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川的反应显然不会比我小,他一脸不可置信,嘴角抽搐着,良久说不出话来。
白爷爷继续道:“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为什么会长得和白亮那么像?如果你不是我儿子,为什么你能读沙林大学那么好的学校?如果你不是我儿子,就你那点拙劣的小把戏,我能让你呆这么久?”
“怎......怎么会......”
“你母亲命薄死得早,我找了家好人家将你养大,这是丑事,如今事已至此,说出来也无所谓了。白亮的死和你脱不了干系,这么久我没问你,只是想等你自己承认而已。现在证据确凿,我也保不了你了。”
老人长叹一声,眼里尽是悲哀落寞。
“爸!我和白亮是同年生的,爸!”金川恶狠狠地盯着白爷爷,那表情就好像是要将他吃了似的。
果然,一山更比一山高。只是白爷爷怎么会知道这么多,是谁告诉他的?
高辰木和杨威驾着激动的金川,待他们上车后,我瞧见白爷爷落寞的背影,便跟上前去一把叫住了他。
“白爷爷你好,我叫夏语冰,是白一山的同学。”
我不忘介绍自己,语气带着几分迟疑。白爷爷给我的感觉就像是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心思细腻,让人难以揣摩,所以我有一些害怕。
他朝我点了点头,眯着眼睛皱起眉头,似是在回想什么事情:“我知道你,听一山提起过,很不错的小女孩。”
白爷爷说完话,我老脸一红。我能有什么好的,白一山肯定没说我什么好话。
“白爷爷,是谁告诉您这些的?”我开门见山的直接问出口,也不想和他拐弯抹角。
知道我的来意,他眼珠转了一圈,叹口气道:“是一山的同学,一个叫薄什么的男孩子说的。”老人家就是老人家,记性还是有些不太好。说着说着,他就忘了人家叫什么。
“薄砺辰?”我虽然是疑问,但心里面早已经有了答案。
老人家点了点头:“看来你也知道他是谁,不得不说,这个小伙子很聪明。只不过,很多事情其实我几年前就已经意识到了,但是他的一番话,打动了我,所以我今天来了。”
我微微有些讶异:“他和你说了什么?”
老人望了我一眼,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神色。随即,他深吸一口气,慢慢说道:“你不必知道。”
语毕,他转过身子,慢慢走到路边,一个身穿黑色西装的男人将他扶到车上。车慢慢消失在我的视线之内,我认得出那是一辆金色的兰博基尼aventador,市面上好说歹说都要六百万以上,看那辆车子的崭新程度和配置,肯定是上千万的。
白家就算现在落败了,但底蕴依旧丰厚。如果要崛起,也许只是时间的问题而已。
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因为白一山爷爷出现的实在是奇怪。还有刚刚白爷爷和金川在门口的那番话,虽然看上去是让人豁然开朗,但就是哪里让人想不明白。
如果白爷爷真的想替金川隐瞒他杀人的事实,为什么现在又不帮他隐藏?再说了,金川虽然是他的私生子,但金川杀的却是他自己的亲生儿子,他刚刚的反应,实在是有些怪异。
我仔细琢磨他和我说的话,忽然间,一个奇怪的想法在我的脑海里呈现。我一声惊呼,看着早已消失的车,立马给刘法医拨了通电话。
既然金川能假装成白亮活下去,他也自然能找别人整成白亮的样子,替他自己去坐牢。这个人不需要和他们长得很像,现在的科学技术这么先进,他只需要找一个和自己身形相仿、声音相似的人,只要对方有金钱需要,就能替自己坐牢!
所以,刚刚白爷爷和那个假金川,只是在警局门口演了一场戏!
我将心中的猜测全与刘法医说尽,刘法医半信半疑地带着人赶到拘留所,的确发现那个男人神色怪异,说话遮遮掩掩,眼神闪躲,完全没有了刚刚模仿金川的气势。
果然,在警方的各种审问警告下,那个人终于承认自己是白家找来顶替金川的替死鬼。他创业欠下几十万高利贷,为了理想而一无所有走投无路,现如今连死刑都愿意替别人承受,更别说是几年或者几十年的牢狱之灾。
家破人亡,妻离子散,他的一儿一女两个孩子现在东躲西藏,以后连书都不能念,只能被藏在家里,连肚子都填不饱。
后来,高利贷公司的人找上门,他带着一双儿女流浪街头,连住的地方都没有。大的儿子已经三岁了,可是小女儿才八个月,他心里实在是自责,恰逢金川找上门,说是如果肯替他坐几年的牢,就给他五十万,还会找人帮他带着这一对娃娃。
走投无路之下,他便答应了,整成了金川的样子,模仿他说话做事,成了如今的替死鬼,替他去坐牢。
金川知道自己杀了余晓施之后,事情迟早会败露,所以早早就找好了替死鬼,余晓施一死,他苦心孤诣养的“影子”也就派上了用场。
陈临江大队长带着高辰木和杨威赶到丽花酒店之时,哪里还有金川的人影?看来,早在他们在沙林大学打捞尸体的时候,金川就已经逃走了。
“这次还是多亏了你,发现了替身的事。”刘法医指了指我面前的咖啡:“这杯我请你了。”
我摆了摆手,心里却在想着白爷爷刚刚和我说过的话。金川杀了人他肯定知道,薄砺辰去找过他,难道是告诉他可以帮金川找替死鬼?所以白爷爷才会来警局,说了那些话来掩盖真正的事实,帮金川争取逃脱的时间?
薄砺辰,究竟是站在什么角度,什么立场,和他说了些什么?
我手托着下巴,实在是想不出个所以然来。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金川最后居然还是逃了,这算什么事......
刘法医见我有些出神,端起杯子吹了吹热乎乎的咖啡,一股苦涩的香味涌入我的鼻腔,我这才醒过神来。
“刘法医,你有七情六欲吗?”我心想人现在都没抓到,他居然还有心情在这里喝咖啡,实在是让人感到匪夷所思。
刘启华嘴角扬起一抹弧度,耸了耸肩膀:“你先告诉我,七情是什么?”
他这倒是把我给问住了,虽然这个词我经常挂在嘴边,但真正的意思,我倒是不清楚。
“儒家思想中,它是喜、怒、哀、惧、爱、恶、欲,佛教说法里是喜、怒、忧、惧、爱、憎、欲,而医家思想中,七情六欲是喜、怒、忧、思、悲、恐、惊。”
刘法医滔滔不绝地说完之后,问道我:“你知道,医家的七情和他们的区别吗?”
我点了点头:“医家的七情里,无爱,无欲。”
刘法医伸出手摸了摸我的脑袋:“很聪明。”
那是自然的。我被他这么一夸,简直是尾巴都要翘上天去。“刘法医,虽然我不知道七情,但我知道七宗罪。”
见他怔住了,我便继续说道:“七宗罪里。罪行按严重程度,从重到轻依次为傲慢、嫉妒、暴怒、懒惰、贪婪、暴食和色.欲。”
“刘法医,刘法医,你怎么了?”见我说完他还是没反应,我摇了摇他,他居然刚刚也出神了。
他望着我:“你说的对,色.欲和暴食、贪婪,现在都已经出现了。”
他指的色.欲应该是不久前被奸杀抛尸在荒外的那起案子,凶手是个司机,而暴食是那个死者是被人灌食物导致反流性窒息死亡,是被活活撑死的。
可是这贪婪,又是何意?难道说,是和我这两个遇害的同学有关?
而且,这色.欲和暴食,竟然还是罪行最轻的,那前面的那些罪行,又是什么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