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南橘的改变是他们在美国过得第一次生日那天。
那天喻南澈特意逃了一天的课为喻南橘挑选礼物,提着喻南橘最喜欢的草莓口味蛋糕回了家。
日落西山,早已习惯黑暗的喻南澈罕见地发现家里灯火通明。但喻南澈也只是一时的怔愣,便恢复了兴致,边往客厅放东西边扬声唤着此时该在卧室里的喻南橘。
喻南橘没在卧室。
也就在此时,喻南澈便察觉到了浴室的动静。
他心底一凉,冲击的连脸上的笑意再也挂不住,但妨碍不了他拖着虚浮的脚步冲向了声源处。
浴室门被破开,水流声随着里面的画面在喻南澈的周遭瞬间清晰明朗。足够让他再也支撑不住跪下来。
即使里面的女孩儿并没有一点事。
浴霸强烈的水流自上而下,喷洒到蜷缩在浴缸里的女孩儿身上,一大部分顺着女孩儿的线条顺流而下,一小部分和女孩儿的身体发生了激烈的碰撞,水溅四周。
女孩儿就这样抱着腿,靠着墙,一动不动的,任由那浴缸里与寒冬完全相悖的冰凉的水蔓延了她的半个身体。
但最触目惊心的,是搁置在浴缸边沿的,那一把程亮的,亮到刺眼的,亮到不可忽视的水果刀。
“喻南橘!!!”
那一刻喻南澈是真的再也压不住半年里积聚的情绪,是真的崩溃了。崩溃到像回到了小时候,崩溃到抱起浴缸里的女孩儿就大哭大喊,比以前任何时候都不要形象。
冰凉的水流都抑制不住他顷刻而出的情绪。
喻南橘自始至终都没有反应,面无表情,眼神木然。
喻南澈哭着喊道:“喻南橘……你不能抛弃我!你不准抛弃我!你明明给我承诺过得……你要跟我一起过八十岁生日的!我都当真了!你不准食言啊!!!”
八十岁生日……多难了啊……
眼角有一滴液体顺势流到她的嘴角,带着和清水不同的咸涩。
女孩儿还是很麻木,女孩儿还是哭了。
“哥……你知道吗?我以为我长大后就可以彻底地摆脱小时候的那些噩梦了。我以为从今往后我就可以无忧无虑自由快乐地生活下去了。可是,上天每次都会在我要开心要幸福的生活时,以我是带病之身给我当头一棒,提醒我,那就只是个美梦,那些恐怖的画面就是现实……”
“我承认我接受不了,我承认我逃避了,可是为什么上天能制造一个美梦让我沉浸,却不能让我就那样一直下去呢……我真的好害怕这种要死不死的感觉,为什么就不能痛快一点,要么收了我的命,要么彻底放过我……真的就这么难啊……”
那天晚上的喻南橘情绪爆发的并没有比喻南澈收敛多少。夜色下,那对可怜的兄妹就那样在花洒下相拥而泣,情绪发泄的毫无保留。
也就是自那以后,再次因着冲了整整一夜的凉水而感冒进医院的喻南橘反而有所改善。
她开始听哥哥的话,开始接受外面的阳光,开始迎视路人的视线,开始散步,甚至与哥哥以外的陌生人交流。
似乎她在慢慢恢复原本该有的样子,似乎又彻底丢弃了些什么。
比如,她的眼里再也没有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