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十名吉麦吉斯旅团的尖兵再度冲上,用蒙皮的希腊椭圆盾或诺曼鸢盾遮蔽自己,杀进了门塔之内,对面马拉什堡北门内的“屠坑”(即瓮城)已被刚才的爆炸冲击得面目全非,其上的许多守兵被震聋或掀下,连原本树在其上的狮子战旗也不知道被冲到哪里去了。
守兵的军官们纷纷转头呼喊着自己的摄政官——他们刚才在互相接通的雉堞通道上奋战着,居然没发觉费尔摄政官何时离去的。
在残酷的城堡攻防战当中,失去最高指挥官的坐镇是最可怕的,即使在这种战争模式里指挥官根本无法从容排兵布阵,但所有士兵都以能看到他当作自己士气、斗志的源泉。
这会,已有守兵开始脱离岗位无声无息逃走,依旧坚持抵抗的亚美尼亚人站在三面屠坑的城墙上,拉起弓弩,不断朝下射箭、砸击石头,抛掷火毬——整个屠坑的地面上,涌进来的吉麦吉斯旅团士兵密密靠在一起,将各色盾牌重重叠叠抬高,错杂的徽章花纹正面朝上对着城墙,在其下他们踏着余烬和尸身,分开数条“通道”,让扛着软梯和云梯的士兵猫腰低身穿过,将器械抵进排在城墙上,接着就有士兵勇敢地向上挺着锋利长枪,侧举着盾牌踏着梯子而上,到处都是厮杀的嗥叫和身影。
那面的城墙缺口处,混战也开始向着吉麦吉斯旅团有利的方向转变着。在彼处死守的亚美尼亚士兵颓势随着太阳的西沉越来越明显,他们伤亡很大,几乎无法保持堵塞的队形。城头上的辅助支援也被墙下的高文射击军轮射给压制住了,不知道此刻是谁在传播着这样的消息,“摄政官已带着那寡妇从东墙的暗门逃走啦!”军心随之迅速杂乱不堪起来,马拉什已经坚守不下去了,这样的感受在双方所有士兵的心中清晰起来,于是攻方开始发狂振奋,而守方则陆续茫然后撤。
当多鲁斯.兰伯特高兴地尾随着攻城的大队人马,提着剑再度来到城墙下时,他看到各处缺口处,建筑和石墙投下的阴影当中,守兵已开始四处溃逃,到处都是“Romana”、“哈利路亚”的欢呼。
“给我冲进去,多鲁斯我要成为第一个攻陷马拉什山堡的功臣!”多鲁斯喊着,接着在几名亲信边民士兵的簇拥下,迅速跑往已取得突破的大缺口处(屠坑和门塔处还有激烈的抵抗,尚未完全掌握于手中),“旗帜呢,旗帜呢?”
当其他人去传递战旗来的空隙,多鲁斯春风得意地立在缺口外,继续指挥着士兵往里冲锋。
忽然,他看到瓦砾堆边一具亚美尼亚年轻士兵的“尸体”挣扎着动了几下,多鲁斯警觉下,本能地举起佩剑。
看起来这士兵是伤在腹部,所以倒着伏在地上,似乎肠子都流出来,那是致命性的创口,只不过死得不会迅速,要接受缓慢的折磨煎熬,接着他又动了两下又僵直起来,应该是死透了。
多鲁斯.兰伯特松了口气,他回头看到,那几名边民已扛着自己的战旗欢呼而来,“快,准备冲上城墙夺占门塔,将它插在阿尼人的城头。”
还没等多鲁斯将话说完,就听到声惊呼“小心,将军”。
多鲁斯惊愕地将头重新扭过来——那原本“死透了”的年轻亚美尼亚士兵,不知何时支起身子来,在他的胳膊里还夹着个正在冒烟的手铳,铳管上沾着他的血和肠子,里面插着根用于发射的短矢。
这士兵和凡卡边塞区军事首长相距,大约仅有七八尺。
手铳应该是对方从哪位射击军士兵的遗体上取得的,而如何操作射击,对方已在刚才熟悉,他就是要用尽最后的力气和生命,告诉凡卡军事首长亚美尼亚人不屈的一面。
当数名边民握着长矛从多鲁斯身边冲过,准备杀死那举着手铳的濒死士兵一霎时,一团烟花炸起,手铳响了——多鲁斯双臂张开,往后倒着踉跄了两步,跌倒在地上。
几根长矛扎穿了那士兵的躯体,他彻底死去。
战旗下,多鲁斯.兰伯特呻唤着,随从亲信扶起他,那发铳箭射入他肩膀,“有时候妻子的勉励也是种致命的负担啊,原谅我赫托米娅,宽恕我凯撒殿下。”他躺在那里解嘲着喃喃说到,虽然并非真的是致命伤,但他已无法再挥剑统领所有人前进了。
此刻,苍茫的暮色当中,南城墙那边传来了高呼声,“阿尼人的门塔已被我布兰姆森夺下了!”
倒霉的多鲁斯.兰伯特意外受伤后,布兰姆森.沃尔夫冈鬼使神差成为了首勋:原本的数次攻防战后,他趁着混乱,伏在暗处观察敌人在外墙的后撤路线,找到了暗门所在处,而后和几位麾下士兵夺取暗门,引菲罗梅隆旅团和红手旅团的攻城支队先后攻入,扫荡并攻占了马拉什的整个下城地区。
“赏金还是老子的!”
两刻后,城西的守卫者旅团和城北吉麦吉斯旅团,也分别胜利突入。入夜后,这所山堡被士兵手举的繁星般的火把照得彻亮,兵刃格战的火花不断在暗角闪烁。
北门指挥官菲鲁兹将军贴在门塔的围篱墙上,他的脸颊没着根箭矢,血不断顺着他胳膊往下流着,浑身颤抖,脚边全是尸体。
对面门塔入口处,两名乌古斯义勇兵正半跪着拉满弓弦瞄准着他,三名旅团士兵站着,一人猫腰持盾,另外两人举着斧头和利剑,围住了菲鲁兹,用希腊语对着将军喊到,“降服吧,或者从你身边的射击孔跳下去。”
“战神巴布万岁,大亚美尼亚帝国万岁!”绝境里的将军喊出这句后,扶住受伤的胳膊,便准备长纵身躯从射孔里跳下殉国。
那两名半跪着的乌古斯义勇兵弓弦同时弹动,一支箭射中了菲鲁兹的腰,他本能地痛苦蹲下,另外支箭便从他脖子后侧贯入,将其和身后的木墙钉在一起。
“该死,屈辱......”被箭钉住无法跃下的将军叫喊着。
那名持斧的吉麦吉斯士兵跃上,一斧头斩在菲鲁兹被钉牢而青筋抖动的脖子上,血喷在被熏黑的墙壁上,划出了个赤红色彩虹形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