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毅见文宓实是滑不留手,知道问不出什么,便笑着把话题引开,从文宓身上袍服说到山阳公主家宴,顺便问一问麦香园分店事宜。
利益均沾的同义词是责任共担,麦香园如今牵扯到皇后跟两个公主,文宓不怕有人弹劾,便将他开分店的始末仔细说说,顺便提起石家父子初次上门之事,悄悄戳轮胎。
刘毅与王彻得了这意外之喜,在心中印证了文宓前番表达的苦衷,有了回去交差的话头,便没有多耽,再说几句闲话,喝杯茶水,便跟文宓作别。
两人同乘一车离去,走过裴府时才相视而笑,低声交谈起滑不留手的文宓。
文宓送走了他们,也没往细里琢磨,看天色还早,便去找弟弟们玩耍。
习武厅内,文小肆正在教文凯他们较力,今日甄喜也来了,跟小哥仨一起学得很认真。
蕊蕊正在一旁给他们打气,看到文宓过来,飞跑着迎上去,蹦起来跳到文宓怀里。
文宓把她抱起来,又捞起小白放到蕊蕊怀里,笑着问她:“你今日为何偷懒?”
“小妹要学瑜伽,小肆不会。”
“哈哈哈哈,等为兄养好了伤,亲自教你。”
“嗯,好。”蕊蕊点点头,伸手在文宓身上按摩,口中念着咒:“阿兄的伤快快好,阿兄的伤快快好。”
“哎呦,真不疼了,真不疼了。”文宓晃晃肩膀,逗蕊蕊。
蕊蕊听了,乐得趴在文宓身上嘻嘻笑。
兄妹俩闹够了,文宓便检查四个男娃的学习成果,待到老谭把木料送来,便带他们去上手工课。
手工课是文宓新加的,算是雕刻课程里的一门。雕刻,对于五六岁的娃娃太过高深,文宓先前开这课,是为了让他们多些玩耍的时间,所教授的不过是活泥巴,捏泥人,然后用木棍雕琢出人的五官,或者建筑细节。
说是艺术,算是替绘画打基础,培养三个娃娃的审美观。天天和泥巴,娃娃们会腻烦,文宓便开了手工课,培养他们的动手能力,至于培养出来有什么用,他也不知道。
文宓说不出寓教于乐来,只是不希望五六岁的弟弟每天跟千字文较劲。既然裴秀看完他们的泥塑展之后,默许他们借机玩耍,他也乐得给弟妹谋个玩耍时间。
文宓手工课的第一节就是糊风筝,文旻他们玩腻了他从青州带回的风筝,他便带他们一起做。制作中便把算学融合了进去,当然不是什么三角形公式,长方形公式,他只是教给他们从一数到十,然后很不负责任把卷尺一扔,让文凯带着仨小子的一五,一十地给他量尺寸,他只负责根据蕊蕊的喜好拼凑。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家里拼凑出许多奇形怪状,尺寸诡异的风筝,然后他因为浪费绢帛被裴秀训斥。
文宓一直想把文府打造成一块铁桶,不求什么主仆同心共聚大事,只是希望上下一条心,人人安分守己。为此,他没有从外招过一个仆役。
然而,事与愿违。经历太学血案之后,家中多了不少护卫,有裴秀派来的,也有文俶安插的。
人多了,家中也就没了秘密。虽然不像石家一样把内宅之事传得满京都都知道,可还是难免传入文俶与裴秀耳中,这让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个挂名户主,这家里作主的还是文俶,连裴秀都能做半个主。
这不,刘毅跟王彻刚走,裴路便来召他入裴府。他有了心理准备,便乖乖的跟着去。
被裴秀召入裴府的不止他一个,还有裴术,秦源,李固。这三位都是裴秀的弟子,文宓跟他们很熟。
裴术是裴家子弟,自裴夫人寿宴后便熟识了,他一直跟在裴秀身边。
秦源是建筑大家秦阳之子,文宓在府内设宴款待过他父子,还在河阴跟他兄弟吃了顿便饭,也是熟人。
李固在尚书台任职,声名不显却学问精深,为人低调内敛不事张扬。文宓在裴府见过他几次,讨论过学问,知道他是裴秀弟子里最精于地图研究的。
这三位此次将跟文宓一样,将出任助教,辅佐裴秀教学,裴术跟秦源偏重于理论,文宓偏重于实践,李固则两者兼顾。
地图课是选读课,全部安排在下午。裴秀和他们四个助教每人一天,轮流讲课,文宓排在最后面,他逢五逢十的下午才轮上一节课,有两个时辰。算下来,一个月下来只有六节课,能领整月工资。
这次只有他被裴秀单独召入书房。
文宓早做好了准备,听裴秀先问刘毅入府之事,便从头到尾仔细讲了一遍。
“嗯,做得不错。”裴秀点头嘉许,让文宓跟他倒茶:“先前你在西市殴打文超,已然触怒曹家。夏侯兄弟至今生死不知,便有人想把此事攀到你身上。既是王彻亲自入府询问,别人便不敢再猜疑。不过这些日子,你须得慎之又慎。”
“诺。”文宓觉得自己一直很低调谨慎的,只是总有坏人想害哥。就说这夏侯兄弟,你说两家有什么生死大仇,你上来就放暗箭。我不杀你还留着过年呀?你俩有这血气,这么有种,你咋不去杀了皇帝夺回江山呢?
文宓虽然成功反杀,可心头怒火一起没消散,若不是遇上车祸,说不得便会去夏侯家搞点动静。凭什么只能你们欺负我?我不敢明着把你怎样,下黑手可是哥们的看家本事。
裴秀没想到文宓平静外表下蕴藏着狂躁的念头,依旧说着司隶校尉入府之事:“地图事关军国大事,刘毅岂会不知。此次开课,便是陛下想要老夫多收些弟子,教出可以绘制地图的干才,为朝廷所用。”
文宓借他喝茶的功夫插一句:“世叔,这不是一朝一日之功。”
“正是。”裴秀放下茶杯,点点头接着说:“故而,便要在太学广纳贤才。”
广纳贤才?文宓抿一下嘴,默默斟茶。
裴秀把文宓的小动作收在眼底,细想一想文宓先前几次答对,问道:“宓儿,你可还觉得此次选材之法有弊?”
“小侄不敢置喙朝廷择材定例。”文宓先把九品中正制择了出来,看裴秀脸上没怒气才接着说:“小侄只担心此次所选的人中有多少是真心想要拜入世叔门下的,便如灿真学长(李固表字灿真)一般痴于此道,专心继承世叔衣钵者。若是其中多有滥竽充数之人,岂不白白浪费世叔心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