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道有很多宗门,心宗——或者说“心魔宗”——是其中相当强盛的一支。这一支虽然人数不多,但每一个都有着诡异的能力,其镇派绝学“心魔大法”阴损异常,防不胜防,号称魔中之魔。
心魔宗目前有七位入道境界的弟子,其中最为出色的名叫卞烈泉。他已经在入道境界停留了近四十年,到现在还没有聚炼罡气,目的就是为了在五十年一度的三教大战之时,以绝对的优势横扫入道级数的敌人,博取魔道各派为胜利者准备的丰厚奖励。
为了达到这个目的,他离开了魔道居住的天外天,潜入人间,并且冒着被云梦泽龙族现的危险控制了锦湖龙宫上下。
心魔大法奥妙无方,包括龙君在内的所有人都被他不知不觉控制,将这个才来了不到十年的家伙视为和龙君结识已经几百年的爱人,丝毫没有觉得这说法有什么问题——龙君闭关都快三百年了,要怎么才能认识这么一个爱人?
这几年来,他一方面不断消耗真气炼就心魔丝,向着锦湖县的各处铺展,以加强心魔大法对于整个锦湖县的渗透,另一方面就是在收集所谓“白夜”出生的魂魄,炼制一件特殊的法器。
“白夜”这个词有双重含义,第一指的是月亮已经升起,太阳已经落下,但天空还没有全黑的这段时间,第二指的是命格独特,五行之中“金”的成分特别多,以至于凝成所谓“白金命格”的那种人。
只有在白夜时分出生,具有白金命格,才是他所要收集的魂魄。
集结一千个那样的魂魄,便能炼制一件特殊的法器“白夜千魂幡”。
这件法器兼具了锐利、厚重和轻灵三重性质,明明轻得无形无质,却锋利得可以轻易摧金断玉,更能够将力量放大到几十倍。是比起那些炼罡甚至于凝元层次的法器也毫不逊色,在入道层次自然更是足以横扫任何敌人。
要不是借助龙君渗透了几乎整个锦湖县,他无论如何也制造不出这样的法器来。
现在虽然心魔大法被吴解机缘巧合之下破除,令他身负重伤,但只要白夜千魂幡完成,他的这一番谋划就可以算基本成功。
而为了炼成这件法器,收集到最后的一些魂魄,他已经不再顾忌可能带来的麻烦了!
在锦湖之中,水族们正在兴起风浪;在天空之上,龙君正在行云布雨。
他要抢在正派修士们前来阻止之前水淹整个锦湖县,一口气把剩下的魂魄全都凑齐!
至于这番杀孽会带来什么后果……反正是龙君自己想起来去做的,跟他没关系……
卞烈泉坐在龙宫之中,通过守护龙宫的大阵感觉到外面的水势不断加强,因为受伤而有些苍白的脸上终于露出了少许喜色。
“现在,就只有等了。”他看着法台上那件正在缓缓成型的苍白旗幡,微笑着点点头。
“只要那些该死的伪君子们来得迟一点就行……”
而他嘴里的伪君子们正在干什么呢?
吴解正在云梦泽龙宫闭关调息。
他是来送信的,不过对于刚刚成功踏入通幽境界的他来说,此刻最重要的是进行一个短暂的闭关,好好稳定境界。其余的事情,都可以等等再说。
“这件事当然没问题,不过……那两个混账实在是太不懂礼数了!”因为大龙君闭关,云梦泽的事情由他的妻子,也就是诸位太子的母亲负责,这位云梦泽的王后不假思索地答应了锦湖县龙君更替的事情,然后对于龙君和墨蛇君居然敢让吴解替她们跑腿这一点大为不满。
“吴小友,你还是闭关个两三天修养一下吧。这次你一口气踏破‘知幽’、‘观幽’、‘入冥’、‘出冥’四步,精神上的损耗一定很大,需要好好休息,以稳定境界。”她以不容反对的气势说道,“至于那两个没礼貌的混账,让她们等等!”
见吴解想要为龙君和墨蛇君说好话,她直截了当地拦住了吴解的话头:“我们龙族是讲规矩懂礼仪的,这种大事怎么也该她们自己来请示,结果她们倒好,怕被责罚,就让你来送信……真是岂有此理!”
“小友切勿再劝,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哀家这便已经派出殿前武士去将她们抓回来责罚了……”
在这种情况下,吴解还能说什么?
他只能乖乖接受王后的好意,在云梦泽龙宫之中闭关修养。
反正锦湖龙君和墨蛇君三百年都等下来了,也不在乎多等个三五天吧……
锦湖县生的事情,卞烈泉的谋划,等等的一切,他全然不知情。
虽然他对于那边的情况一无所知,但却也还有人能够在千里万里之外感觉到情况。
那就是骆瑜。
经过这段时间的苦练,她终于凝成了天一真水,顺利出关。
出关之后,她很快就现安子清似乎对她特别在意,简直就像是成了跟屁虫似的,整天都跟在她身边。她走到哪里,这家伙就跟到哪里;她回屋休息,这家伙就在屋外打坐。
“你有什么事情就明说,这样跟着我,我觉得很不舒服!”
“大师兄说你的状态不正常,要我多照顾你一点,防止你一不小心把自己给弄死了。”安子清一个字都没提到锦湖,“本来我是不愿意的,但大师兄开了口,我也不好意思拒绝。唉!谁叫我是本门当代最擅长医术的呢……能者多劳,也是没办法的事情啊!”
骆瑜自然不相信他的说法——安子清绝对属于不擅长说谎的那种人,虽然嘴上一点口风都没露,但那滴溜溜转着却不敢和她对视的眼神,已经将他无情地出卖了。
骆瑜眉头一皱,便要追问下去,但转念一想却还是没有开口。以安子清的性格,她就算再怎么追问,不肯说的终究也还是不肯说,哪怕是要跟她大战一场,他也绝对不会把他认为需要保密的事情给说出来。
既然做不到,那就只好算了。
所以她干脆定下心来专心修养,一边运用天一真水滋润身体,加快百炼锻体的进度,一边好好推敲大师兄究竟是什么意思。
这天天气不错,她偶然心血来潮找易悌下棋。两人来到精舍区中央的小广场边上,在石头棋盘两边坐下对弈,不远处的池水旁,某个姓安的家伙正在对她虎视眈眈,目光中满是警惕。
这些年来,骆瑜早已习惯了安子清对她的敌意,习惯成自然之后,倒也不觉得怎么样。但易悌可没经过这种阵势,顿时觉得有点不自在,下棋的时候频频朝着安子清那边看去,精神也难免有点不集中。
结果不一会儿,他就出现了昏招,被骆瑜吃了好几个棋子,占据了棋盘上的主动权。
易悌是个很在乎输赢的人,吃了亏之后顿时就把安子清抛在一边,专心盯着棋盘,再不肯有半点分心。
于是两个人专心下棋,旁边安子清则远远地看着,这一幕乍看上去倒也还算和谐……只要忽略安子清那阴沉沉的眼神就行。
骆瑜的棋艺很好,既然占了优势,就绝不会轻易放松,在棋盘上步步紧逼,杀得易悌节节败退。但易悌不愧是名动南方的大才子,很快就稳住了阵脚。他知道自己已经吃了亏,稳稳当当地下到终局的话必败无疑,索性到处开战,将整个棋局搅得混乱,黑白双方犹如犬牙交错,一时间不知道多少处都陷入搏杀之中,形成了极其纷乱细致的局面。
在这种局面之下,无论是败中求胜的易悌还是要稳定战果的骆瑜,都不得不集中了全部的精力,一点也不敢放松。
骆瑜深深地吸了口气,小心翼翼地将棋子落下,心中却殊无半点轻松之意。
她已经算了好几次,接下来这轮对杀,自己是会有一些优势的。但对手是易二郎的话,就算计算再多次也无法有任何的把握,因为易悌经常会施展出神来之笔,从意料不到的方向出手,将整个棋局逆转。
这一步走下,易悌也陷入了沉思。骆瑜正想稍稍松口气,突然胸口一阵剧痛,仿佛被火烧了一般。
她忍不住轻呼一声,伸手抓住了脖子上的红线,将一枚已经变得通红的护身符从贴身内衣里面拽了出来。
这枚护身符原本是一片黑色的鳞片,总是能够带给她清凉的感觉,但此刻它却变得火热滚烫,几乎要将她烫伤。
能够将百炼境界即将大成的她烫到痛呼出来,这鳞片的温度可想而知!
但此刻骆瑜已经顾不上疼痛,她紧张地看着变得火红的护身符,心中满是不安。
这枚护身符,是她准备离家求道的时候,那位一直照顾她,赐她字号,教她入门道法,指点她如何与家人相处,最后帮她争取到这个机会的老师所赠。
她知道这护身符的来历,那是老师从自己真身取下的鳞片,是经过了老师多年祭炼,并且有人间功德之力加持的宝物。带着它在身边,可以让她得到好运,逢凶化吉,遇难呈祥。
十年来,她一直都将护身符贴身戴着,常常感受着它传来的清凉,回忆起当初老师对自己的关心和教导。
她原本已经想好了,只要炼成罡气,成为真正意义上的仙人,就动身返回故乡去见老师,告诉她学生终于成功了……可却没料到,今天却生了这样的意外!
连这片鳞片都变成了这个模样,老师她究竟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