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德拉抱着杜戈,在一大一小两个氪星人和一只大蝙蝠一只小红鸟的注视下瑟瑟发抖。身后的翅膀蜷缩在一起,像是感觉到她的惊慌失措一样尽量缩成一团降低自己的存在感。可惜翼展十几米的翅膀不管怎么蜷缩都不能遮掩自己的存在,甚至在他们的注视下瑟瑟发抖着更加显眼。
至于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情况,又要从之前她老板的车撞上了从天而降的毁灭日然后她尖叫超人的名字被飞来的超人连人带车举起开始说起。
桑德拉并没有感觉多疼,她甚至做好准备在受到更多伤害之前伸展出自己的翅膀,就算会被人发现也无所谓了。
不过似乎是她的那声尖叫起了作用,她等了许久都没等来疼痛,反而是风呼啦呼啦地从碎裂的挡风玻璃中灌进来。她怀中的金刚鹦鹉不安地啃咬着笼子小声啼叫着,把笼子折腾的发出细碎的声响,桑德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把杜戈放了出来,万一待会儿有什么意外,杜戈在笼子中反而更加危险。
“你没事吧?”
温和的声音带着几分歉疚地响了起来,桑德拉转过身子,看见了那位钢铁之躯背着日光注视着她,那一瞬间连他身后被风卷起的,柔软的鲜红色披风似乎都比不上他那双过于耀眼的蓝色眼眸来得吸引人。
纯粹而又无暇,像是无垠的天空、广袤的大海或者深邃的宇宙。像是有漫天星云在其中缓缓流转,又像是堪萨斯金黄的麦田起伏着芬芳的麦浪,充满了神性的悲悯与宽厚,又充满了人性的歉疚与坚毅。在灿烂的日光模糊了他的轮廓的情况下,那双蓝的几乎能滴水的眼睛变得更加明显,干净的像是斯莫维尔一碧如洗的苍穹,或者是大都会被明亮的太阳渲染的过于透明的天宇,又或者是极北之地霜白的冰雪之下平静而又暗流汹涌的汪洋。
桑德拉屏息凝神地注视着那双更像是蓝宝石的蓝眼睛,一时间看的有些发怔,然后又有些鼻酸。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突然感觉鼻酸,但是她总觉得自己好像是见过这种类型的人的。
像是超人一样,像是阳光一样,充满了神性与人性的和谐与矛盾,那么灿烂那么美丽,不为人接受难以融入人群,却又那么受人尊崇而又那么自然的融入其中。世人将他推上神座推崇着敬畏着恐惧着,又用人的标准将他约束着强制着指责着。
“小姐?你没事吧?”
超人见过很多被他救下来的幸存者的目光,恐惧的、感激的、激动地、喜悦的、愤怒的……但是却没有见到过这种悲伤的,并且仅仅因为着他悲伤的目光,就好像她下一刻就要因为他哭出来了一样。
他轻声呼唤着桑德拉。毁灭日刚刚失去了片刻意识,他不能耽搁太久,但是他也同样不能随意抛下自己的救援对象,尤其是对方因为自己才会陷入危机之中。
桑德拉眨了眨眼睛,那种微微酸涩的感觉瞬间消退。突然被剥离一种感情让她有些茫然,但是出于本能的她想开口道谢,就在这时她感觉身上痒痒的,好像有无数细小的羽毛轻轻在肌肤上骚动一样。
不不不别是这个时候……
她下意识地想双手环胸脸色微变,但是怀中还揣着一只大鹦鹉。杜戈被她的动作挤了一下,发出难受的啼叫,扭过头生气地在桑德拉的耳垂上咬了一口。
“谢、谢谢您,”磕巴了一下,桑德拉这么朝着超人道谢道,然后双手紧紧攥住自己的衣袖劣拙地试图掩盖自己的不对劲,“您随便把我放下来就好了,我的目的地就在前面。”
超人点了点头,动作轻柔地把桑德拉连人带车带鸟一起轻轻地放在了救助站前面,然后转过身接着去对付还没有完全清醒过来的毁灭日。
“麻烦您了,桑德拉小姐,”刚才见势不妙早就躲进屋子里面去的救助站工作人员连忙打开门把桑德拉拉了进来,心有余悸地说道,“您还是早点离开这里吧,超人和毁灭日打起来一时半会儿是不会结束的,大都会现在可不安全。”
“再不安全难道还能比哥谭更不安全吗?”
桑德拉自嘲一般地打趣道,倒是引起了其他工作人员轻轻的笑声。
“既然杜戈已经送到了,那我就先回去了。我还要和我老板说一下她的车子报销了,也不知道她有没有给车子上保险。”
桑德拉把怀中的杜戈递了过去。杜戈死死咬着她的衣领不松嘴,眨巴着眼睛委屈巴巴地看着桑德拉。
“乖宝贝儿,松嘴,”桑德拉轻柔地挠着杜戈的脑袋熟练地安抚着他,“我会去看你的。”
杜戈死活不肯松嘴,桑德拉有些无奈。流浪动物们以及被救助的动物们很容易就对救助者产生好感,尤其是在他们不相信陌生人的时候,就更加容易对帮助救助他们的救助者产生好感。这也就使得他们在面对分别时就更加难以忍受。
但这又是必须的。
不仅仅是因为这是他们的归宿,也是因为他们每一个都是一份沉甸甸的责任。
每一个生命都轻如鸿毛,每一个生命又重如泰山,而她现在的状况显然不足以去承担对另一个生命的责任。
她会尽可能的对他们所有的好,但是却不会因为对他们好就这么轻而易举的收养他们。
一时的头脑发热带来的仅仅只有对自己怜悯以及同情心的满足,以及对以后生活的痛苦以及折磨,而他们这些生命又太过脆弱稚嫩,经不起那样的折磨。
桑德拉哄着杜戈松开了嘴然后毫不犹豫地告别了工作人员,超人已经抓着毁灭日不知道去了哪里,她看着撞的凹进去的车头叹了口气,摸出手机个达芙妮打了个电话,又拨了个电话叫来拖车把这辆撞得面目全非的车子拉回哥谭,就有些无所事事了。
为了送杜戈回来,达芙妮把她的班调到了早上,送完杜戈,车子又报销了,她暂时是不用回到宠物店里面去了。反正下午没有她的班,回去又要花挺长的时间而她又没有事情要做——还不如在大都会逛一逛。
到是达芙妮没有责怪她的意思,听她电话对面那副习以为常云淡风轻的样子,桑德拉都不敢想在她之前这辆车子到底报销了多少回——虽然自从她来打工之后就看见这辆车子被送去维修五次,但是那么严重的还真的只有今天这么一次。
身上还有些余钱,正好赶上午饭时间,她想了想又回忆了一下大都会的线路,还是决定去中央公园吃个午饭晒晒太阳,像个咸鱼一样度过这个难得悠闲的下午。
桑德拉瘫坐在公园里的长椅上眯着眼睛,手上拿着一把碎玉米粒有一下没一下地扔着。一堆的鸟儿围在她的身边讨要食物,大胆的都落在了她的腿上手上,直接探着脑袋去啄食她手中的鸟食,唧唧啾啾的特别热闹。
从小就讨动物喜欢,变异之后就仿佛得到迪士尼小公举BUFF的桑德拉对这样的景象表示见怪不怪。她把手掌摊开放松地往椅背上一靠,大都会灿烂的阳光照得她整个人都在发烫,软绵绵地摊在长椅上一动不动,像是一只餍足的猫咪一样。
知道超人和毁灭日从天而降,撕打着掉进前面的湖泊中。
桑德拉面无表情地抹了把脸上的水,浑身上下都被溅起的巨大水花给浇了个透。围绕在她身边的鸟儿们见势不妙早就扑棱着翅膀飞走了,还有一只不幸被水浇到的炸开了毛,抖着身子扑扇着翅膀甩着身上的水珠,然后被桑德拉捧到了手中。
细细的天青色绒羽像是舒展着柔嫩的枝叶的幼芽一样从她的肌肤上弹了出来,白皙的手背上生长出稀疏而又柔软的绒羽,指甲拉伸成一种冰冷的尖利形状,却相当温柔的轻轻收拢,细细地抚过掌心中毛茸茸的小鸟的羽毛,轻柔的像是母鸟细细梳理幼雏的羽毛。
细细的,微不可查的光点顺着她的指尖呈螺旋状地蜿蜒而上。桑德拉垂下眼帘温柔地注视着掌心中的小鸟儿,仔细地梳理着它的羽毛并且将它湿漉漉的羽毛烘干。睫毛在她的眼眸中投印下一片浓稠的阴影,红棕色的光泽似乎透过了榛子色的美瞳流淌了出来。普通人以及机器完全感应不到看不到的斑斓的魔法粒子从她身边像是雾气一般飞旋腾升着,将她整个人笼罩在其中并且干扰了周围的监控摄像头。
“真是的,”桑德拉有些无奈的笑了笑,鬓边垂下的黑色卷发柔软的垂下,她眉眼低垂着弯起,眼尾却微微翘起,让她清秀的面孔突然在这样的笑容之下变得异常生动鲜明,“这么危险的地方,还是少来比较好啊。”
“连规避危险都不知道该怎么做,就不该在这么危险的地方呆着啊。”
她的嗓音轻轻柔柔的,低垂下来的眉眼让她看起来像是在对掌心中膨成一团球的小鸟说这话,又像仅仅只是在自言自语。
宽阔的羽翼沿着她的蝴蝶骨畅快地舒展了开来,一根根鲜明的天青色翎羽肆无忌惮地舒展着自己的每一根纤维,翎羽末端闪烁着微光的魔纹上流光浮动,然后越发耀眼。细细密密柔软纤细的羽毛在她的眼尾层层叠叠的铺开,几乎和桑德拉舒展开来的耳翼融为一体,魔法粒子组成的魔法流像是一条条柔软无害的丝带一样缠绕在她的周围,顽皮地穿过她的羽毛间隙和手指之间,然后温驯地被她虚虚握在手掌之中。
她放飞掌心中的小鸟,天蓝色的斗篷将她全身都包裹了起来,精细的银蓝色藤蔓与羽毛刺绣一层一层沿着魔法组成的衣袍的袍角向上攀援,直至到腰身上色泽越浅,等到了胸口的时候已经几乎没有一点花纹。时间仿佛在她的周围凝固了一般,安静的甚至都没有风声鸟鸣以及激烈的打斗声,就好像她现在身处于一张相片之中。
结界魔法·时光匣。
柔软的唇瓣轻轻开合了一下吟唱出一个短语,“桑德拉”有些苦恼现在这不是自己的身体,她只能依靠吟唱来施展魔法,这对于一个脆皮法师来说可不是一件好事。
毕竟不能顺发魔法,而且现在嘴皮子还不够麻溜,吟唱时间一长就很容易被人打,一被人打她差不多就要GG了。
不过还好她提前留了一手。
金刚鹦鹉的啼叫是这个静止的画面之中唯二流动着时间的物质,蓝紫色的鹦鹉扑扇着翅膀乖巧地落在了“桑德拉”伸出来的胳膊上拿自己的脑袋蹭了蹭“桑德拉”的脸颊,叽叽咕咕的像是在抱怨她之前将自己留在了救助站里面一样。
“好啦,不要抱怨了,”“桑德拉”轻轻挠了挠杜戈的羽毛笑着说,“毕竟桑德拉不知道我对你做了什么……嗯?”
感觉到时光匣被人追寻着杜戈的魔法轨迹触碰,“桑德拉”有些惊讶.下一刻她就见到了一个全身照在黑色斗篷之中的女性带着一个穿着红色斗篷和红黑色制服的男性和一个穿着黑色T恤的少年进入了她的时光匣之中。
“你不是她。”
带着红罗宾进入了时光匣结界之中的乌鸦第一眼就感应出了这并不是她上次见到过的那只巨大的魔法生物。虽然她们拥有着相同的灵魂本源以及魔力源,但是仔细感觉之下还是能轻易地将她们两个区分出来。
“嗯哼,”“桑德拉”相当爽快地承认了,似乎并没有一点奇怪,“我不是桑德拉,但我也是她。”
“你是谁?”
提姆微微皱起了眉头,长棍被他握在手中,警惕地打量着“桑德拉”。
“这不重要,”她只是弯着眉眼笑得温温和和,轻轻抚摸着手臂上的蓝紫金刚鹦鹉,“你想招揽桑德拉?不,我不会读心,只不过我有过类似的经历而已。”
轻而易举地就看出了提姆的意图的"桑德拉"将一边鬓角垂下的发丝别到翕动的耳翼之后,那双红棕色的,像是鸟类一样的眼眸挣脱了美瞳的束缚,湿润而又温和地看着提姆:“拜托了,请帮帮她。”
她看上去还有话要说,但是整个时光匣因为外力的闯入开始逐渐崩溃。“桑德拉”只能遗憾地止住自己的话语然后“刷”地张开翅膀,将三个人全都包裹在自己的羽翼之下。
短促的吟唱优美的像是一段转瞬即逝的小调,层层叠叠绚丽的魔纹从他们的脚底腾升起来拉伸成一个个抽象的字符或者图案,构建成了一个如同鸟笼一般形状将他们笼罩在其中。
超人与毁灭日相撞的热视线向外扩散出巨大的余波,但是他们几个就像是一段投影在这个战场之上的虚拟影像一样任由那些巨大的能量波穿过自己的身体却毫发无损。
“虚空鸟笼撑不了多久,我也呆不了多久,”收拢的羽翼微微张开,“桑德拉”有些遗憾的叹了口气,“虽然你们可能不需要我的帮助,但是我想,你们应该需要这场谈话。”
数十个浮空的魔法阵在她身边浮现,天青色的羽翼上闪烁着光辉的魔纹和那些绚丽的魔法阵遥相呼应。“桑德拉”合上双眼开始大段大段地吟唱咒语,那些奇异的音节每一个都带着一种奇特的质感轻盈而又沉重的落下,在前一个的余音还没有消失的时候下一个音节就已经和上一个音节发生了共鸣,而她身旁魔法阵也随着她的吟咏变得越发闪亮。
杜戈啼叫了一声扑扇着翅膀落到了提姆的肩膀上,长长的尾羽垂在他的身后,上面开始闪烁星星点点像是星子一样的碎光。
最后一个高亢的音符带着意犹未尽的颤音弥散在空气之中,但是缓缓旋转的魔法阵并没有随着吟唱的结束而消失,反而旋转的更加快速,然后……
什么都没有发生。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简直尴尬到令人窒息。
“哎呀,看来还是太勉强了吗?”
“桑德拉”撇了撇嘴有些苦恼的这么自言自语道,提姆尽量维持着自己的面无表情,不然他实在是不知道自己在这种尴尬的场景下该保持什么表情。
微笑吗?
“桑德拉”看上去并没有尴尬或者气馁的样子。她拍了拍手,原本安详而又宁静地充盈在这片空间之中的魔法元素们突然暴动起来,汇聚成一条条汹涌的洪流,像是锁链一般缠绕在超人和毁灭日的身上,死死绞住他们让他们一寸都不能挪动。
“你既然能这么直接地解决他们两个之间的战斗干嘛之前还要唱……?这么长一段的咒语?”
超级小子一脸懵逼的表示不能理解。
“只是想试试桑德拉现在能做到什么程度而已,”为了保险起见,“桑德拉”对着被魔法洪流固定住的超人和毁灭日又下了一个咒语,虽然并不能困住他们多久,但到底还是能够起作用的,“杜戈的触碰可以解除我下的咒语,只是暂时把他们困在这里而已没有什么危害。”
她的唇角弯起一个带着点顽劣的弧度,那些蓬松并且相当柔软的羽毛疏疏落落的往她的身体之中缩回,渐渐展现出桑德拉原本的面貌。
“对啦,桑德拉就麻烦你们了。这里的空间在乌洛波洛斯(Ouroboros)的干扰下不会留下任何记录,等我消失之后,立体魔方的效果就会消失,这片空间会回归到它原本所属的空间之中不会有人发现的。”
“桑德拉”朝着红罗宾眨了眨眼睛:“有缘分我们以后还会再见到的。”
等桑德拉回过神来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因为红罗宾失去联系而赶过来的蝙蝠侠,以及解除了禁锢的超人还有无所事事的超级小子,一起用一种微妙的眼神看着她。
记忆出现断片桑德拉只记得自己被浇了一身水的景象,完全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刚回过神来不光超人和毁灭日打完了,甚至连蝙蝠侠都来了??????
EXM???????我没记错的话这里是大都会吧??????就算你们是全世界都知道的World's♂Finest,就算红罗宾和超级小子关系好到像另一对World's♂Finest,这也不是蝙蝠侠大白天【重音】出现在大都会【重音】的理由啊??????
男神你在哥谭可从来不在早上出没的!你不爱哥谭了吗!
“Weneedtotalk。”
嘶哑低沉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动物弱肉强食的本能让桑德拉瑟缩了一下肩膀,才发现其他人的视线都在自己身上,而蝙蝠侠的这句话显然……
是对她说的??????
不知道什么时候窝在她怀里的杜戈无聊地叫了一声。桑德拉看着杜戈又看着对面的正联主席和顾问一脸懵逼不知所措。
我是谁?我在哪?发生了什么事?蝙蝠侠为什么要和我talk?
脑子乱成一团浆糊的桑德拉第一次觉得自己好像是一个智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