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抚摸着她柔顺的头发,情不自禁在心里默默地说了一声:怼怼,以后你要跟了我,我绝对不会再让你这样哭鼻子。
秦兰舟双手环住宋锦瑜的腰,又一次哭了个彻底,在宋锦瑜的抚慰之下,她的情绪终于渐渐恢复平静。
“好了,说出来了,就舒服多了,对吧?”
宋锦瑜用纸巾替秦兰舟擦拭掉眼角的泪水,随后柔声问道。
“我没有办法原谅她,她伤害的不止是师兄,还有我们全家……当初找不到师兄的那几个月,我奶奶一下就病倒了,一连住院好几个月。我们家面临窘境的时候,她又在哪里?”
秦兰舟说着说着,嘴巴一扁,差点儿又要哭出来。
宋锦瑜见她像可怜兮兮的小流浪猫一般,于是连忙扶着她的肩膀说:
“我懂,我知道这三年你陪着师傅一路走过来,很难,也知道你维持墨兰工坊,很不容易。以后,有我帮你,我不会再让你一个人面对了。”
宋锦瑜连忙说道,语气温柔得一塌糊涂。
秦兰舟只顾着伤心,对宋锦瑜的话也顾不得往深里去想:
“师兄他更不容易,他都患过抑郁症,要不是我一直在他身边,他根本就挺不过来。可是如今墨兰工坊好不容易好起来,师兄却又说要走……”
秦兰舟吐槽着吐槽着,又说到了伤心处,于是干脆直接仰头把酒杯里的红酒一口气喝了个精光。
“过两天等师傅情绪平静了,我去劝劝他。你别想太多,要是想喝酒,我陪你。”
宋锦瑜见她依旧伤心,于是对她说道。
“好,今晚我们不醉不归。”
秦兰舟说完,于是又给自己满上了一杯,端起来和宋锦瑜碰了碰后,又一次一仰而尽。
宋锦瑜见她喝得这样猛,于是连忙想劝她少喝点,可是心情极度郁闷的秦兰舟,哪里听得进去劝告,她一口气连灌了自己好几杯红酒……没多大一会儿,红酒的后劲渐渐上来,她很快便醉倒了。
这是宋锦瑜第一次领略到秦兰舟酒醉后的清丽脱俗。
北风呼啸的寒冬,大半夜乌漆嘛黑的,别说月亮,连星星的影子都不见一颗。
秦兰舟喝多了,跌跌撞撞非要拽着宋锦瑜冲出门去:
“宋锦瑜,走,陪我去看流星,据说对流星许愿,就可以实现愿望……”
“别闹,这大半夜的,去哪儿有流星?”
宋锦瑜一边吐槽,一边扶着东倒西歪的秦兰舟,两个人的声音回荡在空荡荡的北浔古街上,小部分街坊被吵醒,纷纷打开窗户探出头……
“有的,我们……我们沿着小河走,就能看到流星……”
秦兰舟醉醺醺的,红扑扑的脸就像是熟透的葡萄一般诱人。
“好,我陪你走,不过外面冷,你先穿上我的外套。”
宋锦瑜一边担心她不小心摔跟头,一边又担心她冷,于是立刻脱下外套为她穿上。
秦兰舟踉跄了几下,突然看着宋锦瑜凶巴巴地问他:
“宋锦瑜,会不会有一天,你会像师兄一样离开我?会不会?”
宋锦瑜可怜兮兮地穿着单衣在风中颤抖,声音却格外响亮:
“不会,我永远都不会离开你。”
“真的?”
秦兰舟像是孩子得到糖一般的满足,她顿时傻子似地笑了起来。
在宋锦瑜的印象里,秦兰舟从未笑得如此绽放过,那笑容,像是一朵在深夜里悄然绽放的芙蓉。
“真的,不过已经很晚了,我们回去好吗?”
宋锦瑜环抱着双手,哆嗦地说道。
“不要,我要找流星,我要许愿,让师兄能留下来……”
秦兰舟哪里肯依,她继续踉跄着往前走去,宋锦瑜见状,于是只能上前扶着她。
“从小到大,师兄都对我那么好……再也不会有人,像师兄对我那样好了。”
秦兰舟走着走着,又变得感伤起来。
她一个人喃喃自语着,时而笑,时而哭,时而又戏弄宋锦瑜一番,像个顽劣的、永远长不大的死小孩一般。
宋锦瑜就这样跟着她,扶着她,一路陪着她来到北浔古街附近的那条小河边。
路灯星星点点的光辉投射在小河里,小河的水流动着,波光粼粼的河面就像是落满了流星一般,在黑夜里寂寞的璀璨着……
秦兰舟那样虔诚地蹲在河边,双手合十,闭上眼睛许下了自己的愿望之后,她终于渐渐变得安静了。
“好了,许完愿望了,我们回家吧。”
宋锦瑜推了推她的肩膀,刚想把她扶起来,却未曾想,她突然趴在河边,吐得一言难尽……
宋锦瑜连忙拍了拍她的背,在她吐完后,给她递上了纸巾。
秦兰舟有了片刻的清醒,她才发觉自己喝大了,竟拽着宋锦瑜来到了小河边。
“来,我背你回去。”
宋锦瑜见她如此难受,于是二话不说蹲下身来,把秦兰舟一口气背到了背上,一路从小河边又沿着古街,像猪八戒背媳妇一般,哼哧哼哧地背到了墨兰工坊。
当把秦兰舟背回她自己的卧室,把她放在床上之时,宋锦瑜已经满头大汗,精疲力尽。
他帮秦兰舟脱掉了鞋子,刚准备为她盖上被子之时,秦兰舟突然紧紧拽住他的手:
“别……别走……”
宋锦瑜猛地怔了怔。
他不由得伸手抚着秦兰舟的脸,看到她这样沉静地躺在那里,他心里有那么几秒钟的冲动想要留下来。
可是,几秒钟的冲动后,他瞬间回到理智。
他四处找来毛巾,为她擦拭了脸和手后,守在一旁,待秦兰舟的睡意越来越深沉后,于是他轻轻吻了下她的手背,悄然关上她房间的门,离开了墨兰工坊……
——
秦兰舟再度醒来,已经是翌日中午的光景。
她揉了揉快要炸裂的脑袋,从床上爬起来的那一刻,有一种恍若隔世般的错觉。
房间里静悄悄的,依稀能够听到外面传来游人的嬉闹声。
秦兰舟拿起手机看了看,当看到宋锦瑜发来短信问她有没有舒服一点之时,她才依稀记起昨晚的情景……
一想到自己昨晚在宋锦瑜面前的糗态,秦兰舟顿时一阵头皮发麻。
她连忙起床洗了个澡,换了一身衣服下楼去。
她下楼之时,司徒墨已经在楼下了。
秦兰舟昨晚醉酒包括陶媛找她的事情,宋锦瑜已经暗中知会过司徒墨。
所以,秦兰舟醒来后,司徒墨已经熬好了清淡养胃的小米粥,给她端到了她的工作室里。
见司徒墨依旧关心着自己,秦兰舟的心微微一动,但她赌气地并没有看他一眼。
“我已经找好住处,今天就会搬走。”
司徒墨小心翼翼地把小米粥放在秦兰舟的案台上,随后淡淡说了一句。
秦兰舟的心里不由得“咯噔”一声,她猛地抬起头来望向司徒墨,只见司徒墨穿着烟灰色的中国水墨风亚麻衬衫站在那里,神色一脸淡然。
无比强烈的难过,在秦兰舟心里开始蔓延,她没有回话,因为她已经不知道还可以再说什么,只觉得心嗖嗖地发凉……
“搬出去之前,我有几句话想交待你。”
司徒墨见秦兰舟依旧不语,于是又说道。
“师兄,你真的狠得下心?”
秦兰舟终于忍不住,抬起头目光明晃晃地看着司徒墨,那眼神像是要一眼望穿司徒墨心底。
司徒墨只觉得心狠狠地揪了一下。
“嗯,我去意已决。关于亚当和宋锦瑜,要找你合作的事情,我已经听说了。我的意见是,和亚当合作不可取,我们这项手艺好不容易传承下来,不能和外资合作。至于宋锦瑜,你自己具体斟酌。”
司徒墨表达了自己的意见,语气听上去依旧寡淡得很。
秦兰舟听到这里,突然一下站起身来:
“师兄,接受投资就意味着要增加人手扩大规模,难道这个时候,你要把摊子都丢给我一个人?”
“不是丢给你,而是我相信你可以独当一面。”
司徒墨对秦兰舟郑重其事地说道。
这样的分开,对于司徒墨而言是一种必然,他知道秦兰舟已经从一颗小树苗长成了小树,接下来她必须独立面对风雨,不能永远都对他心存依赖。
可是这样的分开,在秦兰舟的眼里,却是司徒墨的心狠,是司徒墨对她的寡情。
司徒墨的语重心长,秦兰舟却觉得格外讽刺,那种说好一起并肩同行,却突然被抛弃的感觉,让她如鲠在喉。
“师兄既然已经决定了,那我也无话可说。”
秦兰舟的语气一下变得骤冷,眼神也瞬间变得陌生。
“好,那你多保重,需要我帮忙,随时打我电话。”
司徒墨的心狠狠地疼了一下,语气却依旧寡淡。
“不用了,再忙我都会自己解决。既然决定各奔前程,我也不会阻拦你奔向你的康庄大道!”
秦兰舟的眼眶又瞬间泛红起来。
她明明很想问司徒墨究竟打算住在哪里,究竟打算以后去做些什么,可是话一出口,却变成了锋利的刀子,直直刺入司徒墨的心肺……
“好,你保重,那我走了。”
司徒墨的眼眶也在悄然变红,为了避免秦兰舟察觉到他的情绪,他转身猝然离去。
一阵疾风吹来,梧桐树上的最后一片枯叶,最终被风冉冉从枝头卷去了远方……不久后,秦兰舟便听到司徒墨拖拽着行李离开的声音。
她内心瞬间剧烈起伏起来,当那声音渐行渐远之时,秦兰舟再也忍不住地奔出墨兰工坊,她伫立在街角,仓惶地望着那个长身玉立的青年,眼睁睁看着他拖着黑色的行李箱,就这样消失在笼罩着整条北浔古街的浓雾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