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程和回到海远公寓,路上面色如常,似乎未受刚才曾晚话的影响。可他按完密码锁,踏进家门的那一刻,人还是有些无力地靠在门背。
他轻揉眉心,沉沉呼了口气。他直起身想去厨房倒杯水,这才发现门关地毯上有双铆钉女士鞋。
他蹙眉,向前走几步,瞥见了在他家沙发上奋力玩着游戏的人。
那人敷衍叫了句:“哥,你回来啦。”
见陆程和没反应,陆惜语怕他冷声训自己坐没坐相,于是赶紧撂下游戏手柄,转过身,象征性地关切了下,“哥,今天晚上没手术怎么也回来的这么晚?”
陆程和眼神直勾勾盯着陆惜语,透着些凉意,看得她心肝直打颤儿。
陆惜语琢磨着,自己是哪里惹他生气了,她扫了一圈,迅速摆好脚边被她踢飞的拖鞋,这样总行了吧。随后她继续拿起手柄,玩游戏。
陆程和靠在墙边,话语清晰道:“我去见曾晚了。”
陆惜语身子一抖,这下还管什么游戏,还管什么手柄,连忙关了一切设备,坐端正等着挨训。
客厅静寂。
等了半天,陆程和也没说一句话,陆惜语抓起自己的书包就想跑:“哥,我还是先回家了,改天再来玩游戏——”
陆程和:“你敢走一步试试。”
严肃至极,陆惜语脚步愣生生没敢迈。
“哥……你知道了啊……”
“你觉得呢?”
陆惜语耷拉下脑袋,认错:“哥,我错了,你骂我吧,要不,你没收我游戏也行。”
陆程和质问:“你为什么没跟我说。”
陆惜语坐回沙发,整个一副破罐子破摔的样子,“哥,你那时都跟晚姐分手了……我知道你还喜欢她,可是你们各有追求啊……你出国前让我注意她的情况并向你汇报,我也汇报了,只有那件事我觉得还是不要说了,所以我就……”
陆程和冷声接话:“所以每次我在美国问你,她最近怎么样,你都说一切正常。我问你,她为什么没有参加比赛,你编了一个个理由搪塞我。陆惜语,我过去三年还真是脑子放在手术台上,信了你的话。”
太相信,以至于从没想过曾晚出事了。
陆惜语扁嘴:“哥……除了晚姐手受伤的事情没告诉你,别的事我都帮你办妥了啊……”
陆程和疾言倨色:“别的都不重要!只有这件事——”
千不该万不该瞒着他。
陆惜语撇嘴,不服气,她抬头顶撞回去:“你那时跟晚姐分手去美国,不就是因为你要追求你的事业吗!”
“哥,如果我当时告诉你,你是不是能二话不说放下你的理想回来?!”
陆惜语这一串话,每一句都是戳着陆程和心窝子讲的。
“我,你的亲妹妹,怕你有一丝丝的犹豫,就干脆替你做决定了。哼,反正坏人我做,你现在事业有成,还得先谢谢我。”
陆惜语委屈,她还枉做好人了,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
陆程和启唇,沉沉说:“我会的。”
陆惜语嘴撅得老高:“会什么啊?”
“回来。”
陆惜语一愣,她抬眸瞧陆程和,刚好撞上他深邃认真的眼神。
完了……看她哥这个眼神,她就知道她是真的做错了,曾晚可比他的美国深造重要多了。
陆惜语低下脑袋,绞手指,道歉:“对不起……”
挨骂就挨骂吧,她不后悔。当年他哥为了学医可没少跟爸妈吵架,每次吵完就冷战,好不容易爸妈同意了,他也学有所成能去美国进修,她不希望他轻易放弃……
陆程和缓缓摇头:“算了……”
他本就没打算跟陆惜语计较,毕竟事情已经发生,没有挽回的余地。
要不然刚知道的那天,他就提着她的领子让她面壁思过了。
今天这样的浮躁失控,是因为梁博的话,也是因为曾晚有意疏离的态度。
陆惜语抬头看他,上前几步挽住他的手臂,讨好道:“哥哥哥哥……我帮你再把晚姐追回来嘛……你看你,回来的这三个月都没什么动静……”
陆程和薄唇微抿,回来这三个月他考虑着该怎样去见她,好几次他人都在训练基地外头了,可都没进去。
只是没想到,他在脑海中演练过的无数遍久别重逢,都不如医院的意外相遇来的真实。
陆程和叹口气:“惜语,不早了,赶紧回家吧……”
陆惜语乖乖点头:“喔……”
陆惜语一步三回头离开,本来就想来她亲哥家打个游戏,结果……诶……
出了门,陆惜语嘟嘴思考了会儿,边走边翻出曾晚的电话拨了过去,电话一下就通了。
“喂,晚姐——”
*
第二天,体育馆。
胡国宁帮着曾晚练着球,他严厉:“不够快!”
“再快点!”
“你要砰一下打过来,不是软绵绵的!”
“现在在练你搏杀,不是对拉!”
“曾晚,力量!速度!”
乒乓球在胡国宁的手里不间断地发出,曾晚要一个个打回来,强而有力,准确无误。
“对!记住上一球的手感!”
“很好!”
就这样练到一筐球没了,胡国宁才停下。
“停,曾晚,休息会儿吧。”
从胡国宁的表情来看,似乎对曾晚今天的状态很满意。
曾晚走到一边,拿着毛巾擦汗,喝水喝着就开始走神,打球时神经是紧绷的,放松下来就有别的东西开始抢占她的思维。现在,她满脑子都是陆惜语昨晚说的话。
——晚姐,我哥很喜欢你的。
——晚姐,我哥说,要是三年前他知道你受伤了,他二话不说就会从美国回来,他可认真可认真了,那个样子,连我都吓到了。
——晚姐,我哥不善于表达,他就闷葫芦,把爱啊,喜欢啊,通通放在心里。所以……你就再给他一次机会,好不好?
“小晚。”胡国宁叫她。
“嗯。”曾晚回神。
胡国宁:“好好练,加把劲。”
“好。”
“没多少时间了。”
“嗯,我知道。”
曾晚叠起毛巾,思忖了下说:“教练,我现在想专练右手反手防守。”
胡国宁正色看她:“专练?防守?”
他就是因为她只会防守,才如此担忧,她怎么还要专练?
曾晚的这个想法是那天与瞿夏比赛时,脑海里突然蹦出来的。
曾晚解释:“用左手打球时我的正手进攻很强。左手正手,右手反手,现在在我概念里是一个东西。不是说相同,是那种感觉。”
曾晚伸出双手,左手做了个挥拍的动作,从左至右,右手则是做了个推打的动作,从身前至右前方。
她既然做不到攻守均衡,那就专注防守,加强体力,别人打不破她的铜墙铁壁,自然会心急,自然会有漏洞。她要守住自己的心态,打破别人的步调,从而慢慢寻找机会进攻。
她希望胡国宁能明白她的意思。
胡国宁皱眉忖度,左手正手,右手反手……
挥拍方式与推动方式全然不同,有些相似的是角度,那个角度……只是从曾晚自己的视野出发,大致相同而已。
沉思须臾,胡国宁皱着的眉头松了。
“行。”
胡国宁同意,现在他也是破罐子破摔,能不能留住曾晚,听天由命。
曾晚重重点头。
胡国宁拍拍她的肩:“再休息会儿,就继续练。”
“嗯。”
曾晚从包里掏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滑动轻触了几下。
胡国宁扫了眼:“刷微博呢?”
曾晚摇头:“不是,把人捞出来。”
胡国宁笑笑,他是真老了,小年轻的话他都听不懂了:“人?从哪里捞出来?”
曾晚勾唇一笑:“黑名单里。”
胡国宁:“啥?”
她笑笑不语,摇摇头示意没什么。
弄完后,她又麻溜得把手机扔了回去。
“教练,不磨蹭了,咱们开始练吧!开始开始开始!”
胡国宁:→_→这德行,亢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