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两条路
“这，青衍哥哥他……”
看着凌青衍与那如同乞丐般的少年人拥抱在一起，云染翎只感觉自己的脑子有些不够用了。
青衍哥哥，那是什么身份，不论天剑宗出身，但说在这摩云城中，便是最上层的存在，凌家唯一的一个少爷，可便是这样的身份，他依旧和这如同乞丐的少年，拥抱在了一起。
恍若，身份什么的，在凌青衍身上，都已经变成了浮云。
“好了，”凌青衍松开了那被他唤作小三的少年，随后抬了抬手中装满了馒头的两个大袋子，“你去把大家伙都叫出来吧！”
“嗯，”少年看了凌青衍手上的袋子，咽了口口水，随后点头，向着另外的房屋，跑了过去。
“是不是很疑惑？”
而在这小三走开之后，凌青衍的声音却是飘渺响起，这里能听到的，也就只有云染翎一个人，说给谁听的，显而易见。
“嗯，”云染翎默默点头，随后道：“我想不明白，青衍哥哥怎么会与这样一个少年人相识，而且，丝毫不顾及身份……不过，这，外表繁华的摩云城，竟是还有这样的一个地方，如若不是青衍哥哥带我来，我还真不知道！”
“身份？”
凌青衍摇头一笑，这一世，这个世界的人，都极为看重身份的差别，可是在他上一世所在，那个法制社会，即便是一个乞丐被车撞死，那肇事者，也必然需要担负法律责任，深受上一世影响的凌青衍，等级观念，自是极浅。
随后，凌青衍似也是不想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笑道：“别说我摩云城，便是整个大秦国任何一个城市，也是有着这样的一个角落，在外面人光鲜生活着的时候，有一群人，却是依旧过着有上顿没下顿的生活！”
“你在看他们住的穿的，跟我们相比，如何？”
云染翎看了看这些，先前在她看来显然是不可能住人，却是依旧住着人的破烂房子，也是愕然。
“凌大哥！”
“真的是凌大哥！”
……
就在这个时候，一连串杂七杂八的声音，却是猛地响起，打断了云染翎的思考，而随着她抬头看去，只见七、八个看起来面黄肌肉，衣不裹体的少年和少女，在先前那被自己青衍哥哥称作小三的少年的带领之下，走了过来。
“来，都拿着！”
凌青衍看到这些少年少女上来，也是打开了两个装着馒头的袋子，和小三一起，拿着分了下去，看着他们开心地吃着，凌青衍的双眸间，也是出现一抹柔和。
“嗯？”突然，凌青衍看了周围一眼，待得看清楚身旁的数人，脸色却是一变，随后看向那被他称作小三的少年，“小三，小莲她人呢？”
而凌青衍话音刚落，原本高兴地吃着馒头的众人，都是停下了动作，一股悲凄的气氛，陡然在这片空间逸散开来。
这时候，如果凌青衍还感觉不出事情的不对，也是枉为两世为人了，这时候，迫切希望知道答案的他，可是紧紧地看着眼前的少年，在等待着他的回答。
“凌大哥，”小三似是被看得毛了，声音也是略微颤，不知道是因为那被凌青衍唤作小莲的女孩的原因，还是他自己的原因，如今的声音中，已经隐隐带上了一丝哭音，“一年前，一场大雨过后，小莲便病了，许久不见康复……随着时间的推移，小莲的伤势也是逐渐地加重，最后，即便我们几人去找了几份劳工，赚了点钱请了医师，终究是迟了！”
原本便有着些许悲凄的气氛，在小三带着一抹哭音的话语中，更是显得寂寥。
而凌青衍此时，却是没管那么多，看着小三，猛地厉喝，“当初，我不是告诉过你们吗？有事情，便来凌家找我！”
“可是，凌大哥你三年前便走了，当初我们也是从外面人的口中知道了这个消息，”小三接着道：“或许，当初我便不应该任性，若是当初答应凌大哥你，进入凌家给我们找一份差事，小莲也就不会死了……”
“好了，”这时候，凌青衍却是抬手止住了小三的言语，随后淡淡地道：“小莲葬在哪里，我想去看看她。”
虽然语气淡然，可凌青衍的心底，也是极为不好受，当初，刚来到这里的时候，他也是被这里生活着的人吓到了，这里，简直就是一个贫民窟！不过，因为一些原因，也是认识了这些人中的一些孤儿，也就是眼前的七、八个人。
而这些人中，却又是有着一个善良的女孩，每次看到凌青衍失神看着天际，便会来与他分担谈心，渐渐地，凌青衍对那个女孩，也是产生了一股怜悯。
后来，因为一些事情，凌青衍不能常来了，便建议让他们这几个人，一起进凌家，找份差事，总比继续呆在这里好，可是当初他们之间的头头，当时还是个早熟男孩的小三，却是拒绝了，说他们已经习惯了和这里的人生活在一起，其实，原因只有小三自己清楚，他不愿意带着一群兄弟姐妹寄人篱下。
虽然凌青衍不顾及他们的身份，可是凌家的其他人呢？
在小三和七八人的带领下，凌青衍和云染翎穿过了这一片破烂的建筑，渐渐地，云染翎似是受凌青衍等人的影响，也是放下了捂着鼻子的湿手帕，这时候，经过刚才凌青衍的真情流露，她感觉，这里的味道，已经不再像刚来的时候那么难闻了。
一路上，云染翎也是被自己所看到的一切惊愕，这片地方，越是深入，便可以看到越多衣不裹体的人，这些人，或带着小孩，或扶着老人，在外面晒着太阳，似是想极力吸收那一抹热量，免除一些饥饿一般。
这里居住的人，到底有多少？
云染翎心底暗自惊骇，这一路走来，她所看到的贫民，已经过了几百人，而后面，人流却还是绵绵不断，这时候，她甚至于在想，这些人，到底是怎么活下来的？
而凌青衍，双眸间却是古今无波，这些景象，三年前他便已经极为清楚了。
再次转过一道弯，一道阴冷的寒风吹过，一行人却是已经来到了一处杂土遍布的小土坡，这里，明显还在摩云城内，但却是展现出了它的一番别有天地，不过，这里面竖立着的一块块墓碑，却是让人打心底寒。
与其说这些是墓碑，倒不如说是一些木头上，随意地用炭头写了几个字，插上去的。
而凌青衍和染翎，在小三等人的带领下，也是来到了一个有些斜倒的木头之前，这木头之上，歪歪曲曲地写着四个字，“小莲之墓”。
站定身形后，十余人，都是看着凌青衍，没有作声，静得可怕。
“小莲，”凌青衍慢慢地蹲下身，丝毫不顾及这眼前墓碑上的灰尘，伸手抚摸着，“凌大哥来了，凌大哥来看你了……”
“你还记得么？当初，你说你最大的愿望，便是找到你自己的父母，询问他们，当初为什么要抛下你……还有，你说，你要快些长大，以后好帮凌大哥的忙！”
“而且，你说，你讨厌这个地方，这里的人，每次看到，都会让你心疼，说等你长大，你要帮助大家，走出贫困，三餐温饱，拥有属于自己温暖的家……”
凌青衍的声音，说到后来，已经有些沙哑了。
而这时候，听了凌青衍的这番话，不只是小三等少年男人，便是云染翎，如今也是已经默默地流下泪来，云染翎，从凌青衍的话中，也是可以听出，他对这死去的女孩的感情，便如哥哥对妹妹一般。
这时候，凌青衍原本小流氓的形象，完全从云染翎心中撇去。
时间悄然地流逝，谁也不知道凌青衍蹲在那里想着些什么，可是其他人，却是不敢有丝毫地干扰凌青衍的作为，尽皆默默地看着凌青衍。
“唔！”
凌青衍也不知道自己蹲了多久，直到双腿之间，传来一股酸涩，他才缓过神来。
站起身，凌青衍原本暗淡的目光，却是陡然出一抹亮光，似是想通了一些什么一般，随后看着小三等人，“小三，凌大哥知道你们对这里的感情，你们也有和小莲一样的愿望，那便是带着摩云城贫民区的人，走上富裕的道路！”
“几年前，你们不愿意到凌家来，虽然你们没有明说，但是我也是可以猜到一点……”
“现在，我给你们两条路，第一条，便是帮助我个人，开创属于我个人的事业，将来靠你们自己的力量，将这整个贫民区，变成摩云城最繁华的地方；第二条，便是跟着我回凌家去，即便你们心里不愿，凌大哥这次也是要做绝，我不愿意，你们中再有人，走上小莲的旧路！”
听到凌青衍的话，小三等人都是知道他便是在开玩笑，一时间也是聚在一起商量了起来。
这次，却是没让凌青衍等多久，小三看着凌青衍，说道：“凌大哥，我们选择你说的第一条路……只是，我们这些人也没有什么一技之长，恐怕很难帮到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