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易场分地下自然也分地上,两者之间的区别就是一个交易场里拍卖的是正常渠道获得可以见得光的东西,一个交易场里拍卖的是不正常渠道所获得见不得光的东西。
地上交易场自然是希望知道的人越多越多,这样才能带来更大的知名度与收益,但地下交易场却恰恰相反,越是知道的人多就越不安全,通常地下交易场只会接待熟客,或者是持有相熟客人所签的担保文帖。
十月脑海中忽然想到,自己曾让慕烟带话给玄羽说自己想要一把能杀人的剑,慕烟把话带到了吗?玄羽会不会只简单的以为她所说的话就只是字面上的意思?
想到这里十月不自觉的有些慌乱了起来,对着七月问道:“现在动身前往圣都能在拍卖会开始前赶到吗?”
七月点点头道:“来得及,但我不觉得你应该去”
顿了顿接道:“灵剑可以再养,何况你既然决定不再过以往的生活,那么就不应该去冒这个险”
十月若有所思,没有开口。
再养出一把有灵之剑不是什么难事,但难的是要再多花费十多年的时间,更何况十月不想再杀人。二人心中各有所想,草草的吃完饭后便回到了别院之中。
七月心知十月所想,却不知自己该如何开口,说些什么。
看着他欲言又止的模样,十月心下有些好笑,开口道:“想说什么就说吧”
七月皱着眉头问道:“你是不是真的打算去圣都?”
十月也不否认,点了点头。
七月道:“一把剑而已,且不说大王子在这种时候会不会去理会,就算是你去了又能做什么?”
十月神色平淡的道:“她在那里,你会去,他在那里,我同样也会去。我们姐弟都是欠了人家的情,既然是欠了人家的,那总是要还的”
七月还想说些什么,可他也知道再怎么说也没有什么用,正如十月所说,他们姐弟确实欠了情,人情也好,爱情也罢,欠了就得还。
情之一字,伤人,更伤己。
十月经常会对他说:像我们这样的人,最好是不要轻易的欠别人的情,可假如欠下了就一定要想办法还。
就像十月为了还那些年曾给过他们一饭之恩避免了她们饿死街头的人,花费了数年的时间将他们一个一个都找到,再带着他一个一个恭恭敬敬的磕头。
就像那些孩子的父母也是因为有恩于十月为她而死的人,所以十月找到了他们的孩子,担起了将他们养大的责任,尽心尽力的给他们安稳舒适的生活。
在七月心中的十月就是这样的一个人,是一个无法用言语表述的人,一个一人持剑斩杀一家满门上下老老少少三十余口人,鲜血染红了全身也不皱一下眉头的人,一个收到那些孩子们随手摘下的一朵野花做礼物,都能开心上一天的人,一个既无情又多情的人,一个身上充满矛盾到极致的人,一个没有任何性格,却又充满性格的人。
所以对于此刻十月的决定七月并没有太大的意外,只是心中仍然担心不已。
“是不是等伤好了再去?”
“没什么大碍的”
“什么时候走?”
“明天吧”
“好”
一把‘清霜’剑对于十月或许很重要,但七月清楚的知道十月决定要去圣都不仅仅只是因为‘清霜’剑,一个打算放下过往所有的人又怎么会在乎一把剑?不管是因为酒方还是因为‘清霜’,都只不过是一个借口,一个理由罢了。
好不容易能从漩涡中脱离开来,现在又要犯傻自己走向漩涡之中,此间理由又哪里会是那么简单。
来时无依,去时拂袖。
对于红莲镇来说,十月来的突然走的也干脆。
身无长物的十月将院子留给了小徒弟叶留白,到钟婆婆家与那位心善的老人职别,在老人极力拒绝之下十月还是留下了些银钱。
十月没有再见叶知青,在未完成两人之间第一笔交易前即使再见面也毫无意义。
唯一能让十月觉得稍许留念的,就是那一池池正逐渐走向枯萎的残荷。
——
圣都皇城内,永和宫
水晶珠帘逶迤倾泻,帘后有人抚琴,指尖起落间琴音流淌,或虚或实,变化无常,似幽涧滴泉清冽空灵、玲珑剔透,而后水聚成淙淙潺潺的强流,以顽强的生命力穿过层峦叠嶂、暗礁险滩,汇入波涛翻滚的江海,最终趋于平静,只余悠悠泛音,似鱼跃水面偶然溅起的浪花。
曲尽音止
慵懒的倚躺在凤塌之上的身影拍手称赞,道:“恒胥的琴艺越发精湛了”
言恒胥神色黯然,眼神悲切的盯着古琴,头也不抬的道:“淑妃娘娘谬赞了”
淑妃幽幽一叹,道:“你我相识二十余载,可自从夕瑶死后你就不曾唤过我一声馨姐,恒胥心中可是还在怪着我?”
言恒胥面无表情的道:“微臣不敢”
淑妃缓缓的坐了起来,绿篱在旁见主子要起身想要上前搀扶,却被淑妃挥手阻止,绿篱只能停立在原地,神色复杂的看了一眼坐立在琴旁的男子心中滋味百千。
绿篱作为从小就伺候在淑妃身旁的丫鬟,自是识得那位与自家主子相熟二十余年的男子,也知道当初二人之间发生了什么事情,可绿篱并不觉得那件事情应该怪罪自家主子,心中难免抱起来不平。
淑妃没有理会自家丫头的想法,自顾自的开口道:“你都敢给那位下药,还能有什么是你言大总管不敢的”
言恒胥目光一凝,在琴桌上敲了敲,道:“娘娘应该明白什么话能说、什么话不能说”
淑妃像是刚反应过来,轻轻拍了拍额头轻笑道:“是本宫说错话了,还望言大人见谅”
言恒胥抚摸着琴弦,半响后开口道:“娘娘找微臣来所谓何事?”
言恒胥教淑妃琴艺是皇上谕旨,可他与淑妃的关系在这深宫内除了绿篱之外并无其他人知晓,而从他开始教淑妃琴艺的第一天起,此间本应该还有一名女子。
如今琴依旧在,人却已故去。
淑妃亲自起身倒了一杯酒端到言恒胥面前,道:“言大人难道忘了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言恒胥握紧了双拳,一字一句的道:“我没有”
那年秋,萧瑟的树叶随风飘落,随着树叶一起凋零的,还有他最爱的人。
淑妃道:“你应该敬她一杯”
言恒胥接过酒杯,将酒慢慢的倒在琴上,响起声声哀鸣。
随手将酒杯扔向一旁,言恒胥起身看着淑妃,道:“娘娘若是无事,微臣便先行告退”
淑妃像是听到了极为好笑的事情一般,呵呵一笑道:“退?言大人现在还能退到哪去?”
不顾言恒胥的脸色有多难看,淑妃冷冷的接道:“从你对皇上下药的那一刻起,你就已经无路可退了”
言恒胥道:“到底是谁没有退路娘娘比微臣更要清楚。娘娘要我做的事情我已经做了,我与娘娘已无相欠,希望娘娘以后不要再来找我”
数月前淑妃给了他一包药,要他每天一点一点的下在皇上的膳食中,药不但无毒反而大补,但对皇上早已经千疮百孔的身体来说却是比毒药更毒。
他做了,而今药也下完了,所以他不想再与淑妃有什么牵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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