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居然不知道自己的庶出的?”明途很不可思议,“你之前是怎么活过来的?”
“我之前……”薛莹有些尴尬,“有点傻。”
“现在也不聪明。”明途咕哝。
“那小姐现在打算怎么办?”合安婶问。
“既来之则安之。我在这里挺好的。”都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就因为对方不是生母就眼睁睁看着对方病死,她还没那么狠心。
“可是还有另外一个问题。”合安婶对于她的这个决定也并不意外,继续下一个话题,“当初明经师父把平安符交给你的时候说过,这个平安符只能保三夫人一年平安,那一年之后……你还来吗?”
薛莹不由看向明途师父,后者挑着眉看着她,一脸好奇。
说实话,明途师父年纪也不小了,但时不时总会表现得像是个调皮的孩童,有时候与其说是离经叛道,不如说就是任性娇蛮。
“如果有需要的话,那我还是来吧。”不来,她不就成了间接谋杀犯了吗?
明途师父“呵”了一下:“明年之后呢?还有后年,还有大后年,还有更多个年头。万一一个不小心,这成了你一辈子的包袱怎么办?”
薛莹也不是没想过这一点,可是:“就当是佛祖给我的考验吧,我本来……”她咽下后半句话。
在穿越之前,她本来就打算要出家的。
明途师父居然没有追问,只是撇了下嘴,转移话题:“既然程瑛来了,就让她看看我这段时间训练的成果吧。”她转而对合安婶道,“我把你传授给她的步法重新编排了一下,这小丫头学得还不错呢。”
在薛莹演练步法的时候,就连合安婶也惊讶了一下:“没想到她竟然还有这方面的天赋,假以时日,就算不能翻墙走壁,最起码逃命起来会比别人要轻松许多。”
听到这样的评价,薛莹一时不知道该露出何种表情。
所以她的天赋就是当个逃兵啰?这貌似不怎么光彩吧?
明途师父抚掌大笑:“也好,我明途这辈子能教出一个善于逃跑的徒弟,也算了了一个心愿了!”说着,指尖挑了一小块石头打过来,堪堪划过薛莹的耳垂,“继续,不许停!”
薛莹知道明途师父教训起人来绝非玩笑,只好拼了命演练新步法,等她体力透支跌倒在地,抬起头时合安婶竟然已经走了。
明途慢悠悠走过来,用长萧点了点她的额头:“明澈,回去之后好好练书法吧。”
“啊?”这话题转到哪里去了?
“练好了字,明年替我抄经书。”明途转身走开,“依我看,你最起码有半辈子时间是逃不开这感孝寺了。”
薛莹愣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讷讷自语:“我也没想逃吧……”
虽然知道明途师父让她练字这件事或许不是开玩笑,但是当薛莹回到房间,发现趣÷阁墨纸砚已经摆在桌子上时,她还是囧了一下。
这明途师父怎么永远都是想一出是一出啊!
“明澈。”明心来找她,看见桌子上的东西,明白过来,“明途师叔真的让你抄写经书?”
“只是练字,在字没写好之前,估计是不会让我抄经书的。”薛莹解释。
“也差不多,反正她有那个意思就对了。”明心十分同情地看着她,“明途师叔是你的指教师父,她说的话你也只能听着。”抄写经书是一件多么严肃的事情啊,一般至少也要经过沐浴、更衣、净手、焚香、静心等等步骤,还要在抄写的过程中保持定力避免入魔,按感孝寺的规矩,入寺的弟子最少也要修行一年以上才能进行。薛莹年纪实在太小,修为和定力都远远不够,让她抄写经书,也太冒险了吧?
而且还是冒名替师父抄写,明心光是想着就冒冷汗了。
薛莹反倒很放松。
虽然明途师父有些任性,有些不着调,但总的来说对她挺好的,她并不觉得有什么委屈的地方。至于抄写经书嘛,从目前来看明途师父还不会真的让她插手,所以她也实在不用太杞人忧天。
“回头我让明思多给你送一盏灯,晚上写字的时候千万别省灯油。你年纪小,可千万别把眼睛给弄坏了,知道吗?”
薛莹点头:“我知道了。”顿了顿,有些奇怪,“你怎么知道明途师父要我写字的?”这消息她也才刚刚知道,这感孝寺里的消息传得也太快了吧?
“刚才给你送东西的明初告诉我的,你又没去藏经阁要东西,当然是明途师叔要求的啦。”明心拍拍她的肩膀,“你先休息吧,我去忙啦。”
“好。”薛莹浑身的肌肉也开始酸痛不已,她看看桌子上那堆东西,决定还是先去泡个澡,回来再说。
泡澡回来之后,打开藏经阁送来的东西,这才发现中间有几篇大字,显然是给她临摹所用。那字体纤细瘦长而不失风骨,贵气中却又带着几分狂妄洒脱,她盯着看了半晌才反应过来:这约莫是明途师父的字吧?
让她练字,还真是为了日后冒名替她抄写经书的啊?!
薛莹按了按太阳穴,感觉十分头疼。
……………………
山中不知岁月,转眼间,落叶纷纷,深秋已至。
这天,薛莹刚刚练完字,将趣÷阁墨收好,门外就传来了明觉师父的声音。
“明澈,该走了。”
“哎,就来。”
她应了一声,打开房门。半年时间过去,她的身形稍稍抽长了一些,看起来瘦了,也黑了那么一丁点——这多亏了明途师父长期不懈的“折腾”,一个夏天晒下来,不黑才怪。身上是灰扑扑的修行服,厚实、柔软、宽大,松松垮垮地挂在她小小的身躯上,看起来颇有些滑稽。
总的来说,脸庞依然稚嫩可爱,但双眸已经沉稳了许多。
门外,明觉师父拿着一个巨大的箩筐朝她倾斜,一副等着她自动跳进去的样子。
虽然觉得这种行为有点蠢,但薛莹还是乖乖爬进了那个大箩筐。
“走喽!”明觉师父将箩筐往背上一甩,箩筐变成了巨大的背篓,也幸好明觉师父身材高大,并不显得突兀。
明觉师父就这样背着她翻过院墙,往深山里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