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问还好,问过了,那执事一看到狄奥格尼斯,就劈头盖脸地训斥下来,“凯撒阁下因为你没能尽到职责,任由人犯公然在官邸犯下杀人的罪行而雷霆震怒。”
这话吓得狄奥格尼斯面如土色,牙齿都打架起来,不敢多言多语,随后执事又逼问说,“那个用剑杀人的女子呢?”
“逃跑了,我在未来定会将她给抓住。”守捉官信誓旦旦。
“那你还回来做甚,凯撒阁下根本不再想见你了。”执事很冷淡。
“可是,博希蒙德还在官邸当中,我要押解他去都城觐见陛下,他是陛下索求的最大敌人。”
结果那执事的答复,让狄奥格尼斯顿觉五雷轰顶,“什么博希蒙德?我警告你,别再继续这种有辱凯撒声誉的玩笑。”
这下,守捉官乃至高文和彼得等人,都目瞪口呆:这么个大活人,走入了堂堂副皇帝的宅院,而后就这么无影无踪了?
狄奥格尼斯尽最大努力,压住了情绪,他劝诫那位执事,“请允许我再说一下,这个博希蒙德是祸害帝国海疆和城镇多年的要犯,诺曼匪徒的头领之一,圭斯卡特的儿子,也是皇帝陛下毕生的宿敌,我不在乎凯撒希望取得俘虏他功勋的想法,但是一定要交给我把他押解去皇都,不然这位狡猾的匪酋是很难控制得住的。”
“守捉官,我也再次警告你,今天的事情你就当没有看到,以前的事情也是一样,那就是凯撒的官邸里,从来都没有博希蒙德这号人物来过、逗留过。”那执事神色严肃地如此回答,“即便你和凯撒,在皇帝陛下面前当面对质,也改变不了这个论断——可是,难道你还真的想对凯撒如此做吗?我的朋友,你得好好休息休息,别再犯失心疯般的错误了。”
听到这话,狄奥格尼斯立在原地,呆了半晌,忽然他察觉到了什么,便怒吼着,自城墙下的梯道,迅速登了上去,如同一头发怒的豹子般,而后他在岩石和砖块混砌而成的城堞后,居高临下,海洋上波流涌动,自加利波利的小港处,驶出了艘扬帆而出的快船。
在那艘船的甲板上,博希蒙德,红胡子的博希蒙德赫然而立,带着挑衅般的笑容,同样远望着站在城堞上的守捉官,并向他挥手道别,很快那船越行越远,迅速消失在天际之间,朝着希腊的方向而去了。
狄奥格尼斯扶着城堞的手,在颤抖,他实在是无法想到,担当一个偌大帝国凯撒的麦考利努斯.杜卡斯,他的功勋头衔如此之荣耀,他的地位和财产如此之卓越,他的家族传承如此之悠久,而他的职责义务又是如此之崇高,居然会将祸害国家疆域这么多年的匪酋,就这样给放走了!难道他的眼中,根本没有民众,没有国家,更没有皇帝?
“混蛋,到底在想什么!?”守捉官悲愤地大呼起来,声音几乎要盖过了汹涌的海浪,他的拳头一下一下,击打在斑痕累累的古老城墙上,直到流出鲜血而至,他的眼睛几乎要冒出火来,他不知哪里来的怒火和勇气,窜下了塔楼边的梯道,重新走到了凯撒的官邸门前。
“凯撒这样做,是在玷污和损害皇帝陛下的事业。”
“你疯了,小小的守捉官,胆敢如此出言不逊,哪怕我现在去汇报凯撒,他也是有权力将你处死当场的。”那执事听到狄奥格尼斯如此激愤的话,怒气不可名状。
结果狄奥格尼斯敲打着自己的胸膛,“我追捕了博希蒙德三个月,我得到的是皇帝的敕令,现在麦考利努斯却直接将他给放走了,也许再过一年,二年,博希蒙德就会纠集更多的诺曼匪徒,来侵害我们的国家,我倒想询问下,麦考利努斯如此做的理由能不能说服我,说服皇帝?”
“滚开,卑微如萤火般地家伙,从凯撒的官邸前滚开,里面如云的官僚与将军都能也都愿意证明你所言是子虚乌有,乖乖闭上嘴巴吧,那样你的头颅明日还能在脖子上自由转动——凯撒没有任何的理由向你这样的人解释。”执事说着,护院的卫队也纷纷上前,要将守捉官和高文等人给推走。
守捉官被推来搡去,脖子上的青筋都因为愤怒爆出,“我十三岁就在安纳托利亚的边境要塞里服役,我父亲在十二年前的都拉佐战役里为掩护皇帝陛下阵亡,而追袭陛下的正是不共戴天的诺曼匪徒,小亚的所有河流都流着如同我这样萤火般卑微战士的血,却将你们这些蠹虫养得满脑肠肥——如果我能再来一次,当年在萨卡里亚河,我就该兴高采烈旁观着,看着麦考利努斯和他父亲的头颅,被突厥异教徒的马刀给砍下来。”
卫队的伊苏里亚佣兵鼓噪着,殴打着还在怒骂不休的守捉官,直到把他揍得口鼻出血。“够了!”那执事轻描淡写地下达了终止所有的命令,接着他把一双靴子和一个匣子,咕咚扔在了官邸前的行道上,“这双新靴子是凯撒慰问你的,这匣子里装的是过境的路引,而今你可以离开了,凯撒对你的恩义到此为止,他不喜欢忘恩负义的家伙,真是的,下等人永远体会不了高尚的精神与追求。”
接着,官邸的大门阖上,残阳下狄奥格尼斯擦拭着鼻子里流出的血,捡起了靴子和路引,慢慢走到行道对面的矮墙下,与高文和彼得坐在了一起,随后他将路引挂在了腰带上,再将满是破洞的旧靴子脱下,扔在一边,将凯撒恩赐的新靴子给套上了。
“你还愿意接受那个凯撒的馈赠?”高文好奇地问。
“凯撒永远是帝国的副皇帝,是陛下亲自指认的共治领袖,是罗马公民公选的引路者,我可以质疑他,但最终不能违逆他。”这是狄奥格尼斯的解释。
“你们希腊人都这样?”
“闭嘴,不允许你称呼我们为希腊人,我们是罗马人,罗马人!”守捉官懊恼地说到,接着他站起来,“我要回小亚细亚去了,现在博希蒙德被放走,我既无力申诉凯撒,也没有颜面去见皇帝陛下,这个路引毫无作用了,从此我丧失了守捉官的身份,要消失在安纳托利亚的荒野当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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