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过后,上官云见林宛和周承宽似乎有话要讲,就先回房去了。林宛和周承宽依然坐在水榭中,静静地饮茶赏景。
这一片庞大的宫殿群,建在皇陵山靠近山顶的地方,明月和繁星都仿佛触手可及。月影映在湖中,碎成一片一片的,随着清风荡漾。夜风习习,月光如水,清清凉凉的,让人清醒,也让人迷醉。
周承宽缓缓站起身来,走到水榭边的栏杆处,仰头静立,仿佛看着那弯弯的明月,思念着远方的亲人。
林宛看着周承宽孤寂的背影,心中有些惆怅,也许没有失去过亲人的人,无法理解这种无望的思念。
然而,林宛不是没有经历过,只是不愿意去想。另一个世界正经历着什么,是林宛无法想象,也不愿意去想象的,那是一种真正的无助和绝望。
林宛深吸了一口气,轻声问道:“承宽大哥,你在想什么?”
周承宽缓缓转过身来,淡淡地看着林宛,思索了片刻,才轻轻摇头,低声答道:“我在想,如果没有战争,没有争权夺利,该有多好?这样美丽的夜晚,我们在这里欣赏美景,却有多少人正在浴血沙场,有多少人正失去生命,失去战友,失去亲人。”
林宛心中一震,是啊,封南城那边正在打仗吧?周天启呢?他在干什么?是在和战士们一起奋勇杀敌,还是在进行战略部署,现场指挥?可是,不管是哪一种,他的心一定也和自己一样疼,看着那些年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无情地消失,他一定也很难过……
周承宽看着林宛眼中的迷惘和痛楚,不由一声长叹,牵了牵唇,自责地道:“宛儿,你别担心,天启不会有事的。都怪我,不应该跟你说这些的。”
林宛苦涩地一笑,摇了摇头,道:“我怎么能不担心呢?你不说,我的心里也一直是放不下的。只是,我担心又有什么用?我能做的,只有尽力配合他,帮助他,让他没有后顾之忧。”
周承宽微微点头,又转身看着眼前波光粼粼的湖面,低声叹道:“可是,我们又能做什么呢?”
林宛缓缓站起身来,走到周承宽的身边,淡淡地一笑,坚定地道:“我们可以把兰子恒和南越国的二十万精兵拖住,甚至消灭掉;我们可以说服徐诺,让他站在我们这一边,帮我们一起打败兰盛天、洪穹和兰子恒;我们还可以争取更多的支持,让平南大军不缺衣少粮,帮他们争取到更多的兵器和马匹。让南越国就算想要侵吞大封国,也会有所忌惮,就算南越大军怕了,想逃也逃不掉。”
周承宽转头看着林宛,看到了她目光中的自信和勇敢,看到了她淡淡的悲伤和无穷的能量。欣慰地点头,道:“宛儿,东黎国的琴心长公主和长风公子也来了,正在路上,他们是从凤鸣城来的,大约三天后就能到达皇城了。但是,东黎国来的使臣要十天后才能抵达,所以,琴心长公主已经给西门太子送了信,只说是来看你这个妹妹的,并不是代表东黎国来参加选妃盛宴的使臣。”
林宛顿时眼前一亮,高兴地连连点头,道:“太好了,琴心姐姐和大哥也来了,我这个宛心殿就更热闹,更好玩儿了。”说着,指了指对面的小楼,有些兴奋地道:“我明天就让暖心把对面的小楼整理出来,给琴心姐姐和大哥住。”
周承宽勾唇一笑,道:“还有一个好消息,北陈国因为局势紧张,北陈王子不能亲自前来,所以,来的是月光郡主,也就是木将军的夫人,木棉子的母亲。”
林宛不由心中一松,点头笑道:“太好了,我们一下子来了这么多的帮手,那兰子恒和陆曼婷一定不敢轻易得罪我,欺负我了。”
周承宽哈哈一笑,道:“要说得罪你,他们可早就把你得罪了。要说欺负,还真是没有谁能欺负得了你。”
林宛得意地笑了笑,又感叹道:“我一直对这个月光郡主十分好奇,没想到竟然可以在这里见到,我心里还是有些期待的。”
周承宽宠溺地看着林宛,继续道:“北陈国的使臣队伍出发较晚,但是月光郡主他们都是骑马来的,速度比较快,应该会在东黎国的使臣队伍之前到达。”
林宛微笑点头,没有再多说什么,与周承宽并肩而立,遥望着天边的明月,心中却各自挂念着远方的亲人。
不知过了多久,周承宽突然低低地问道:“宛儿,曼仪这些年过得好吗?”
林宛一怔,轻轻地摇了摇头,淡淡地道:“曼仪姐姐这些年一直身子不好,可能是因为心病。不过,我上一次看见她,感觉气色还不错,也许是因为离开了陆家,反而心情愉快,轻松了一些吧。”
周承宽转头看着林宛,微微蹙眉,疑惑地问道:“宛儿的意思是,曼仪嫁人之后,过得很好吗?可是,我怎么听说,三皇子对她并不太好,她这个三皇子侧妃总是备受冷落呢?”
林宛苦涩地一笑,不答反问道:“承宽大哥,你到底是希望曼仪幸福,还是不幸福呢?”
周承宽闻言,顿时就愣住了,心中暗叹。是啊,我到底是希望她过得好,还是不好呢?
林宛见周承宽被自己问住了,不由微微一笑,劝道:“承宽大哥,也许每一个人的心中都有一个自己放不下的人,也许你们曾经相爱,曾经有过海誓山盟。可是,命运有时候会有另外的安排,你们最终不能在一起。你们可能心里依然牵挂,但是却只能遥遥相望。既然如此,我们何不祝福对方呢?只要她过得好,你又何必要如此执着呢?”
周承宽微微点头,沉吟片刻,终于还是低声问道:“她真的过得好吗?”
林宛想了想,微微点头,蹙眉道:“曼仪姐姐现在是三皇子府的女主人,比以前在陆国公府当大小姐时,更活得自由,活得肆意。虽然她可能并没有嫁给自己喜欢的人,但是也没有嫁给自己讨厌,或者不喜欢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