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道：“叶老爷这是在消遣我？”
叶知青抚了抚胡须，道：“一方砚台，一块墨条，辅之清水研磨，水多墨则稀，水少墨则浓，可无论如何磨出来的墨都是黑色的”
墨当然是黑色，也只能是黑色。
十月当然明白这个道理，她不明白的是叶知青为何会在此时说起这些。
叶知青继续说道：“一滴水清不了一砚墨，但一滴墨却能污了一碗清水。这里所散发出来的酒香就像是那碗清水，而姑娘身上所带是香味就是那一滴能污了水的墨”
十月下意识的紧了紧右手，脸上笑容不减，道：“叶老爷说的可是我的体香？”
略微低头往身上一嗅，十月痴痴一笑接道：“我自己却是闻不到，想必叶老爷是个花丛老手吧？否则又如何能闻道我身上所散发出的处子之香”
叶知青板着个脸道：“姑娘若是再这般胡闹，这桩生意怕是做不成了”
看了看脸色铁青的叶知青，十月不由得伸手轻抚脸庞，低声嘟囔道：原来女人老了以后就真的没有魅力了。
再美的女人也同鲜花一样，终究会有凋零的一天。
古往今来，最残忍莫过于英雄末路，美人迟暮。
十月是女人，更是不折不扣的美丽女人，世间上没有一个女人会不在意自己的容颜。
若是药酒仅仅只是能加快体内伤势的恢复，十月反倒不会如此的着急，让她真正着急的原因就是再伤势慢慢好转之时，脸上苍老的容颜也在渐渐的跟着复苏，所以十月很急，非常的着急，才会孤身一人来到叶府，才会跟着叶知青来到酒窖。
“唉！”十月也不知道自己究竟叹了多少次气，稍稍调整了下情绪，道：“既然叶老爷已经识破，我也就没必要再否认。我的那位朋友确实跟来了，而我也确实是打算强取酒母”
刚才十月何尝不是在拖延时间，可既然慕烟还没进来，那就是说明守在酒窖入口的那两个人不是那么好对付，在没有得到自己明确信号的情况下慕烟决计不会硬闯进来。
叶知青道：“叶府虽不是什么铜墙铁壁，但也不是谁说来就能来，说走就能走的。姑娘若是这样，那这桩生意怕是没得谈了”
内院的布置与刚才突然间冒出的人影都在告诉十月一件事，那就是叶府并不像她所想象的那么简单。既然事情已经到了这番田地，十月干脆破罐子破摔，不等叶知青开口便接着道：“叶老爷可敢赌上一赌？”
叶知青脸上闪过一丝异色，道：“老夫并不好赌，但姑娘既然开口了，倒是不妨说说看要赌什么”
十月道：“将酒母先给我”
叶知青道：“姑娘一定非常善于赌术”
十月疑道：“嗯？”
叶知青嘲讽道：“像这般赌局姑娘稳赚不赔，难道还不能说明姑娘赌术之高超吗？”
十月不以为意，十赌九骗，若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旁人又能奈何？
只可惜叶知青丝毫没有想要与十月对赌的想法。
叶知青是个出色的酿酒师，同样也是个出色的商人，对于这样的赌局他当然没兴趣。要找回酒方的办法很多，有能力找回酒方的人同样也会有很多，只不过恰逢其会遵循着人多力量大的道理，才会在这边耐着性子与其相商。
不待十月开口，叶知青便问道：“可否请姑娘的朋友现身一见？还请姑娘放心，老夫绝无恶意”
十月道：“叶老爷是觉得我那朋友会比我好说话？”
叶知青道：“姑娘的朋友好不好说话不要紧，在老夫看来她的本钱比起姑娘你来，雄厚的可不是一点半点”
商人重利，谁家的本钱雄厚就找谁谈生意，古往今来皆是如此，十月心里即使对此十分不爽，在这当中也挑不出半点毛病来。
十月冷冷的道：“叶老爷可知做主的是我？”
叶知青双手一摊，道：“可做事的是她，难道不是吗？”
十月道：“我不愿让她做的事情她定然不会去做”
叶知青觉得有些好笑，却又觉得若是笑出声来未免有些失礼，好不容易忍住不笑后说道：“莫非姑娘不想要酒母了？”
十月顿时哑口无言，连做梦都在想着的酒母怎么可能会不想要？奈何形式比人强，否则她又何须在这里多费唇舌。
深深吸了一口气，十月开口道：“叶老爷无非就是觉得我那朋友的武功比我高，所以才一心想和她谈？”
叶知青点了点头。
十月道：“叶老爷可知我若是有酒母相助，将伤养好之后比起她来只强不弱。而且只要是我开口，她将会无条件帮我”
叶知青道：“强多少？”
这个问题还真是问到点子上了。
强多少？
鬼才知道强多少。
能不能恢复到原先的境界都是一个问题。
可这样的话十月当然只能放在心里不能说出口。
而且说大话又不用银钱，不说白不说，除了自己之外谁能知道你说的是真是假？
反正十月这会是心安理得的说道：“强的不是一点半点”
叶知青追问道：“那是什么境界？”
十月面色清冷，摘下腰间别着的酒壶仰天同饮，伸手抹去嘴角淡淡的酒渍，极其平静的从嘴里吐出两个字：“先天”
叶知青浑身一震，嘴里连连自语道：“不可能，绝不可能，你还这么年轻，怎么可能是先天境绝顶高手？”
十月负手而立，静静的看着叶知青，不言也不语。
叶知青从震惊当中缓过神来，声音颤抖的道：“你——真的是先天境？”
十月朱唇轻启，柔声道：“我教导了贵府公子三天便让他凝意，你说我是不是先天？”
对与独子叶留白是否三天凝意的事情叶知青事先并不知道，但只要见到人之后就能查证是否真的达到了凝意境，所以叶知青对此并不怀疑。
但叶知青对此依然有些不敢相信，忍不住问道：“那为何——？”
“唉！”十月神情落寞的叹道：“破不了那虚空，合道失败，虽然保住了性命，却也落得个如此下场”
合道失败还能保住性命，这绝对是古往今来的第一人了吧？
看着一脸震惊不已的叶知青，十月脸上神情虽是落寞，但心里早已乐开了花，丝毫不担心自己是不是有些‘吹’过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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