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此时,被田二娘念叨的崔十一正面不改色的将药碗搁在几上。
柳福儿纠结着眉头,看着只留一点残渣的药碗,道:“吃几块蜜饯压压。”
“不用,”崔十一浅笑道:“都习惯了。”
柳福儿咧嘴。
中药这味道实在一言难尽,她就是喝一辈子也适应不了。
床畔,徐颖咿呀呀的叫着,忽的翻了个身,扑到母亲怀里。
崔十一急忙扶住她,惊喜道:“颖儿会翻身了。”
崔十一垂下头,宠溺的亲她小脸,道:“颖儿真聪明,跟你阿耶一样。”
柳福儿忍不住呵呵。
这种事情,孩子到了一定年纪,自然而然就会了吧。
不过看她难得如此开心,柳福儿也跟着捧场应和。
徐颖玩了一会儿,便觉得累了。
待哄了她睡着,崔十一才渐渐收了笑。
柳福儿不想她再沉浸往事,便道:“马氏已恶有恶报,杜五想来也快了,四郎大仇将报,你也要放宽心,让自己开心起来。”
崔十一扯了扯嘴角,微微点头。
柳福儿道:“我在城外有个庄子,景致极好,你可要去住一阵子?”
崔十一摇头,道:“再过些时候吧。”
“也好,”柳福儿道:“等你兄长过来,让他陪你一道。”
崔十一笑了笑,没有应声。
门外,梁康颠颠跑了进来。
其后传来丫鬟见礼的声音。
柳福儿转身,见儿子跑进来,正要伸手,就见儿子头也不回的越过自己奔到床边。
柳福儿呵了声,就听儿子道:“姨姨,妹妹怎么又睡了?”
“妹妹年纪小,每天睡觉多过醒着,过些日子,就不会睡那么多了,”崔十一很是温柔的解答。
梁康失望的哦了声,转头。
柳福儿挑眉,睨才发现自己存在的儿子。
梁康挠着小脑袋,呵呵的笑。
柳福儿翻了个白眼,不搭理他。
梁康纠结着小脸,凑到柳福儿跟前,道:“阿娘,先生今天来信了,说过些日子要来呢。”
柳福儿高冷的唔了声,还是不理。
梁康把身体往前靠,偎在她腿上,小意的摇呀摇。
“阿娘,我饿了。”
柳福儿转脸看润娘。
“郎君早上喝了一小碗羊奶,配两块甜糕。”
润娘急忙答道。
柳福儿点头,半点也不担心。
重槿做得甜糕块头不小,两块已足够梁康一上午的消耗。
梁康见卖可怜没用,便拉着柳福儿的手,晃啊晃。
梁康小手软软,因着习字和练武,指肚和虎口已有些粗糙。
柳福儿随着他的动作晃啊晃,不知不觉心就被晃软了。
她垂下眼,看梁康。
梁康忙送上甜甜的笑,道:“阿娘,你今天怎么这么好看。”
柳福儿顿时失笑,道:“臭小子,跟谁学的,嘴那么甜?”
“真的,”梁康瞪大眼睛,试图让柳福儿看清自己眼里的真诚。
柳福儿揉了下他发髻,道:“这话还是以后留着给你娘子说吧。”
“不可能,”梁康道:“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好看过阿娘?”
他说得一般正经。
崔十一实在没忍住,噗的一下笑了。
“这孩子嘴跟抹了蜜似的,到底是像谁啊。”
她意有所指的看柳福儿。
柳福儿面颊微热,有些赧然的道:“他阿耶可不这样。”
崔十一轻哦了声,挑眉。
“我也不是,”柳福儿急忙申明。
崔十一不可置否的浅笑。
交流对象不相信,柳福儿也是无法。
她低头跟儿子对视,道:“这话谁教你的?”
梁康摇头,一脸纯真与懵懂的道:“我心里就是这么想的。”
崔十一再次嗤笑。
柳福儿脸颊红红,不能否认心里汩汩的冒着甜水。
她搂着儿子,用力亲了口,道:“真乖。”
梁康享受着母亲关爱,心里暗道,汪四说得太对了,以后但凡遇到这种情况,一概这么处理。
放开梁康,柳福儿把话题扯回来,“你师父几时过来?”
“下个月,”梁康一脸欢喜的道:“师父还是带了好些典籍给我呢。”
柳福儿微笑,道:“康儿喜欢?”
梁康点头,道:“师父说,读书千卷,不出门便可知天下事。”
“这话有理,”柳福儿点头。
对于这一点,她自己就深有体会。
崔十一侧眸,见柳福儿由头至尾都给梁康以很平等的态度交流,不由好生惊讶。
待梁康跟着丫鬟净手,她便将疑问问出。
不想,柳福儿比她还要惊讶,道:“为何不能如此?”
崔十一语塞,却又说不出为何,只是她所见的,这个年纪的孩子都是要诱哄着来的。
像柳福儿这样,什么事都有商有量,让梁康脱离开大人,完全自己思考的,她还是第一次见。
丫鬟进来问可否摆饭。
崔十一点头,小心绕过徐颖,从床上起来。
三人团坐侧间桌上。
崔十一侧眸,见梁康很是像模像样夹菜舀羹,根本不用旁人照顾。
她便又看柳福儿。
柳福儿微笑,道:“我和他阿耶时常离家,他已习惯自己照顾自己。”
崔十一目光微闪,看向床榻。
柳福儿笑了笑,侧头道:“鱼糕挺好吃,要不要来一块儿?”
梁康点头,伸了筷子,夹一小块放进碟中。
吃过饭,梁康便拱手告辞。
他是抽出午饭时间过来看徐颖的,过了这么久,要再不回去,汪四就要来抓人了。
待梁康走远,崔十一道:“你教教我,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你就不用了,”柳福儿笑道:“女儿要娇养,太过严厉岂不累坏了她?”
“那也要看情况,”崔十一有些伤感的道:“我这般情形,她若不自己立起来,以后可怎么办才好。”
柳福儿低声道:“你太悲观了。”
她道:“你如今已好了许多,再过些时候,大抵就跟从前一样了。”
“你就莫要瞒我了,”崔十一苦笑,道:“我已经知道了。”
柳福儿默了默,面上显出些感伤。
崔十一底子实在太弱,那药虽在包娘子的努力下渐解了药性,但她内里也被掏得差不多了。
寿数上难免受到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