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轰！”
“快走。”
“护送陛下娘娘离开！”
东方破晓，夜间杂乱的声音渐渐的淡了下去。军营里，满地的血，比蛊发作时还要浓烈的铁锈味，让人一踏入就作呕。
随处可见乱扔的刀剑，和那睁着眼，清晰可见的愕然。
寂静中，偶然能听到几声轻轻的炸裂声响。
烟飘着，在阳光下忽隐忽现，很高。
平德城的百姓惊恐的接近，望着那被烧的一点不剩的营帐，都沉默了。
许久，才有人艰难的问出一声“发生什么事了？”
发生什么事了？
在这里的人都想知道这个答案，然而偌大的军营，只余下满地的尸体和偶尔还在烧着的地方。
慢慢的，有人走了进去，弯腰收拾着，一个，两个，三个，四个……
越来越多的百姓踏入，将那掉在地上的武器放在一起，将尸体搬到另一处。
“烧了吧，这么多人，也没法……唉。”
一声叹息随着风飘远，太阳似乎也看不下去了，一天都没出来。
明明是七月的天，却莫名的陷入寒冷之中。
整整一天，将这里收拾的能够看。算着人数的人走了过来，悲痛的报出了一个数字“一千。”
然而听到的人却不由舒了口气，一千人虽多，可比起军营的人数，还太少。
起码，起码还保留了很多，对吗？
忙了一天的人在暮色下往回走，心里的想法已经降到了最低。低的，只要还有人活着就好。
“太过分了！”
“子矜，坐下。”
“我不坐。”
“子矜！”
“哼。”
平德城外的一座山谷里，上万人席地而坐，泛着疲惫之色的脸，在火光中格外的显眼。
他们已经一天一夜没休息了，夜里的拼杀和白天的赶路，都让他们无力起身。
钟离恒撑着手臂坐起，环顾一圈，嘴里泛着淡淡的苦涩。
是他疏忽了，只顾着秦靖宇和封国，却忘了沐子诺。
那个即使失败，也会一口咬下敌人的肉的家伙。
沐子诺，真难缠。
一旁，沐子矜偷偷摸摸的瞄了他好几眼。
钟离恒心里一动，再次瞄过来后，陡然睁眼，抓了个正着。
“！”
“看什么呢？”
“没，没看什么。”头偏向一旁，她小心的摸了摸手腕处，衣袖下面，是被磨出的瘀痕，一碰就疼。
“别碰了，那瘀痕还是要擦药。”说着，钟离恒一抬下巴“去青音大师那儿。”
瞥了眼他指的方向，那边坐着的人可真看不出逃亡的痕迹，即使是急匆匆的赶路，此时也是一派风轻云淡。
素白的衣衫上，不见丝毫污浊。
难道学医的人，还有特殊的保持干净的办法吗？
脑子里莫名的冒出这个想法，察觉到的沐子矜咳了两声，收回了视线。
她刚移开，青音大师就看了过来。见她双手未绑，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陛下，请照先前的行为。”
“什么？”
青音大师抬手指向沐子矜“绑着皇后娘娘！”
特意加重的四个字宛如一个巴掌，打在了知情人脸上。
皇后娘娘？这也得是皇后娘娘任劳任怨吧。一个不顺心，皇后娘娘能闹翻了天。
绑着皇后娘娘，那是皇上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被说出，沐子矜涨红了脸，手足无措间，手背突然一暖。
抬起头，她笑的特别漂亮，就像，就像一棵含苞待放的花儿。
追着梦想的人，总能得到实现的那一天。
她张了张嘴，只觉得无话可说。她能说什么？我们之前认识吗？还是问，你有没有特殊能力？
一个又一个问题在脑海中回旋，在想开口之前，大脑倏地一片空白。
深吸一口气，沐子矜跟着青音大师走了。
背影在夕阳余晖下，显得落寞太多。
钟离恒撑起了手臂，在沐子矜的眼神里，还带着若有似无的往复，她在回忆着什么，然而却没有答案。
一个士兵突然凑了过来，在他的目光中，双膝跪下。
“陛下，卑职想离开。”
“……”钟离恒神色未动，“你，再说一遍。”
“……卑职，想离开。”
他倏地坐起，揪住他的衣领，一字一顿地说“你、再、说、一、遍。”
“卑职，卑职……”一句话堵在嘴里，士兵的额头滴下冷汗，眼睛四处瞄着，就是没勇气与他对视。
钟离恒闭了闭眼睛，半晌睁开已是一片平静：“去吧。”
士兵腿一软，偷瞄了他一眼，在他一声不吭的时候，慢吞吞的后退着。到了一定距离，转身就跑。
“嗖”的破空声起，只闻一声惨叫，跑走的士兵扑在地上，背上一把匕首直直的插着，正对心脏的位置。
一直着这边的人脸色一变，瞬间收回视线。那些蠢蠢欲动的士兵，也立即低了头，不敢再抬起。
冷冷的目光扫了一圈，钟离恒微微闭上眼睛，再转过头，就见不远处几个人交换了下眼神，随之做着各自的事。
那个士兵的尸体趴在那儿好长时间才有人大着胆子过去将人拖走，留下的血早已渗透到了地上，使得那一块地方的颜色格外的深。
从那儿经过的人，都有意的从旁绕过，偶尔视线落了下去，也立即移开。
压抑又紧张的气氛，一直维持到了天亮。
半夜三更之时，沐子矜被青音大师拍醒，叫到了旁边。
刚走，钟离恒就睁开了眼睛，看了眼，又再次闭上。
没多久，身边衣袂擦边的声音响起，他问了句：“青音大师与你说了什么？”
“吓！”沐子矜吓了一跳，一声尖叫差点没出口。捂住嘴，心有余悸的瞥了眼四周，转过头：“你没睡？”
“嗯。”
转身，钟离恒的眼睛在火光下格外的亮。
“没什么，就是在说什么，双魂啊什么的。”她说的坦然，心里眼中却都是不解，双魂是什么意思？每个字她都懂，然而和在一起，她就不明白了。
“你，为什么帮封国？”钟离恒沉默了片刻，问出了这句话。
四周风声飒飒，将两人说话的声音模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