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麓扬将手里最后一卷账本看完,推开封闭了一整夜的门,萧阳正在学习梅林的基础心法和剑招,紫藤架下正在悠闲喝茶,顺便指点几句的是已经在梅林住了半月之久的白畅。
“你这几日越发的忙起来了,我和萧阳都你没空理会了?”
“快要月末了,谁有时间理会你这个闲人,你且自己看看,这梅林之中谁又不忙?”
“这月末快要到了,这距离年末不是还早着嘛?”
“年末就不会忙了,梅林的年末基本上都是聚在一起吃个饭,大部分弟子可以告假回家,没有家室可以在山下玩闹,基本就聚那么一次,守岁也是各人守着各人。”
“从前你都一个人过?”
麓扬道:“从前还没有段思绣呢,我都是和徐帆还有徐老爹门主一起过的。”
“今年平花仙子和天井前辈都在这处你们门主自然是要和他们还有徐老爹一起过,段思绣和徐帆算是新婚燕尔,必然也是一起过的。”
“这是自然。”
“可怜你就要落单了。”
“我这不是还有萧阳吗?”麓扬道。
“那我呢?你又把我排除了吗?”白畅惊得大叫:“亏得我在你身边这么久,你连过年这种事情都想不起我来,真是叫人心寒。”
“别演戏了。”麓扬给自己添了一杯茶:“你过年不打算回去?”
“我们黑庄从来没有节日的概念,今年江山动荡,我们黑庄生意不错,也不用我多费心,所以我自己找乐子,寻逍遥,你这是我觉得最放心的地方,所以在你这待着最合适。”
“多谢黑庄庄主看的起我们梅林啊。”
“好歹也是江湖上正道第一大帮派。”
麓扬挑眉一笑:“你什么时候知道天井和平花在这里的?我们好像从来都没有给你提过吧。”
“嗯,我自己猜到的。”
白畅露出一副受伤黯然的神态:“你们这些人啊,什么都瞒着我,我想知道只能自己去猜了啊。”
麓扬冷哼了一声:“猜到了?你是问萧阳的吧。”
“做人呢有时候还是糊涂点好,太聪明的人不招人喜欢的。”
“你又是怎么知道平花仙子他们与我门主是好友?”
白畅露出一副莫测高深的笑容:“麓扬啊,如今的你在江湖是什么样的地位,当年的洛非笑就是什么样的地位。天意,人生,不过是一场又一场的轮回,我们每个人都能在从前的江湖上找到自己的影子,你们一行人和从前的‘他们’几乎是一模一样。”
“天意?”麓扬喃喃道:“继承吗?”
“差不多吧。”
萧阳练完剑,走到麓扬身边:“师父。”
“过来喝水吧。”
“是。”
看到萧阳,麓扬才想起来某些事情,萧阳的身世……他还没有完全的告诉他。看着面前脆弱娇小的孩子,他不知道该如何将那些面目全非的事情讲述明白,更不知道给如何安抚这个孩子的心。
“总归是要知道的,你再怎么护着,他也都是要知道的。”白畅摇着扇子,从怀里摸出一本梅林旧事,若有若无的翻看着,余光一直都悄悄定在麓扬身上。
“萧阳……”他唤了徒儿的名字,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怎么往下说,你原以为是仇人的人,突然变成了你的父亲,救你的陵儿师父是要取你父亲性命的仇人。
怎么能混乱成这个样子。
麓扬有些头疼,在西湖面对那么多江湖杀手的时候他都不曾这么头疼过,那不过是手起刀落的事情人,如今要面对的是一个孩子的事情。说得不好,影响一生。
“师父?”萧阳有些担心的看着自家师父头疼的样子:“师父你没事吧,你看来起不太好。”
白畅说起风凉话:“你师父最近在为你的事情的烦心,萧阳你要好好的听听你师父的话啊。”
“萧阳知道。”
麓扬斜睨着那高高挂起的闲人,闲人喝茶玩闹,依旧逍遥。
“没什么,你练武也累了,自己去休息一会儿,找些吃的吧。”
萧阳虽然心有困惑却还是点头称好,转身离去。
“这么优柔寡断?这辈子估摸着萧阳都不会知道自己的真的仇人到底是谁了。”
“我们就知道了吗?”麓扬反问。
“嗯?什么意思?”
一声叹然长而无奈:“说到底如今过世的是他的养父母,这个养父母当年接受他也必然是有目的,,不然这么多年不会连功夫不让他触碰。这样的养父母可以称为恩人吗?他的亲生父母,如今被他当成仇人,在苗疆下救他一命的是木灵,而木灵是他亲生父母的仇人。你明白吗?”
白畅摇头:“这么复杂,我还是不要明白比较好。”
“我该怎么告诉他?说到底他真的仇人到底是谁?这场关系里面唯一作恶的就是九华,我告诉他之后,这个孩子要怎么面对他如今心里已经建立起来的思想,这等于……”
“等于推翻了他所有的认知,是吗?”
“是。”
白畅低下头看着自己手中可为武器的燕莲扇:“人其实很弱小,不能和自然相抗衡,不能和天意违逆,在世道轮回之中我们不过是人间的浮游而已,什么都算不上,但是……人也很伟大,团结起来可以抵抗自然灾害,可以忍受寂寞,无论什么样的苦难之后都会有站起来的勇气。所以……你其实不用太担心,就像你身边有徐帆,有我一样,萧阳将来也会遇上能够一起闯荡江湖的人。他们会治愈他心上的伤口,伤口总有一天会变成力量的。真的,人比你想的要坚强的多。”
麓扬静默下来……
“那好。”
白畅露出笑容。
“你帮我和他说。”
白畅的笑容僵住了。
“你不用这么整我吧。”
麓扬笑道:“你既然这么了解,那你帮帮我吧,反正我是不知道该怎么说这件事。”
后来,白畅在食堂找到了萧阳,拉着孩子在后山聊了一下午,将所有的事情都解释清楚,最后白畅问了萧阳一句话:“若是广陵杀了杨泰,你会恨她吗?她会成为你的仇人吗?”
萧阳面色惨白,捂住心口,简直不敢相信自己体内居然藏着一甲子的功力。
“你没有骗我。”
“我没有骗你,黑庄消息和广陵那边的消息结合起来,这就是真相。”
“我不知道该不该恨她。”
白畅眼看着那个孩子受不住打击,两眼一黑,倒了下来,躲在暗处的麓扬上前扶住孩子,白畅道:“等他睡醒了,就好了。”
“我还是觉得这样不好。”
“话已出口,木已成舟,由不得你我。”
“你总有道理。”
天边白鸽飞舞……款款而来。
这三个臭皮匠顶一个诸葛亮,徐帆被白畅叫过来看到面色惨白的萧阳,也觉得头疼:“我说你们两个是不是要弄死这个孩子你们才甘心啊。”
“你还有更好的办法吗?别说风凉话了。”白畅摇着扇子,面上毫无为难之色。
徐帆听到这话本想反驳,可是仔细一想,确实也毫无办法,只能咬着牙瞪他,白畅对徐帆的敌对早已习以为常:“叫你过来是想问问,我找到关于杨慈的消息,你们两个要不要和我一起去洛阳一趟。”
“洛阳?为什么要去洛阳,要找杨慈的消息不是去大兴城更快吗?”
“传来的消息上说,杨慈在上梅林之前曾经去过洛阳一趟,而你们的小师妹就是从那个时候出现的。”
“十几年前的消息了,准确吗?”
“黑庄办事向来以准确为定,不然怎么做生意。”
麓扬也有麓扬的考虑:“如今这个时候去洛阳会不会不太安分,毕竟天下正为三分时期。”
“洛阳如今为李航新的领地,你们两个去那里不会有多大事情的。”
“李航新如今已经占据洛阳了?”
白畅道:“占据了了也没有什么用,说到底都是为他人做嫁衣。”
“什么叫做为他人做嫁衣?”
白畅叹气:“嫡庶有别。你们明白吗?”
这李航新再如何也是李家二子,上面终究有一个李成平。白畅分析道:“李航新如今占据洛阳,指不定会做出什么事情,也许会就此争斗开来。李航新自立门户是迟早的事情,先知阁也表明态度过,李家不是先知阁的选择,李航新才是先知阁的选择。”
“李航新……”
“虽说这李航新也是人中之龙也,我倒是没有想明白,到底为什么一定要选择李航新呢?难道天下之大找不出另一个可以为之比较的人嘛?”
白畅道:“选择君主这种事情其中还牵扯到很多事情,家室,身份,能力,心怀,道德,民心,李航新虽然不是最好的选择,确实最适合的选择。”
“最好的选择?”
“淇奧。”白畅道。
一直困扰麓扬的问题,终于有了突破口,他拉住白畅的衣服:“你知道淇奧是谁?”
“最近才查出来的,也是有人松了口,我们这边才有了突破。”
麓扬的眼中迸发出几缕迫切,他紧握手成拳,声音都在发抖:
“他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