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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拿起梳子将头发整理了一会儿,又用凉水压了压脑后那根总是翘起来的头发,整了整自己的运动衣,对着镜子收拾了一下自己的表情。
他用手比了下身旁瓷砖的高度,身高依然一米七五,满意的对着镜子里的自己笑起来:“黑(he,四声)哲,早安。”
黑哲走到客厅,压腿伸胳膊,慢慢的热身起来,五分钟后,拿起钥匙和零钱,带着手机放着歌跑出了大门。
外面的天还没亮,星星还在天上挂着,黑哲一个人慢慢的呼出白雾,悠闲的慢跑起来。
一个半小时后,买了早餐回来的黑哲,关上房门,将早餐放到餐桌上,到紧闭的房门前依次敲门:“爸妈,我买来了早饭。”
黑哲喊完后,便一个人坐在饭桌前,吃起来买的豆腐脑水煎包了。
没一会儿黑妈妈穿戴整齐一副职场女强人的样子,提着包伸着懒腰走了下来:“真是妈的乖儿子!”
“妈妈,早安。”
黑妈妈揉了揉一本正经的自己儿子,坐在他旁边,迅速的吃起了自己的早饭,比黑哲的速度快了不止一倍,只来得及从包里掏出几张百元大钞放在桌子上,对黑哲亲切的来了句:“周末好好玩。”然后就穿鞋飞快的出门了。
黑哲见怪不怪,说了声您慢走,就继续慢条斯理的吃自己的饭,就在他吃完了准备站起来收拾的时候,黑爸爸才穿着睡衣懒懒散散的走出来,慢慢悠悠的喝了一杯水,才开始吃饭。
黑哲收拾了东西之后,回到房里背起自己的书包,走到客厅就发现桌上的百元大钞就剩下了两张。
黑哲拿起那两张钞票,睁着眼直直的看着默不作声吃着饭的父亲大人。
十秒,二十秒,三十秒。
黑爸爸唉声叹气起来:“爸爸也想抽个烟过个好好的周末啊,小哲呀你不要在这样看着我了……”
黑哲继续盯着他看。
黑爸爸在黑哲的目光下,那只拿着筷子的手终于不舍的伸入了衣服口袋里,将三张拿了出来,然后一把的打在黑哲的头上:“个臭小子,成天这样看我,连点零花都不给我!!”
黑哲伸手拽出那几张钱,一本正经道:“爸爸,吸烟是不好的。我中午回来会买你喜欢吃的菜做给你吃的。还请多忍耐,好好的完成你的写作,否则编辑叔叔会再次打上门来的。那么,我出门了。”
黑哲将钱塞入钱包走出门。
后面传来黑爸爸低声的嘟囔声:“臭小子,成天这幅样子……”
“记得给我买鱼啊!”
黑哲微微的笑起来。
这就是黑哲二十年来生活的大致样子。从初中开始,一个忙于四处奔跑应酬一个忙于四处奔跑找灵感,黑哲已经养成了自力更生的能力,开始学会了做一手美味的厨艺。
而父母两人,自从拜倒在黑哲的厨艺之下,就再也没有做过一顿饭了。黑哲为了照顾两个像孩子一样的家伙,高考之后,选择了本地的一本院校,成为了一个每周都能回家的一名大学生。
而今天的周末,依然是如往常的一样,黑哲的读书日。
不过本应该去市图书馆的黑哲,在一个拐角被一个同班的女同学,拐到了另一个地方。女同学是学校动漫社的一员,手里提着好多刚刚从超市里买出来的食物,一个人艰难的走一会儿歇一会儿。
黑哲本着绅士的精神,上前帮了她的忙。
于是,两人说说笑笑的走到了一家很大的书店,就在中央街的某一个角落,人烟稀少,像黑哲就从来没有到过这个地方来。
刚进去门里,黑哲就无法离开了,一群女同学们惊喜的围上来,叽叽喳喳说了一通,黑哲迷迷茫茫的听了一脑袋,这才弄了明白。
他们要让黑哲帮他们个忙,正好补上少一个人的缺,穿上动漫人物的衣服去参加个cosplay比赛。
黑哲无奈之下只得答应,在她们整理衣服期间,到外面的奶茶店买了一杯香草奶昔,给自家老爸打了个电话,报备无法中午回家了,在接受了老爸的一顿臭骂,最后无奈的告诉他会打电话给他叫好吃的外卖,像小孩的老爸才悻悻然的接受了这个结果,然后他坐在靠近门边的沙发上,一边看着他们做手工,一边慢慢发呆。
一个女生看到发着呆拿着奶昔的黑哲,诡异的笑了笑,捅了捅一边的人,结果一二三,紧接的一群小女生凑在一起满足的笑起来。
过了一会儿,一个矮黑哲一头的女孩掂着一套衣服递给了黑哲:“同学,这是你的,去换衣服吧。”
黑哲发愣的看着手里的衣服,蓝边白底的篮球运动服,上面有写着十五的数字,黑哲莫名其妙的觉得手开始发抖,也有种莫名其妙的熟悉感。
“麻烦问一下。这是什么动漫?”
“你不知道么?”女孩眨眨眼,“黑子的篮球呀,最近可火了。”
“黑子……”黑哲喃喃自语,脑子里混乱起来,他觉得他应该想起什么,他想抓住脑中飞逝的念想,可就是连尾巴都抓不到。
“给你。”那女生拿起一本漫画书塞进黑哲的手中,“借你看看,喜欢就再来借下一本哦。”
“走咯走咯,我们要去会场了,快点换衣服。”
“黑哲,你手里的奶昔别喝完了,到会场还有用,没想到你也喜欢,真是跟小黑子好像呀嘿嘿。”
“黑哲?喂——”
黑哲被一个男生拉了一下胳膊,才勉强的回神:“抱歉,有点走神。”
“啊,没事啦。”
黑哲去更衣室,换上了手里正好的篮球服,十五号队服。他将自己的衣服规规整整的叠好放入女生给他准备的一个手提袋里,看了看放在一旁的漫画书,将它和衣服一起放进了书包里,背了起来走了出来。
接着一个女生拉着他坐在一面镜子前,替他戴上了假发和美瞳,并为他化上淡淡的妆。
“哇——”
伴随着女生们的惊呼,黑哲慢慢的睁开眼睛,他盯着镜子前的自己,突然就忘了自己是谁。
镜子中的他一如之前的他淡然无波的惯常表情,淡蓝色的一束流海垂在被女生画上的淡蓝色微微弯着的眉毛上,睁开的眼睛澄澈如蔚蓝的天空。
“超像!”
“简直一模一样!”
“小黑子!!”
黑哲静静的听着自己胸膛内跳个不停的心跳,像重重的鼓槌敲起的音乐,不断的引起他脑海里的一些些美好的片段。
他想去看,想去想,就在他抓住什么,想要去深究的时候,一巴掌狠狠的拍在了他的身上。
“嗨!你就是扮演黑子哲也的人么。”来者是一个皮肤较黑的少年,他挑起眉对黑哲笑着,“我扮演青峰大辉,请多多指教哟。”
黑哲连忙站起来:“你好。”
一旁的女生两三个凑在一起笑:“青黑青黑!!”
黑少年无奈的拍了拍迷茫的黑哲的肩膀:“这群女生就是这样,看来咱俩要做不少搭配了,你多担待吧。”
“什么?”黑哲疑惑道。
黑少年被黑哲茫然无措的眼眸惊了一下,扭过头尴尬的笑了笑:“你一会儿就知道了。”
所有的一切都准备好了,一行人,带着大包小包开始往租来的车子上走,坐上车,没一会儿就到了举办漫展的体育馆内。
漫展外面站着数不清的人,各个看到令人的兴奋的东西就大声的尖叫,幸福的和周围的朋友分享这种愉悦的感觉。
黑哲一下车就被这气氛有些惊着了,但又觉得这样的情景他经历过。
……奔跑的步伐,地板与鞋底响起的摩擦音,飞溅的汗水,数不清的观众,高昂的欢呼声,声援……
在哪里,见过?
一定,在哪里,见过?
黑哲在同学的要求下,与穿着同款衣服标着六号的黑少年摆出了不少勾肩搭背的动作。黑哲随不明白为什么会有那么多的姑娘大惊失色的远远跑过来就要给他们拍照,但不可否认的是,黑哲对于自己应该做的事情还是做的一丝不苟的。
辛苦了整整一下午的时间,终于完成了帮忙。同学十分感谢黑哲,专门给他买了两杯香草奶昔,让他带着,一群人找了个地方吃了一顿欢欢乐乐的晚饭。
晚饭后,黑哲与同学们说了拜拜。
那个黑少年临走前对黑哲说:“今天你可是火了,我觉得你可以回家去黑子的篮球的贴吧看看,绝对会有最像黑子哲也的coser这样的帖子。”
然后他对着一脸茫然完全不明白怎么回事的黑哲无语了,多说无用,黑少年摆了摆手往家的路上走掉了。
黑哲独自一人回家,那股今天一天的躁狂的心才慢慢的沉寂了下来,今天的他实在是不想往日的他,冷静似乎快要从他的身体里脱离了。
有什么一直在他的脑海里提醒他。
不对不对不对,这里不对,那里不对。
衣服不对,名字不对,青峰君不对,人不对,高度不对,声音不对。
都不对……
可是,为什么?
“咚咚咚——”一个篮球在地上连跳几下失去弹力,滚到了黑哲的脚下,黑哲顿了半天才弯下腰,将球从地上捡了起来。
“抱歉抱歉,能把球还给我么?”
他盯着自己的手,整个人却开始颤抖,仿佛遇到了极其可怕的事情,他努力了半天才咽下了想要大吼的声音。
他控制自己,低声道:“我能投一下篮吗?”
球少年愣了愣,看着拿着球手在发抖的黑哲,感到有些莫名其妙,不过也很干脆的答应了他。
球少年的目光一直盯着黑哲,看着他背着书包,站在离篮下有四五部的距离,慢慢的抬起手,左手托球,右手抱。
球少年嗤笑了一声,在心里嘲笑这个根本不会投球的家伙,正想上前开口告诉他正确的投篮姿势,紧接着只看到那个家伙,就着奇怪的姿势,投出了手中的球。
球少年看着球,想着这球肯定不能进,结果惊奇的发现,篮球居然从眼前消失了!他刚想惊呼,就只听见咣的一声,球打中了篮筐,从蓝筐内掉了下来,咚的一声砸在了地上。
“卧槽!”球少年大惊失色,大步上前,“这是什么球?!”
黑哲冲着篮球架旁的灯伸出自己的手,眼前的一切开始模糊,眼角慢慢的划下一滴泪,轻声的念出一直在他心中的那个名字:“幻影投篮……”
黑哲踉跄的后退了几步,像疯了一样飞奔的离开了篮球架。
只剩下球少年张口结舌的盯着他像神经病一样的后背目视他离开。
用尽一切力气跑回家的黑哲,无视了询问他的老爸,将自己用力的关在了自己房间的门里。
他动作迅速的扒开书包,掏出那本写着黑子的篮球五个字的漫画书,刷刷的翻看,动作越来越慢,眼神越来越悲伤。
黑哲终于停下了自己的动作,他抱着那本漫画书蜷缩在墙边,埋着头,大颗的泪水一滴滴的打湿他的裤子。
他差点都忘了——
他二十年前可一直是作为另一个人生活在另一个世界的——
他是——
黑子哲也啊!
怎么能忘了呢?
他是黑子哲也。
他踉跄的站起来,手中的书从没有力气的手中滑掉在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