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宛见冯掌宫的神情非常悲痛,似乎有难言之隐,也不便多问,于是继续讲述道:“慧心姐姐打算将孩子生下来,所以,我想找范大娘帮忙。我听说您和范大娘有些交情,就想着先来向您打听打听范大娘的情况。”
冯掌宫摇了摇头,道:“如果和慧公主中的真的是婴毒,找范大娘也是没有用的,我劝你还是再劝劝和慧公主,把这个孩子打掉算了。她和北陈王子都还年轻,来日方长。”
林宛重重地叹了一口气,无奈地道:“冯掌宫,我知道您也是出于一片好心,为了慧心姐姐好。可是,慧心姐姐已经知道了这件事情,她死也不会答应打掉这个孩子的,谁劝也没有用。”
冯掌宫的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中有悲悯也有无奈,许久才道:“那你需要我帮你们做些什么呢?”
林宛想了想,问道:“冯掌宫,您和范大娘是什么关系?如果由您出面,请她来帮忙,她会答应吗?”
冯掌宫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道:“她会的,只要公主殿下一句话,她一定会万死不辞。而且,我与她私交甚好,由我出面,她也一定不会拒绝。”
林宛不由放下心来,微微一笑,道:“那就好,有了范大娘来帮忙,这件事情就成功了一半儿了。”
冯掌宫疑惑地看着林宛,见她的脸上并没有悲伤,反而满眼都是喜悦,信心十足的样子,有些不解地问道:“宛心公主,你是想到什么办法解除婴毒了吗?”
林宛摇了摇头,若有所思地道:“我们没有想到解除婴毒的办法,却想到了一个折中的计划。”顿了顿,见冯掌宫饶有兴趣,又继续解释道:“因为中了婴毒的孕妇,一般都能坚持到分娩,分娩后才会耗尽元气而亡。所以,我们打算在孩子七、八个月的时候,让孩子提前出生,希望可以借此保住母子二人的性命。”
冯掌宫蹙眉问道:“你们是打算在七、八个月的时候,给孕妇催产吗?”
林宛闻言,不由眼前一亮,欣喜地问道:“催产?这样也可以吗?我倒是还没有想到这个办法。”
冯掌宫沮丧地摇了摇头,道:“催产这个方法,当初我也想到过,可是,金花说中了婴毒之后,胎儿如果没有吸尽母亲的精血,没到瓜熟蒂落的时候,连催产都没有办法催下来,只会加速孕妇的衰弱。”
林宛一怔,疑惑地问道:“冯掌宫,您和范大娘曾经讨论过这个问题?”顿了顿,又有些迟疑地问道:“我能知道当初中婴毒的人是谁吗?”
冯掌宫轻叹一声,点了点头,道:“这件事情已经被隐藏了十余年了,我们都努力地想要忘记这件事情,更不敢
在公主殿下面前提起。但是,既然事隔这么多年,婴毒再次出现,我也不想再瞒你了。当初中了婴毒的人,正是公主殿下。”
林宛心头大震,和宁无忧互望一眼,二人都惊得说不出话来。
冯掌宫表情十分悲痛,缓缓地继续道:“十二年前,公主殿下怀着身孕,进宫去向太后娘娘求情,在寿禧宫外跪了一夜,最后晕倒了。太后娘娘派人将公主殿下抬进寿禧宫,命冯老御医给她诊脉,冯老御医医术高明,很快就诊出公主殿下中了婴毒,并且向我们详细解释了婴毒的厉害之处。太后娘娘果断地下令,趁着公主殿下昏迷期间,将孩子打掉。金花和我都是从小跟着公主殿下一起长大的,那时金花正跟着冯老御医学习医术。我们都想帮公主殿下保住孩子,想了很多办法,却都被否决了,只能眼看着公主殿下失去爱子,悲痛欲绝。”
林宛心中一痛,暗暗为周昌英感到悲哀,有些事情也许是天灾,但有些事情却是人祸。原本以为周昌英的孩子是因为她心中悲痛,再加上在寿禧宫外跪了一夜,所以才流产了。却没有想到这其中,竟然还有这么一段故事。
冯掌宫长出了一口气,仿佛把心里的秘密讲出来之后,她心里也舒畅了许多,继续道:“太后娘娘不让我们将这件事情告诉公主殿下,是担心她怨恨太后娘娘自作主张。因为我们都知道,如果公主殿下知道了这件事情,一定会和慧心公主一样,拼死也会想要保住那个孩子。可是,我们却不能眼看着她为了孩子,牺牲自己的性命。”
林宛正听得出神,却突然感觉到宁无忧碰了碰她的手臂,转头看去,正好看见不知在门外站了多久的周昌英。
周昌英面色平静,并没有因为冯掌宫所说的事情而感到震惊。
冯掌宫见林宛和宁无忧突然都看向门外,也连忙转头看去,见周昌英来了,立即起身迎了过去,满脸地懊悔,低着头,不敢看周昌英的眼神。
周昌英却面无表情地抬步走了进来,走到她专属的书桌后坐下,看了冯掌宫一眼,缓缓开口道:“阿瑶,其实这件事情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是金花告诉我的。我一开始怀疑是母后故意打掉了我肚子里怀的宁家的骨肉,所以逼迫金花告诉我真相。”
冯掌宫满面愧疚,喃喃地道:“公主殿下,我……”
周昌英微微摇头,继续道:“我这些年来,并没有在你的面前提起此事,是因为我以为你也被蒙在鼓里。我虽然恨母后自作主张害死了我的孩子,但是,我也知道她是为了我好。而且我不能让母后知道金花已经向我说出了真相,不能牵累了她,所以后来并没有再追究此事。”
冯掌宫点了点头,道:“当时,是金花亲手抓药、熬药,亲手喂您喝下,打掉了那个孩子。所以,金花心中十分自责,事后求太后娘娘让她离开皇宫,到民间行医,积德行善,专门帮助孕妇分娩,才最终成为了京城有名的妇科圣手,被百姓们奉为‘送子观音’。”
周昌英苦涩地一笑,道:“其实我并不怪她,她这些年却一直不敢来见我,想必是怕我看到她,就想起那件事情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