意。”

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他看向弟弟,“孙皓一直在找麻烦,咱们得和许诗雅保持距离,懂吗?”

他点了点头。

“我着急去厕所,你先回班级吧。”他仓促说完,转身离开了他。

他眯微着眼睛望向他离去的背影,嘴里自语,“你肯定有什么事瞒着我……你嘴上不想说,可你的眼睛出卖了你……你大概不知道吧,你心里有事的时候,说话时眼睛总习惯往右看。”

……

“晨子风?”

他刚进入教学楼,背后传来一声莺鸣般地呼唤。

他想起哥哥方才的叮嘱,他叮嘱自己要和她保持距离,想到这里,后背仿佛出现一只无形的手,鬼使神差般地将他推向她的面前。

“你藏在那里干什么?”

从传达室蹿出来的许诗雅,蹦蹦跳跳地跑到他的身旁,“你是晨子风吗?”

他迟疑了一下,随即点点头。

得到他的确认后,许诗雅露出了笑颜,“传达室这个地方好哇,这个窗户能看清每一个进出学校的人。”

“真把学校当成自己家了。”

许诗雅甜蜜地叹息一声,“可惜啊,马上要和这个家告别喽。”

“告别?”

“咱们不是说好要一起走的吗?”

闻言,他眯微了眼睛,晨子山的谋划于他脑海中呈现,虽然有些朦胧,但足够解释晨子山的怪异行径。

他了解晨子山,有时候他甚至认为,他了解他胜过他自己。

他,绝对干得出来!

“我记得我应该跟你说过,我们出走的事不要对任何人提起,”他忽然厉色起来,“我说没说过?”

“你是说过,我没有对别人提过啊。”

“谁都不行,包括我!万一晨子山装成我,万一你认错了人,你不就把咱们私奔的事情透露给他了么。”

许诗雅恍然大悟。

“除非我主动找你,我不主动找你,我要你彻底藏在心里,对任何人不许说!像一块石头沉入海底,除非海枯枯竭,除非地壳变迁,除非我主动找你,你心里的石头才可以浮出海面,你懂吗?”

许诗雅重重点了点头,“我懂我懂,但……但我真的想先找我爸谈谈,我都想好了,我必须和他讲清楚,在他为我滥用职权开除你的时候,同时也失去了自己的女儿。”

听到这里,他完全明白了事情的缘由——哥哥先是知道了校长要开除自己,所以他才交换座位,顶替自己被开除。哥哥找许诗雅谋划私奔,他的目的无非是想报复校长。

他心里油然升起感动与震撼。

他看许诗雅的眼神里也多了一些疑惑和愧疚——这个连自己和哥哥分辨不清的女孩,真不知道她喜欢自己什么,且已达到了可以放弃别人所奢望的一切,跟一无所有的自己去私奔的程度。

见他无动于衷,许诗雅有些急了,“你倒是说句话啊。”

他说,“既然是私奔,临行前还跟家里打招呼吗?”

……

“班主任疯了!你确定没听错?”

“我不可能听错,我本来是去办公室拿上个礼拜五做的模拟考卷,走到门口的时候,刚好听见孙皓和他父母同咱们班主任讨论晨家兄弟的事,我听了一会儿,给我吓得没敢进门。”

周围的同学听到他们讨论的话题很有吸引力,忍不住插了嘴,“他俩可是咱班里的第一名和第二名啊,全校的前十名啊,咱班主任不可能同意的,你肯定听错了。”

“她一定是听错了,他们兄弟俩的成绩相当稳定,是咱班的招牌啊!就算是打架,不至于严重到开除的程度,咱班还指着他俩争光呢。”

“说了这么多,你们就是不相信我!我最后再重复一遍,我是亲耳听见了咱们班主任,”说话的同学又提高了嗓门,“在孙皓父母面前,主动提出,”她再次强调,“是她主动提出开除晨子山和晨子风的!班主任还说,下午上课前便找他们谈话!”

双胞胎姐妹中午来得早,她们万没有想到竟获悉了如此惊骇的消息,姐妹回头看向后面的空座,又面面相觑望着彼此,一时之间缄口无言。

王蒙也听见了他们的对话,他在座位上踌躇了一阵子,愤然而起。

“王蒙,你去哪?”坐在里面的她叫住了王蒙。

“还能去哪,找班主任说理!”

“你这么冲动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坐在外面的她补充,“只能让事情越来越糟。”

“难道你们让我眼睁睁看着他们被开除吗?人是我打的,黑锅我不能让他们哥俩替我背!”

“你见到班主任之后,以你的个性不得和她吵起来啊。”

“你别冲动,你先坐下来,咱们一起想想有什么补救的办法。”

“你们两个小女孩能有什么办法?时间紧迫,我不和你们啰唆了。”

王蒙转身要走,却撞见了他。

大伙的注意力集中在高大魁梧的王蒙身上,他们并没有注意到他是何时出现在王蒙的身后。

他拦住王蒙的去路,“我和晨子山都要被开除吗?定下来了吗?”

听闻他的话,王蒙心里的怒气被愧疚替代,像是犯了错误的孩子似的耷拉着脑袋,“听同学说,班主任上课前找你们谈话。”

他平静地回复,“嗯,我知道了。”

“咱们一起去找班主任吧,孙皓是我打的,咱们当面和她讲清楚。”

“王蒙,你应该听她们的话,咱俩已经改变不了什么了,回去坐吧,”

王蒙抬起头,“晨子风,这个黑锅真不能让你们背,如果你们兄弟被开除了,而我什么也不做,我这心里……一辈子不好受啊,你让我去吧。”

“你放心,这事与你不发生任何关系,事情因我和许诗雅而起,开除我是她爸的意思,找班主任,”他摇摇头,“没用。”

王蒙有些蒙了,“不是因为咱们和孙皓打架吗?怎么和许诗雅扯上关系?怎么成了校长的意思呢?晨子风,到底什么情况啊?”

“你可不可以动动脑子,班主任有权力开除学生吗?决定权在校方领导手里。”

他快速绕过王蒙,坐在外面的座位,“我实在没心思和你解释清楚,你回去吧。”

他扫了一眼王蒙无能为力的伛偻身影,他叹了口气。

他对视到双胞胎姐妹充满怜悯的眼睛,又苦笑起来,“你们别这样看着我好么,最后一天同学啦,给我留下开心点的印象不好吗?”

坐在里面的她有些生气,“你不和许诗雅纠缠,会有这些事吗?”

“晨子风,我真是佩服你,许诗雅你也敢招惹!”

“最不幸的是,她的父亲偏偏是这个学校的校长。”

“校长怎么了?校长可以欺负人了?”

“问题是校长有权开除学生啊,为了他的女儿,没有理由他也能编造理由。”

“他为了他的女儿,这和晨子山有什么关系呢?”

“是啊,晨子山又没和他女儿有瓜葛,为什么也要开除?”

“许叔的权力这么大的吗!”

双胞胎姐妹一人一句埋怨着晨子风,也为晨子山愤愤不平。

他愧疚地对她们说,“真后悔当初没听我哥的……许诗雅是我招惹的,乱子是我捅的,要开除,开除我好了,为何连累我哥?我哥是无辜的……王蒙帮不上什么忙,谁又肯伸出援手呢?谁又能改变什么吗?唉……”

双胞胎姐妹紧紧盯着他可怜无助的神情,坐在里面的她首先开口,“让我们帮忙直说,何必转弯抹角。”

他顺势说道,“周末我哥问过你们,为什么临近中考还要转学过来,你们说,是你们父亲让你俩以后在这个城市读书,而你俩选择了这所学校,找你们称呼的‘许叔’帮的忙。”

他开始恳求,“许诗雅的事是我的过错,拜托你们帮帮我哥吧,他与此事无关,校长要开除的人是我,并不是我哥!你俩认识校长,你俩找他说情比谁都管用。”

双胞胎姐妹其中一位摇了摇头,“咱们找他不一定好用。”

另一位接着说,“咱爸爸一定好用。”

听到这句话,他看到了救命的稻草,“麻烦你们给他打个电话吧,再晚恐怕来不及了!”

双胞胎姐妹迟疑了一阵,坐在外面的她问道,“怎么办?要不咱们帮帮他吧。”

“先不着急,”她转向他,悄声地质疑道,“你真的是晨子风?”

他愣了,“你什么意思?”

“我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姐,你什么意思啊?”

“他多次坦白和许诗雅的事,而且如此诚恳,妹妹你不觉得有问题吗?”

“你怀疑我?”

“我只是有些疑问。”

“事到临头,难道我推卸责任你就没有疑问了?”

“你们哥俩总是喜欢交换,你们一旦交换,总会伴随一个骗局。”

“没错,我们可不敢确定你们谁是谁,尤其是你们一个人的时候。”

“照你们的意思,我骗你们我是晨子风,我为了保全自己,为了让你们解救我晨子山,我将罪责全部甩给我的弟弟,你们是这么看我的?”

“当然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觉得事情有点奇怪。你们兄弟俩平时一起上学,偏偏今天你一个人来?还有,你让我们保全的人应该是坐在外面的晨子山,如果你是晨子风,你是不是该坐在里面的座位。”

“姐姐,他若是晨子山的话,这不是明摆着他在陷害自己的弟弟!”

她望着自己的姐妹,困惑的眼睛仿佛在说,她们所认识的晨子山会是这种人?

她们的疑问让身心疲惫的他感到百口莫辩,他直视着这两双等待自己解释的眼眸,莫名地笑了,“走到校门口的时候,他突然要上厕所,而我不想去,我们虽然一起上学,这不代表我们还得一起尿尿吧。”

他看着臊红了脸的姐妹,心里居然有了些得意,“至于为什么坐在他的座位上,我是随便坐的,等他回来,我自然会坐进去。”

双胞胎姐妹等待他的解释,却感觉他在戏弄自己,“讲了一大堆废话,还是没有说清楚自己到底是谁。”

“妹妹,你和晨子风制定了一个帽子的假记号,你问问他,看他知不知道。”

“你和晨子山不也制定了帽子的记号,你去问他吧。”

“必须由你来问他,如果用我和晨子山制定的记号去问,他回答说不知道,我们根本无法确定他是谁。晨子风是真的不知道,晨子山可以装作不知道。但他如果想证明自己是晨子风,必须答对你们之间的记号。”

她觉得姐姐说得有道理,她不得不将自己同晨子风制定的记号拿出来与他对质,“他答对了,他是晨子风的事实便毋庸置疑,你也不用再怀疑了。”

她侧耳贴向他,“悄悄地告诉我。”

他望着她贴近的耳朵,喉咙里下咽了一口口水,他又看向姐姐这双媚惑人心的眼瞳,没想到这天使一般的面容之下,竟藏有如此深的心机。

他心里暗暗苦笑,许诗雅是个傻得无可救药的女孩,同她们姐妹相比,一个在地上,一对在天上。

他从来不知道自己喜欢机智的女孩,还是没有心机的女孩,他现在明白了。

……

地理老师办公室响起了敲门声,正在午休的地理老师打开蒙眬的睡眼,朝着门的方向倦怠地喊了一声,“谁啊?”

地理老师看见推门而来的是一位学生,便慵懒地伸直了腰背,“你找谁啊?”

他扫视一圈并无旁人的办公室,然后说,“这里除了您没有别人,当然来找您的。”

“我亲爱的课代表,找我什么事?”地理老师自娱自乐地笑着,“对了,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看见您的车子在楼下,觉得您在这里。”他又反问,“老师怎么确定我是您的课代表,您应该知道我有个双胞胎兄弟。”

“和你一样,凭感觉啊。”

“感觉能主动来办公室找您的,不可能是我的哥哥,定会是您的课代表,对吧。”

老师边笑边点头,他指着旁边的空椅子说,“晨子山,过来坐吧。”

说完,他动作夸张地捂起嘴,“哎呀不对,我叫错了,你是晨子风,上个礼拜跟我解释过。”

如此愉快的开场氛围,他的脸上却没有一丝愉悦。

老师瞥见一脸愁容的他,不由生了些奇怪,“你这是怎么了?”

他低垂脑袋,不发一言。

“你不说话,我可帮不了你。”

“有一件私事,不知道该怎么抉择,不知道该找谁说。”

心事重重的他抬头望向老师,忧伤的眼神中透露着一抹信任,“虽然您平日里嘻嘻哈哈,但我感觉,您是一个可以替别人保守秘密的人。”

“别掉我胃口好吧。”

“我告诉了您,您一定会替我保守秘密,对吗?”

老师玩笑道,“你要是这么问我,你走吧,替人保守秘密很累。”

老师的话让他少了些愁容,他深吸一口气,似乎要将空虚的胸腔内灌满勇气,“校长的女儿喜欢我,她的成绩不断地下降,校长为了让自己的女儿能够专心学习,所以要开除我。上次我跟您说过我们兄弟私下交换座位的事,您知道这其中的原因吗?”

“什么原因?”

“我哥早知道了此事,所以他才和我提出换座,他是想顶替我被开除。”

他有些自卑地低下头,“我家里条件不怎么好,供不起我们兄弟两个人念书,顶多供一个人……我哥的成绩和我差不多,可他打算借这件事退学,他想把读书的机会留给我。”

老师惊诧了,一时之间他需要消化大多东西。

“校长的女儿喜欢你,你和她到底有没有瓜葛?”

他摇摇头。

“校长真不是个东西!”

泄愤之后,老师长叹一口气,“看来我之前小瞧你哥哥了……不管怎样,现实的环境已经摆在你的面前,你现在知道了你哥的打算,你是怎么想的?”

“我不知道,如果我知道又怎会问您。”

“摆在你面前的无非有两个选择,要么像个男人一样,事情出在自己身上,自己扛下这一切,以后的路靠自己闯荡;要么冠上你哥的名字继续读书,而你的后半生,必然活在他的影子之下。”

“我……我真不知道该怎么选。”

“你犹豫了,说明你不想离开学校,你有没有想过,如果现在冠上他的名字,会给你的将来带来什么样的影响?”

他摇摇头。

“你可以不考虑他人的想法,但不能不顾忌自身的感受啊。”

“到底会有什么样影响?”

“首先,在即将来临的中考里,你不得不用晨子山的名字填入自己的考卷,考入高中之后,顶着他的名字继续读书,苦读三年又以晨子山的名义步入大学,以后你的学籍学历甚至连档案都是他的。重要的是,在这一连串的影响下,当你办理SFZ时,又不得不给自己冠上他的名字。你用晨子山的名字读的大学,不可能拿着晨子风的身份证吧。”

老师望着低头的他,他感觉这些话已经对自己的学生产生了影响。

老师继续说道,“然后你大学毕业,将以他的名义参加工作,再过以后,不得不用晨子山这个名字领证结婚。当你举办婚礼的时候,酒店门口拱门上写的是,恭庆晨子山与你妻子的喜结良缘,司仪提及的都是,晨子山与你妻子的情感往事和幸福未来。你所有的亲朋好友,参加的是晨子山的婚礼,他们吃的是晨子山的喜糖,喝的是晨子山的喜酒,献上的是对晨子山的祝福。待你有了孩子以后,你孩子出生证明父亲那一栏,将填写他的名字,你所生下的孩子的爹,不叫晨子风,他叫晨子山,这个人其实是孩子的叔叔!”

“最后,当你活到老了,你回头发现,你这一生都在为晨子山而拼搏奋斗,你会想到自己死亡证明上的人还是他,那个时候你才醒悟,”老师指向了他,“你这个叫作晨子风的男人,在冠上他名字的那一刻,从你心里就已经死了。”

他突然站起来,大声反驳,“但我会享受学校里的青春时光,我会享受为人夫的幸福,我会享受当爹的乐趣,我会享受子孙满堂的满足,如果我享受了常人所应当的享受,我相信,我最后也会享受死亡。区区一个名字,有那么重要吗!”

老师露出笑颜,“既然你有了这样的觉悟,又为何问求于我?”

他睁大双眼,他好像领悟了什么,“我知道该怎么选了,谢谢老师,真的谢谢您。”

……

她收回脑袋,俏脸上挂着淡淡的笑意,“你答对了。”

她又对同桌的姐姐说,“我们误会他了,他的确是晨子风。”

“对不起,我错怪你了,”她掏出手机,“这个电话我们现在打。”

姐妹二人刚出教室,恰巧看见从远处走来的他。

拿着手机的她连忙向他发问,“晨子风,你怎么这么晚才来?”

“你在说谁?”

妹妹想要说些什么,姐姐用手机轻轻戳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他与她们擦肩而过的时候,他又补充了一句,“你们不应该认错人的,难道晨子风还没回教室吗?”

双胞胎姐妹望着他消失的背影,陷入了短暂的沉思。

“你还是不相信他们。”

“我只想最后确认一次。”

“能答对我和晨子风制定记好的,只有他本人,还需要确认什么。”

“我心里总觉得怪怪的。”

“哪里奇怪?”

“你有没有发觉,他表现得太过冷静,全班人都知道他们要被开除了,他反而表现得……像个没事人一样。”

“他们兄弟俩这么聪明,怎么可能不知道。”

“我有些搞不透他们了。”

“我也不清楚他们之间是怎么了。”

“姐,你说有没有可能把他们全都保下。”

“没有这种可能,保下一个都不容易,更何况许叔要开除他们正是因为他的女儿,咱们最多要求爸爸保下一个与此事无关的晨子山。”

……

他来到座位,看见自己的兄弟坐在外面的座位,于是说,“晨子风,麻烦你回到自己的座位吧。”

闻言,他嘴角处挂上一抹耐人寻味的冷笑,他腾出外面的座位,自己坐进了里面。

兄弟俩谁也没有同对方讲过话,直到班主任出现在教室门口。

“晨子风,你跟我出来一趟。”

他悄声对自己的兄弟说了一句,“莫要辜负我。”

他点了一下脑袋。

他站起来,他发现全班同学都在盯着自己,唯独双胞胎姐妹给了后背。

望着她们的背影,他陷入了沉思——她们姐妹可能是惭愧的,或许还有什么别的复杂情感,他只是想好好瞧瞧她们最后一眼,而她们偏偏选择逃避。

同样的长发披肩,同样的俏丽身形,同样冷漠的背影,居然古怪地契合相投,他开始分不清她们之间谁是谁了。

路过她们的时候,他好想停留脚步,好想回头望望她们,他好奇她们会用什么样的表情、会以什么样的心情看待自己的离去。

他没有停下脚步,更没有回头。

一切都是命中注定,如果父母不离异,如果他们不舍弃自己,他绝对不会被逼到这步田地。出生在这样的家庭,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受人欺负的。

他走到许诗雅的前面稍做停顿,背对着她说,“收拾好东西。”

许诗雅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坚定的表情下掩藏着对私奔的亢奋和未来的向往,同时,也怀揣了一份对校园生活的深深不舍。

……

海的远方一片黑漆死寂,上空没有月色,没有星河,海面没有光影,也没有灯火,空洞般的漆黑如一面巨大无比的屏障,在他们面前隔绝着另一个世界。

空气中没有风的波动,海面上没有波纹的流动,他们前方仿佛是一片没有灵魂的水域,似乎死神悄无声息地收割了那些葬在大海的灵魂。

骇人的沉寂被岸上的女人打破,“许诗雅说得很明白,找她赔罪的人是她爱的人,是打算用死偿还她的人,你不是晨子风,他才是晨子风,”她用力指向海的远方,“投海自尽的人是他!”

她继续逼问,“你心里最清楚不过,我要你亲口告诉我。”

“你到底是晨子山,还是晨子风?我所爱的人是现在站在这里的你,还是投海自尽的他?”

在她的连续逼问下,他只是低头,不发一语。

她苦笑,“伶牙俐齿的你,连一个字也说不出来了吗?”

她握着手机的手狠狠指着他,“你若不想说,我来说,当时被开除的人是你,是你晨子山,你想保护他才心甘情愿装成他。打架替他挨打,执意和他换座,你所做的全是在保护她。你放出谣言说他喜欢我们姐妹,无非是为了撇清以后被当作是‘晨子山’的他,与许诗雅有任何瓜葛的嫌疑,你单纯地以为许诗雅她爸也就不再动他……到了最后一步,你利用我们姐妹成功保下了他。”

“你所做的一切,全是为了你的弟弟……晨子风不喜欢许诗雅,为了满足私欲利用了她的喜欢,如果他早和许诗雅划清界限,便不会有这些麻烦,你也不会……”

说到这里,她觉得嗓子有些哽咽,她合上湿润的眼睛,为了稳定悲伤的情绪转而愤怒地指向他死去的方向,“许诗雅她爸正是因为这点才要开除他,甚至连累了你……为了能让他继续读下去,你……你放弃了自己的意中人,而去选择一个根本不爱的人,许——诗——雅!”

“祸降临在他的身上,扛下这一切的人却是你,你甘愿成为晨子风,甘愿背负一切牺牲,那是因为你爱自己的弟弟胜过一切!”

她不得不停顿下来,因为难以遏制的泪水已经模糊了她的眼睛,凄惨痛心的苦楚撕开了她伤口上的血痂。

她闭合眼睛,晶莹剔透的泪珠从她眼角处滑落。

“你带着伪装过活,承担了本不属于自己的磨难,来不及享受大好的年华,匆忙结束了悲凉的学生时光。没有享受过初恋,没有得到手足的认可,没有体会过快乐,带着沉重的遗憾做了他的替罪羊。那个时候你明白,仅仅依靠奶奶卖菜还是很难供得起一个大学生的,他在学校里风吹不着的、雨淋不到的享受着高等的教育,舍弃学业的你,却在暗无天日、又臭又脏的作坊里渡过了自己的青春!”

站在海边的他始终不发一语,他神情呆滞地眺望着远方,深邃的目光似乎洞穿了前方的一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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