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还沉浸在美梦中久久不愿醒来,我就听见御水宫前院传来热气腾腾的喧闹声,年轻女孩子清脆娇嫩的啼笑声如黄莺出谷般婉转动听,再加上不知从何处传来的悦耳铃铛声,引得我好奇心大发,毫不犹豫地睁开眼睛披衣下榻想一探究竟。
“泉姐姐,你醒了,我们吵到你了吗?”
绯衣黄纱的少女眼尖地发现了我倚在门口的身影,飞快地奔过来仰头看着我,琉璃般的眼睛有些不安。
“当然不会啦。听见你们笑得这么开心,我都忍不住想加入到你们之中了。”
我弯唇眯眼而笑,乐呵呵地瞅着一群彩衣绚妍、脸庞明媚如朝霞的女孩子。
“我们在踢花球,姐姐也来玩吧。”
染镜眼睛亮亮的,兴奋着挂着薄汗的可人脸蛋热情地望着我。
“好啊,不过我得先洗漱完毕,然后再吃点东西才能和你们玩。不然我一定会昏倒的。”
我开心地点点头,接着夸张地捂住额头作出几欲晕倒的假动作,逗得染镜又是一阵咯咯脆笑。
等我慢吞吞地洗漱臭美完毕,再悠哉游哉地享用完丰盛的早餐重新来到前院,女孩子们还在乐此不疲地踢着花球,此时还多了一个人模熊样的小东西。
肥嘟嘟的小白团儿轻车熟路地以肥肥白白的脚掌踮着叮当作响的花球,黑黝黝的圆眼睛得意地扫了一圈众人,颇有些傲视群丽的自得。
以七彩丝线装饰的圆形镂空花球在小团儿掌中轻盈跳跃,如春日里绕花翻飞的彩蝶,撩人眼球却也惹人嫉妒。
众女眼馋地盯着花球,有几个急不可耐地已经飞身上去想要半空截杀,都被机敏的小家伙及时察觉,迅速调整动作,让人扑了个空。
“好啊,不给我们玩,那你自己玩好了。”
翠微调皮地皱皱鼻子,赌气地撅起嘴巴,哼哼着束手站到了一边。
其他人互相看了看,嘴角浮起心照不宣的狡黠笑意。
“呼哧,呼哧…”
片刻之后,技高熊胆大的小东西骄傲不起来了,一边有气无力地踢着已经毫无生气的花球一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期待着能有一个人出来替它分担这甜蜜的负担。
不料,众女像是达成了默契般,一个劲地低头找钱、抿嘴偷乐,就是不去看小家伙可怜巴巴的眼神,也不愿动动手脚,接过那烫着熊掌的花球。
“喤啷”一声,彩色花球被小家伙重重一脚踢到高空,孤零零地旋转片刻之后,开始直线下降。
再看白团儿,不管不顾地往地上一坐,目光迟滞地瞪着花球,呼呼地直喘粗气。
我捧着肚子边笑边想:玩孤了吧,热衷于显摆的家伙!
围在周围的女孩子们吃吃低笑,摆明了看热闹般地无动于衷,眼睁睁地看着花球无奈坠落。
哗啦啦…
忽然间,剧情急转直变,彩色的花球在即将落地的瞬间蓦地弹起,高高跳跃在众人的视线里。
我略带惊讶地瞪着如同被施了魔法般上下跃动的花球,一时摸不着头脑。
“泉姐姐,你看!”
染镜悄悄挪到我身边,小小声地附耳低语。
顺着染镜右手所指的方向看过去,我呆了一呆,不禁哑然失笑。
我怎么忘了,那只骄傲自负的小白熊还有一个臭味相投的帮手呢。
“不对碍,我怎么不记得碧蟾花球玩得这么好。”
我皱眉,若有所思地盯着碧绿草丛里跳得不亦乐乎的小东西。
这小家伙不是向来懒得要命,恨不得变成活化石的吗,怎么今天这么活跃,跟一只普通的小青蛙没什么两样。
“像碧蟾这种品种奇特的动物,冬眠时间比一般蛙类长得多。一年之中它有九个月的时间都在半睡半醒状态中,基本上不吃不喝不动。所以在有限的清醒的三个月里,它的活跃度也比一般蛙类高得多。”
“这话是谁教你的?”
我收回放在碧蟾身上的目光,双目炯炯地盯着染镜。
这小丫头道行尚浅,如果没听别人说过,是不可能如此气定神闲地说出这么内行的话的。
“嘿嘿,是墨主子啦。”
染镜笑嘻嘻地搓着手,一脸“被你看穿了”的心虚表情。
我恍然大悟地点点头,一脸戏谑地瞅着染镜,暗道:原来如此。
自从染镜吃了妖孽风调制的解药清除余毒、恢复漂亮容貌之后,就对他追捧有加、言听计从,简直把他当成了偶像般来崇拜,还没承认我的地位就先肯定了风不二的新主人身份,直让我暗咬牙、望天吼!
“墨主子熟知各种奇花异草、珍禽稀物,不但懂得配置解药之道,还知道怎样能达到最佳的治疗效果,真是太厉害了!”
“噗嗤!”
我一言不发地觑着染镜表情夸张的俏脸,忍不住笑出声来。
熟知奇花异草、懂得配药之道,这是一个医者的基本常识---虽然这个医者基本上属于见死不救、毫无医德型。竟然让小丫头崇拜成这个样子,我不知该说是她太单纯,还是风太会抖包袱。
“只是治好了你的脸,你有必要把人夸到天上去吗?”
眼看小丫头不服气地瞪我,我努力控制笑意,安抚性地轻拍她鼓鼓的腮帮。
“谁说的!墨主子不但治好了我的脸,更是替泉姐姐你解了解药极难配置的奇毒,这才是最值得我佩服的地方呢!”
小丫头喜气洋洋,我也跟着呵呵一笑。正玉指乱抓、闹成一团间,一股不对劲的念头忽地涌上心头,我蓦地止住笑,不由自主地蹙眉。
“墨凌风什么时候给我解的奇毒,我怎么不知道?”
“啊,泉姐姐,翠微在叫我,我先过去了。”
染镜面色一凛,滴溜溜地转着眼珠,一溜烟地跑开了。
有蹊跷!
我点着下巴,边暗自琢磨边往楼阁深处寻去。
穿过重重柳帘与森森密林,一大片黑压压的人群出现在眼前,怔得我眼冒乌星、寒鸦乱飞。
“你们主子平常就是这么练功的吗?”
凑到负手站在一旁的墨玦耳边,我努力压低声音,以免惊动远处身在万箭丛中、衣袂翻飞的潇洒身影,一个不小心害他变身刺猬、顷刻毙命。
“夫…”
“嘘!”
我竖起中指,及时阻止面色凛然的黑衣男子要脱口而出的称呼。
“主上平日练功比现在凶险得多了,这些弓箭对主上来说只是小菜一碟、不足挂齿。”
“是吗?”
我偏着头,出神地盯着细如雨丝、不计其数地向死妖孽飞驰而去的冷箭,胸中寒意滚滚而起。
“是!”
墨玦言语铿锵、满眼自豪。
“这样啊。”
我点点头,笑吟吟地接过一张弓。
“夫人!”
墨玦嗓音一紧,僵硬地扯出一抹笑。
“放心,我的箭术奇差,你家主子应该跟你提过了吧。”
我冲他嫣然一笑,沉着脸弯弓搭箭。
“嗖”地一声,细细的羽箭擦破空气飞向前方,瞬间溶入庞大的箭群中。
“住手!”
轻紫衣袖扬起斑斓光圈以强劲力道扫落乱箭,中气十足的男声带着股怨气幽幽自远处飘来。
“刷刷”几声,黑衣皂靴的凌空宫属下训练有素地收弓撤箭、齐齐退离,转眼间不见了踪迹,就连刚才还忧心忡忡瞅着远处的墨玦也凭空蒸发了。
“小笨蛋,你想谋杀亲夫吗?”
紫色身影裹挟着哀怨之气,转眼间飘到了我身边,漂亮魅人的紫眸委屈地瞪着我,如泣如诉。
“墨大宫主太抬举我了。小女子身娇体弱、技不如人,区区一枝箭怎么能伤得到你分毫呢?”
我笑眯眯地翘着可人下巴,朝着满地乌溜溜的残箭努了努嘴。
你可是“万箭丛中过,半点不见血”啊!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那些属下对你倒是忠心耿耿、一个口令一个动作呢。尤其是那个墨玦,看我搭弓要射你,表情不是一般的紧张纠结呐。”
“那是自然。如果有人胆敢对我不忠,混在我的人中充当奸计,我定叫他有来无回、死无葬身之地!”
风嘴巴上恶狠狠,棱角惑人的俏脸却携着醉人笑意戏谑地凑近我的。
“瞧瞧,这会儿刚出了个美若天仙的女奸细,不就被我识破了吗?”
“少来!我射箭的力度和手法都跟他们大不相同,就算你带着眼罩,也能听风辨音。识破了我,也没什么值得炫耀的。”
我撇撇嘴,懒洋洋地睨着某人欠训教的拽脸。
“娘子啊,你真是越来越聪明了,为夫真是以你为傲啊!”
紫眸妖孽腆着脸卖乖,猛地贴上我的耳朵又亲又咬。
“等…等一下啦,我有事问你。”
又痒又酥的感觉引得我咯咯笑个不停,有气无力地靠在死妖孽怀中轻喘。
“这里景色怡人又人烟稀少,是个说话的好地方。你有什么情话要对你相公我说啊?”
晕晕乎乎间,风已经施展轻功搂着我飞上了不远处碧水环绕、绿树掩映的湖心小岛,妖魅脸蛋写满甜蜜期待,目光炯炯地凝视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