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柔儿,这次过来,我还为你准备了一个惊喜。”
“什么惊喜?”
抬眸瞥了眼吃饱餍足后蓝眸格外明亮,嗓音分外温存的某位爷,我暗暗撇嘴,条件反射般地在心里默念:鬼才信!
依据我对家里家外几位爷的保守了解,他们每次自信满满给我准备的惊喜总会在各种主客观因素的牵连影响下,完全去除“喜”,无限放大“惊”。
这次,我还能期待吗?
“是一个人,本来今天打算带他来见你的。不过,这雨…”
“这雨怎么了?”
“这雨下得好下得妙及时得不得了!谁让世人皆谓虞纷纭‘雨后新荷,轻云出岫’,有云有雨的,她不哭上一哭,怎么对得起这个美誉呢?”
“哟!一阵子不见,记性见长了啊!连人家名字美誉都记得一字不差呢!”
我起身走到廊边的秋千长椅上坐下,翘起脚丫去接温润暖煦的清澈天水,浑身上下随着脚面脚背泛起酥酥痒痒的惬意。
“保持好记性,方显青春不老。你还那么年轻,我怎么敢先老去?”
柔软厚实的枣红獭兔毛裘密不透风地裹住我只着单薄中衣的身子,带来炉火般的馨暖。我偏头烟视湛然若神的皙雪容颜,悄然弯眉展唇,欣欢地将头缓缓靠过去,不觉心满意足地喟叹出声。“还好青焰没有哭嫁的习俗,否则虞大小姐真要一辈子‘雨纷纷’了。”
“是啊,出嫁那天如果下雨,新娘将会劳苦一生,终生不幸。”
碍?
我调整下姿势,勉强将微愕视线够上洒然调笑的沁冰蓝眸,愣怔怔地望着骨节分明的拇指缓缓划过脸颊,流连于嫣红唇瓣。“所以,我们成亲那天,一定要旭日东升,晴空万里。”
成亲?
我霍地直起身子,大梦初醒地拍掉亲昵大手。“小怕怕,我后悔了。”
“后悔什么?弄哭虞家小姐?”
“我后悔答应你的事了,我不要嫁给你做太子妃。”
“你-说-什-么?!”
“我仔细想了想,不管做赤锦太子妃还是青焰圣凌王妃,我都没有给自己孩子取名字的权利,未来没有盼头吖!”
“因为这个,你就轻易…”
冰雪太子爷两排牙齿雪白整齐咯吱作响,皙雪渐转铁灰的脸上迅速布满即将被抛弃的怨愤与慌乱。
“当然不止这个原因。”
我板着脸推开轻颤身躯,双眼不带任何情绪地看向远处的濛濛烟水。“如果我嫁给你,成了赤锦太子妃,未来就会成为赤锦皇后。一个坐在帝王宝座上的男人,他的心不会永远只属于一个女人。我不想重复以前的命运,更不想把以后的生活与痛苦不堪的过去重叠。”
“柔儿,你曾说过,一个女人的命运掌握在她自己的手里。那些藤蔓般离不开帝王的女子,只能成为帝王的女人,无法与帝王并肩而立,生死一双;而现在,是我离不开你。所以,我只能做一个女人的君王,那就是你。如果你仍然无法释怀,那我索性不要…”
“不要江山只要美人吗?”
我艰难挣脱紧身箍般的臂膀,兴味着含情双眸缓缓转身。
“那我的罪孽恐怕下十九层地狱都洗不清了。”
“柔儿,”
急火余存的蓝眸迅速眨了眨,重新燃起另外两股希望的小火苗。
我恶作剧得逞般地轻撇嘴角,面上仍是淡淡的寒。“自古以来女人都比男人活得长,皇后尤其如此。我干嘛要跟你生死一双啊!”
“是是,好人不长命,祸害…”
“嗯?”
我半眯起眸子,危险地冷哼。
说谁祸害呢?我被你们这几只祸水祸祸得连千年之后的伤心父母都忘到九霄云外了,我才是受害者好不好!
“我们都会活到眉霜齿摇,白发飘飘的。”
“还腰躬背驼,眼花耳聋呢!”
我轻嗔,瞄了眼一把揽住我腰,蓦然喜笑颜开的某人,抬手回抱劲腰,尽力绷住的笑意瞬间涣散,一发不可收拾。
“不对!”
笑容盛放如雪莲花般的男人想起了什么般地收缓面部表情,抬起我下巴细细审视,冰漾蓝眸倏忽锐似冰棱。“柔儿,你在逗我开心?”
“没有啊!我哪有在逗你开心。”
明明是在逗你难过,逗我自己开心。
“谁让你大半夜跑来这里,害我提心吊胆。还一直提起虞纷纭,惹我不爽。我小小地回敬你一下,让你感同身受一下,不应该吗?”
“应该,应该…”
冰漾蓝眸闪过几丝光芒,高大身形霍地扑向我。“应该不代表正确,说错了话就要接受惩罚!”
“啊!不要挠人家!好痒啊!”
我尖叫着左躲右闪,笑得神思涣散泪花乱闪。“每次说不过人家就来这一招,你能不能有点新意啊!”
“谁让你对这招最没抵抗力呢。”
冰雪太子爷山眉笑展水眼涟动,张牙舞爪地追得我上蹿下跳,在偌大的内廷中顶着烟雨踏着水花慌不择路。“有人,有人在敲门,赶快进屋去啦!”
“耳朵那么尖?我怎么没听见?”
宽袍大袖沐雨迎风,不依不饶地斩断我的去路,恶劣地将满袖水珠滚落至我的唇畔颈侧。
呸呸!
我像个螃蟹似地往外吐着水沫,气哼哼地歪着脖子,讨伐的眼神割破雨帘扫向某祸害。
“神女的眼泪,果然是咸的呀。”
某祸害笑吟吟地眨去密长黑睫上的晶莹咸泪珠,优雅展臂,徐徐牵着我走回廊下。“这雨水虽然不凉,淋多了也是要生病的。不要太贪玩了。”
贪玩?
我呲呲牙,瞥了眼小臂上镣铐般的大手,连翻白眼都觉得白费力气。有这样一个颠倒黑白恶人先告状功力日新月异堪比赵氏妖女的老公,我还是攒着力气做好打持久战的准备比较好。
“当然,娘子若是想再多玩上一个半个时辰,为夫也会身体力行,奉陪到底的。”
这还像句人…
眼波流转,对上狼光大放的幽蓝双瞳,再顺着狼眼专注的方向聚焦中衣半透风光隐现的锁骨之下,我磨着牙,勉力控制住脱离大手束缚,想一径照着亮洁丰额猛拍下去的纤长玉手,妍姿巧笑地抬臂勾住修长颈项,含情脉脉地与幽蓝双瞳对望。“相公,活动了这么久,你一定饿了吧?奴家为你煮一锅蜂蜜麦芽糖面条,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