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我毕竟是“半路出家”,此时凭借的都是仇诗人这半年的训练,和自身不太灵光,但勉强能用的隐藏性幽灵体,真算起来,我可比不上张晓芳,发狂的她都要中招,更何况我,在他们知道我不是人后,很多克制我的手段一一拿了出来,要不是我身边还有个黑蛋,我恐怕早已灰头土脸。
饶是这样,我也不可能跟他们求饶,让他们带走小芳。
这群人故技重施,一边托住我,一边火铜男的火铜对准了我,我倒是发现了,躲还是能躲的,可我躲开的话,被对准的,就变成我身后的张晓芳和小宝了。
我恨恨地握紧乙木,想着自己硬抗下来算了,我是鬼,这火铜应该轰不死我吧?
火铜男嘴角挂上一诡异的笑,其实想我也知道,既然知道我不是人,又怎么会用人类的热武器来轰我,定然有蹊跷,我猜炮弹里一定掺了什么,就好比吸血鬼会怕的银子弹那样。
然而,就在火铜男开炮的时候,一道身影忽然落到他面前,一把比寻常长剑要宽要长的木剑,朝着火铜劈了下去,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直接将那把火铜斩成了两半。
火铜“轰”地一声原地爆炸——
待烟雾散去,火铜男彻底成了非洲男,爆炸卷头,黑得发红的脸,瞪着大眼,嘴一张,还有烟雾喷出来。
而劈开火铜造成这一切的仇诗人,已经回到了我跟前,我拍了拍他宽厚结实的肩膀,气势十足地指着剩下的人:“老公,这伙人说要抓你老婆我去领赏金,一个都别放过了。”
这些人,估计是感受到仇诗人的危险,哪怕他一来就炸了他们当中相当于领头的火铜男,也都下意识地住了手,谨慎地观望起来,谁知我一来就说了如此“诬陷”的话,之前那位身段像蛇的女人开口想要解释,至少是“心平气和”地好好谈谈。
但她一个字都还没能从嘴里蹦出来,仇诗人已经到了她跟前,一点没有因为她是女的就手下留情,一拳轰过去,都还没碰到她的皮肤,拳风就让她倒飞出去,撞到了两个男的,一同跌倒在地,那女的当下就吐了口血。
什么叫风水轮流转,这就是了,想当初我想跟他们好好说时,谁愿意好好听我说两句了?
其他人见仇诗人如此不留情,不再犹豫地再次包围上来,被仇诗人一拳一巴掌地一个个扇出去,最后,在一片“躺尸”中昂然而立:“不想死的,滚!”
从头到尾,连一句理由甚至借口都没扯,就是这么霸气。
说到底,这也只是一群零散的,无组织无纪律的赏金猎人,见没有人是仇诗人的对手,大概知道硬拼下去,就是完成了任务也得不偿失,有一个人选择退了后,其他人也都逃散了,再一看,火铜男竟然早就不见踪影了。
“干得好!”我过去就是一个大啵,算是给仇诗人的奖励,随即便反身查看张晓芳的情况,她再看到仇诗人回来后,就没再坚持,早昏过去了。
帮她放客房里,巫小葵自己现在都没醒,只得仇诗人简单的救治,好在他能练得一手好灵药,连巫小葵偶尔都会来找他讨药。
让小宝和黑蛋回房去睡,我和仇诗人在客房里守着,顺便聊聊今晚发生的事。
“狐狸从任青父子嘴里问道一点线索,我和他本来是要去查这条线,知道第一医院附近有人死亡后,赶过去查看了,确实有小芳到过的痕迹,但也只是一点痕迹,并不能说明人就是她杀的,主要就是太巧了,每件事都有她存在的影子。”
我点点头:“就是这样才难办,感觉她跟天龙八部里的乔峰似得。”
“她可没乔峰那么‘正直’。”没那么好欺负。
正直两个字,听着怎么那么嘲讽呢,话语里还有对自己手下“不正直”的得意?
我叹气:“你说,她到底……”
还没等我问,床上的张晓芳有了动静,我忙起身走到床边查看,轻轻地搭在她被上:“小芳?小芳?”
她先是拧着眉,像被噩梦困扰,仇诗人一指点出,她猛地睁开了眼睛,那如布满了密线的眼睛还在转动,我一个不察,晕眩了两秒,而她更是猛地暴起,仰起上身朝我扑来——
“张晓芳!”
仇诗人喝出的三个字,如佛音震脑般穿进张晓芳脑中,她震住,随即顿住,上仰的身子好半响,才重新倒了回去。
我轻吁口气,然后小心地探出手,试着在张晓芳眼前挥了挥:“嗨,还好吗,记得我是谁不?”
她动了动,一只手在被子里掏啊掏,我正想让她有伤不要乱动,她的手已从被子里伸出来,手里还拿着个墨镜。
将墨镜给自己戴上后,她长叹一口气:“这样就舒服多了。”
我:“……”
都到了这种时候了,唯一不变的,就是她的逗比属性了。
“行了行了,”我是服气了,本来看在她伤号的份上,还想多点关怀,多点关爱的,现在还不如说点正事,“别戴着墨镜偷偷睡觉,有正事问你呢。”
“我知道你们要问什么,”张晓芳撑着身子坐起来一点,这样的动作扯动她腰后的伤口,额头沁出冷汗,我忙在她背后塞几个软枕让她靠着,她调整了姿势就继续说,“小葵不是我伤的,我怎么可能伤她,第一医院附近的人也不是我杀的。”
仇诗人坐在床边的椅子上,叠交着大长腿:“从头说,好好说。”
“嗯嗯,”我附和道,“为什么要叫醒夏右,你跟任青父子什么关系?”
“我跟那对父子能有什么关系,我都不认识,我叫醒夏右,是为了救她。”
“救她?”
张晓芳这才开始说。
她本来在外地执行任务,听到夏右出事了,她任务也差不多完成了,就赶回魔都,谁知道,在进了阴阳医院后,她碰到了一个人。
她的摄魂眼,在小的时候还不懂得控制,一不小心就摄了两个同伴小孩子的魂,以至于他们昏迷不醒,幸好后来,有位大能刚好经过,可也只来得及救了其中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的魂魄不幸被经过的恶鬼吃了,那孩子便死了。
虽然不是她亲手杀死的,但也算是被她间接迫害,邻居不懂什么摄魂眼,也不知道究竟怎么回事,可他们知道这事跟张晓芳有关,从那以后,张晓芳在那一带,就成了魔鬼的化身,没有孩子敢跟她玩,扫把星克星之类的词,更是从未在她耳边断绝,直到她搬离了那地方。
后来,哪怕她学会了怎么控制摄魂眼,成了正宗的镇魂人,她也常年戴着墨镜。
这些只是前提,要说的是,她在阴阳医院碰到的那个人,竟然是小时候,应该已经被她害死了的那个小孩!
死了那么多年的孩子,怎么会出现在这医院里?不说尸身,那魂魄都被当年的恶鬼吃了才对啊?
张晓芳心头略慌,最后还是止不住那打小就存在的梦魇,跟了上去,最后看到那小孩,停在一转角处,转角的另一边似站着个人,由于角度问题,张晓芳看不到“他”,只能看到小孩仰着头在跟其说话。
本来心绪就因为这小孩太像当初死的那个而不太安定,又听到了他们的话里,居然还提到了夏右。
她听到那小孩说:“夏右已经成功沉睡,他们还不知道,以为她是在调养,在压制饿死鬼,殊不知,她只会在沉睡中,一点点的消散掉灵魂。”
被转角处遮挡了的那人似乎说了什么,张晓芳没能听清,随后又听小孩说道:“是,他们我一个都不会放过,夏右夏左,就是打头的。”
“您说什么?”那小孩问着,同时朝转角里头走了过去,他的身影一同被墙壁遮掩。
张晓芳等了一会,都没等到小孩出来,忙跑过去一看,转角过后,哪还有什么小孩,更没有那个和小孩对话的神秘人。
张晓芳心疑不定,匆匆忙忙跑到二十层,看夏右果然在沉睡之中。
她不太敢把这事说出来,因为她不确定她听到的是真是假,于是她便想着,她自己试着把夏右唤醒,这么做,一定会让我和仇诗人疑心,至少有防备,如此一来,就算她被骗了,仇诗人也一定会因此警觉,定能保住夏右。
她这是做了两手准备,一心为夏右着想,却不知,对方从一开始就算计在她身上了。
“那四十具尸体的眼睛呢?”
“夏右醒了后,想要出来,我当时不确定,暗中对夏右下手的是谁……”
能在夏右昏睡时动手脚的,当时看守她的那位鬼修实在是很可疑,张晓芳便对那位鬼修下了手,因为无法确定是不是,她没有真伤害他,只是封闭他的意识一段时间而已。
接下来的那段路程,夏右当时由饿死鬼主导,她顶多引导着饿死鬼到太平间,不要对其他人或魂魄出手,过程中发生的事情,夏右本人是不太清楚的。
跟着夏右的张晓芳发现,到太平间去,其实也是被引导的,当时饿死鬼就算和夏右一心,认夏右为主,但饿死鬼贪婪的本性无法控制,看到什么都想吃,没有夏右压制,它真不知会做出什么,幕后人似乎知道夏右的心性,知道在没有选择的情况下,她定然会选择医院的太平间,一路上还帮了一把,顺利地让饿死鬼走上太平间那条路。
期间,张晓芳再次看到了那个小孩,只不过他只出现了一瞬就又消失,他的出现,就是帮饿死鬼捕捉了许多生魂死魂,任青就混在其中。
等跟着到了太平间,张晓芳才知道什么在等着夏右,那些尸体全被做了手脚,如果她不把他们的眼睛都挖了,那些尸体全都要尸变。
只是,有问题的都在眼睛上,她把眼睛挖了后,没把尸体检查个彻底,就会以为那只是普通的尸体,于是,她又被扣下了一顶要入邪魔的大帽子。
张晓芳也不笨,她当时不能肯定这事是不是冲着她来的,但绝对不利于她,她当下便选择躲一躲,再找时间找我们说清楚。
谁知道,那天开始,就她就一直被“人”暗中追杀了。
冥冥中,一切都太过巧合了,她发觉不对,大半夜地偷偷潜进了阴阳医院,想要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小孩,谁知道这孩子没找着,又传出巫小葵被重伤,且还有人看到她出现在阴阳医院的身影,当真是越来越多的污泥往她身上泼。
这还没完,她正想着把陷害她的主谋找出来呢,她再一次看到了那个小孩,跟着他后发现他进了第一医院附近的房屋,还钻进了某某楼层里,她跟了上去后,在一间套房前停了下来。
那套房的门只是虚掩着,她轻轻一碰,门就开了,里头没有开灯,昏暗一片只能看清家具的轮廓,张晓芳动动鼻翼嗅了嗅,嗅到一股死人的味。
她就是干这行的,这种情况做不到不管,更何况,那个孩子可能就进了这房子,她想了想,也就进去了。
就算有陷阱在里头等着她,她也得闯一闯,才能知道陷阱是什么,从而找到攻破的方法,一味的躲,不知道得躲到什么时候,说不定有更多暗箭等着她。
脚步无声地走在客厅里,发现其中一个房间亮着微弱的灯光,像是那房间里点了蜡烛或小台灯,她缓缓走了过去,房门口对面是一堵墙,墙上贴着瓷砖,张晓芳还没转进房间里,就看到微弱的灯光,照应在墙上的影子。
有一大一小两个人影,还能看到他们睁着眼睛,仿佛在盯着你,在这黑暗的屋子里,格外的阴森。
她忙加快脚步冲进房间里,看到了倒在房间地上一大一小的两个人,全都没了生息,就在他们的头顶上,还燃了一根白色的香烛,就是这香烛的火光,将一大一小的尸体,倒影在门外的墙上的。
他们确实睁着眼睛,死不瞑目的样子。
张晓芳想招来这对母女的魂魄问个清楚,究竟出了何事,忽听到有人窗进来的声响,她暗道不好,第一时间从窗上跳出去,饶是如此,还是被捕捉到了衣角,和来不及消散的气息。
而她一落地,没跑出多远,就遭到了埋伏,起先她还手下留情,直到被其重伤,她恼怒之下摘掉墨镜,那会整个人已经有些癫狂了,当她受伤,外加情绪过于激动时,再使用摄魂眼,会影响到神智,那会,仅剩的理智让她逃离了。
可却有另一伙目睹了凶案现场的赏金猎人对她穷追不舍,当时越发浑噩的脑子,和重伤的身子已然不能让她多想,最后清醒的意识,让她选择去了老大家里。
便有了后来的事。
我才知道,她在家门口跟那伙人打的时候,已经是受了伤后了,也怪不得她和我第一个照面,会是差点被她摄了魂。
“所以,你也不知道是谁害了小葵了?”我蹙着眉问,心里忧心。
张晓芳轻摇了摇头:“不过我猜,很可能跟背后里害夏右的,是同一人,或者是同一伙。”
仇诗人手搁在床边的桌上,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着,面色沉沉,他虽什么都没说,我却知道他在想什么:“要真是这样的话,就是有人谋划了这一切,将你们一个两个的,全拉下水,诚心不让我们好过。”
……
昨晚的那伙人,定然会把张晓芳在我们手中的事宣扬出去,我们追查凶手的事越发紧迫,而在此之前,还得安顿好张晓芳。
想来想去,还是胡子的宾馆牢靠一点,反正今天本来也要将小宝黑蛋交给他。
胡子看到我们时,已经气得连话都不想说了,摆摆手,让虎子虎孙将张晓芳带到房间里休息:“你们怎么回事,最近流行演苦情戏?一个两个的,都得受受伤才爽?”
仇诗人还真的点头:“我看你这地方还得再修缮修缮,免得下一个就是你。”
“少诬陷我的招牌,你家被拆了,我这里还好好的!”
“是吗,”仇诗人恶劣地扬起嘴角,“那把他们交给你,我很放心。”
胡子:“……”
曲幽走出来,她依然走得有点僵,但比起刚从无曲村出来时,已经好太多了,端着盘子的手也很稳,送到我们跟前了,那没有特意加长的杯子也没有洒出水来。
“麻烦你多帮我看着点小宝他们了。”我接过水杯,诚恳地说道。
她点点头,又摇摇头:会的,不麻烦。
她拿着托盘,又慢慢地走开了,我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恍惚间想起了一个人。
……
都说,医院是阴气最重的地方之一,这话还是没错的,今晚凌晨,我独自一人,不,是一鬼进了第一医院。
这会的大厅自然是没有人的,我走进那条通往阴阳医院的通道,白天这里坐满等候问诊的病人和家属,倒不觉得如何,这会只觉得阴测测的,有一股阴风,不知从哪边刮来,凉进骨子里。
我自认为对鬼怪有点麻木了,进入这样的环境中,还是下意识地加快了脚步,甚至在冲进通往阴阳医院的大门时,生怕会有一只手,来抓住我的后脚跟。
未知是可怕的,哪怕身边飘着另一只鬼陪着我,想来都没什么都没有那么悚。
电梯上了二十楼,盯着屏幕上显示的楼层数时,我不得不将乙木拿在手中才安心一点,直到电梯停在了二十层,才算松了口气。
真是被吓怕了。
电梯门开了,站在外面低头查阅病例,似乎正在等电梯的单主任抬头,看到我露出诧异:“班小姐怎么过来了?”
我走出去,讪笑着:“实在不放心小葵,反正我家死人也出去查案了,我留在家里还不如在这里守着她,还安心点。”
单主任点点头,本要下楼的话,居然没进电梯,而是陪着我往巫小葵的病房走去。
“单主任怎么也没回去?”
“短短几天医院发生了太多事,我实在不放心,小葵是我师妹,总得看着点才行。”
我温和地笑道:“还好这医院里有单主任您在。”
“不用说这种话。”
说话间,已经到了,我依然只站在外间,透过两层玻璃窗瞧了瞧里头的巫小葵:“小葵怎么样了?”
单主任轻叹:“整个魂魄都被锁着,我们目前还没有办法唤醒她,只能等她什么时候把魂魄蕴养好了,才有可能试着将她唤醒。”
他说到这,似是气狠了,微微磨牙:“那人下手,着实太狠了,虽然小葵没死,可魂魄的损伤,一个不好,可比死了痛苦,甚至有可能魂飞魄散。”
我一听,也凝起了眉头:“是啊,绝对不能放过他,一定要把他找出来。”
单主任闻言,欲言又止地朝我看来,似乎想说什么,又顾虑着没说,我见了,直接问:“单主任想说什么?”
他略有迟疑,最后还是选择问道:“我听说,张晓芳现在在你那?”
我微微敛了神情,并撇开头,但没有否认地点头:“是。”
“你就不担心……”
“她一定不会是凶手的。”我不等他说完,就强硬地否定了。
“你就不怕万一?”
我转回头坚定地看着单主任:“我相信她。”
单主任和我对视几秒,最后摇摇头:“罢了,现在是你们年轻人的天下,有你们自己的义气和信仰,不过,就当是忠告吧,我还是希望你们小心一点,毕竟,已经接二连三的好几个人出事了。”
我应了声:“好,我知道。”
接下来怕彼此尴尬,便转了话题,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单主任没有要走的意思,就在这陪着我,在场的还有两名充当护卫的男女护士。
如此,大概一起待了有半个小时左右吧,单主任的在医院的联络器就响了,单主任没有避开我的意思,于是我听到了之前见过的单主任的助理,在联络器那边喊着,好像是实验室里什么东西被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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