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顾那个男人眉眼间凝结出的阴霾,她将自然垂落在脸颊的发撩到耳后。随后,取出消毒水与棉棒准备帮他好好地清理一下。
他的手指骨节很大,食指上有着很明显的薄茧。隔着膝间薄薄的布料,温婉蔓能够轻易地感觉到他手指的粗糙感。
只是此时的她来不及考虑其他的,只是将林羽翼手背上红肿的部分用干净的棉棒挤开。积存了一晚上的脓血溢了出来,随后她再用医用剪刀将里面残留的碎玻璃渣滓取了出来。
期间,温婉蔓像是怕扯痛了林羽翼似的,菱唇微微嘟着吹来凉凉的风在他的伤口处,引得他痒痒的。
林羽翼的眉心有瞬间的松开,她刚才的模样像是将他当成了小孩子。那张姣美动人的脸上今日依旧是未施粉黛,干净得甚至能够透过敞亮的光线看到光滑细腻肌肤上的细小绒毛。
她的动作很温柔,温柔到让林羽翼自己都产生了一种错觉。
他们这对夫妻的感情很好——非常好!
“像是这样的伤口如果不处理好的话,很容易溃烂的。更何况,你里面的碎玻璃都没有弄干净。”
温婉蔓并没有注意到林羽翼的视线,只是认真而又温柔地开口,仔仔细细地用消毒液将他的伤口清理干净。她的手指很白皙,却不像是寻常女子般的柔滑。
林羽翼不是没有握过她的手,跟周雨梦的比起来,她的甚至还要糟糕一些。
温婉蔓的身上有一股很好闻的味道,不像是市面上卖的香水味,也有别于周雨梦的香皂的化学味道。
处理好一切,温婉蔓这才抬起头来,意外地撞入到一双探寻的视线。两个人的脸凑得太近,她的唇甚至还微微地划过了林羽翼的脸颊。
一时之间,整个房间都安静了下来。
温婉蔓甚至可以清晰地感觉到自己剧烈的心跳声,她从来都不是温室里的花朵,商场上的实践已经将自己锻炼的百毒不侵,心硬如铁。可是唯独在面对着林羽翼的时候,她总是愿意一而再再而三地忍让。
或许是林羽翼也轻易地看出了这一点,所以他才那么的有恃无恐。
“温婉蔓,你这是在勾引我?”
林羽翼语带讥讽,面含冷意。
温婉蔓闻言,却只是沉默的将医药箱阖上,像是没有听到似地将它送回了远处。
林羽翼低着头怔怔地望着自己手背上收拾的干净漂亮的伤口,她处理得很仔细,甚至连边角那些细微的小伤口都没有放过。回想起之前她轻呼在他手背上的热气,他的小腹有些绷紧。
很快,温婉蔓又回来坐到了远处。拿起喜帖,她继续着自己抄写的动作。
他们两个人的分工被安排得很明确,这里有上千重要宾客的名字,他们两个人不能有任何的差错。
而温婉蔓自觉地将那一摞多的堆到了自己的面前,林羽翼手上的伤口刚刚经过了处理,要是能少扯动便少扯动好了。
林羽翼的视线又落在了温婉蔓的手上,她的手背上有一道很难看的结痂,不难看出当时受伤时的惨烈。
——与那莹白的肌肤形成了鲜明对比。
“你手上的伤口是怎么弄的?”
很难得的,林羽翼开口询问。
温婉蔓有些诧异地停下手中的动作,抬起头来看着林羽翼的脸。
心里暗自有些惊讶——他竟然会问起她的事情?
随着他的视线落在手背上,扭曲的结痂绷得紧紧的。带动着旁边的软肉,其实有些痒,但温婉蔓却有毅力地不去抓。
这应该是要留疤的吧?
温婉蔓心想,却并不准备告诉林羽翼真正的原因。
“那天下大雨,路滑刹车有些不太好用,就出了场小车祸。”
温婉蔓的语调淡淡的,听不出有怎么的意味。
林羽翼的心里有些异样,下大雨的那一天?
不就是自己与周雨梦——
不知为何,林羽翼冷冷地眯了下眼睛,心里有种怪异的心虚。
“哦。”
最终,他也只是冷漠地吞吐出了一个“哦”字。
温婉蔓微敛着长睫,似乎早就料到了他这样的反应。
“对了,我之前说过我这个做妻子的会送你份礼物。”
温婉蔓说完这句话,便转身从身后的皮包当中拿出一份文件夹。这是她刚从律师手中取过来的,还没来得及去找他便被林笙天的电话找回了老宅。
不过在这里既然能够见到林羽翼,那么所幸现在交给他也无所谓。
将手中的文件夹推到他的面前,脸上的表情淡淡的,林羽翼伸手接了过去。打开一扫,待看清楚上面的内容之后,有些愣住。
这是一份温婉蔓名下的致仪集团企业的部分股权以及完满集团所有的资产分析和她银行户头里的所有存款,一条条一行行的列地清清楚楚。
只是林羽翼——不明白她为何要给自己看这个!
“你是什么意思?”
林羽翼有些误会了,他以为温婉蔓这是在跟自己示威。
“我说了,这是我送给你的礼物。”
温婉蔓的语调依旧不变,只是一边说着,一边将写好的厚厚一打喜帖放在一旁。她的字不像是寻常女子的娟秀,或许是因为少时学过书法的关系,很带英气。
“这里面一条条一列列的很清楚,你签了字之后,这些股份便挂在了你的名下。”
她说得很简单,好似在跟林羽翼讨论今日的天气有多么好似的。
可是声带的微颤,还是不着痕迹的泄露了她此时的心情。
致仪集团是自己母亲留给她最重要的东西,是她千辛万苦从觊觎它的父亲与继母手中抢回来的。还有完满集团是她自己一手创办的,对她的意义肯定不一样。
可是此时她却轻易地将自己最重要的东西送给林羽翼,不过是想要通过这个来将心里最不能够说出口的秘语阐述出来。
男人啊,我把我自己完全的交给了你,你能不能够好好的与我相处?用着你的一生爱我、护我、怜我、疼我?
“挂在我的名下?你是想要借着林氏来庇护你吗?温婉蔓,你如意算盘打的真不错!”
林羽翼却并未能够将她的深意理解,下意识地以为温婉蔓不过是想要借着林氏的声誉来保护自己的公司。
这世间的事大抵是如此的,你不明白地说出口,旁人又怎么可能会从你的动作里清楚的了解到你的心意?
只是温婉蔓却太过于骄傲,骄傲到连解释也不屑。
“你若是以为如此,那就是如此吧!”
她的声音也冷了下来,却见林羽翼大笔一挥签下了自己的名字,用着施舍似的动作将文件扔回到她的面前。
同时也将一叠罗好的喜帖给撞倒。
温婉蔓干净漂亮的脸没有表情,沉默而又迅速地将所有的情绪都发泄在手中的喜帖上。她签下名字的动作很快,笔画连到了一起。
可她即便是在愤怒中,也难能可贵的保留了一丝的理智。这是她的婚礼,这辈子唯一一次的婚礼。
就算是林羽翼不重视,她又如何能够不重视?
幽幽地叹了一口气,这次却不是不着痕迹的,她的动作又恢复了平静。
仿佛刚才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而林羽翼,却并未将眼神从她的小脸上移开分毫。
他很清楚地感觉到了温婉蔓的愤怒,不同于寻常的冷静,让她平静的外壳龟裂,令自己清楚地看到了真实的温婉蔓。
不过却只有那么一瞬。
莫名的,林羽翼伸出了手将刚才撞倒的喜帖整理到一起,重新地叠放整齐。
可温婉蔓,却不再看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