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蓉走的很快,似乎想要逃离什么,王寄秋要大踏步才能跟上她。廖长志头很晕,不一会就被甩在后面了,摇摇头,也就放慢了脚步,不去掺和那些事。
远远地看到绿云轩的曲廊,穆蓉才慢慢回过神来,放慢了脚步,静静地站了一会,才撩起裙摆上了曲廊。
身后一直有着熟悉的脚步声,不近不远地跟着,不用回头看,穆蓉也知道是王寄秋。
走到廊厅处,穆蓉停下来,转身看着王寄秋。
王寄秋静静地回望着她,这一次没有回避她的眼神。
“王寄秋!”
穆蓉轻轻开口叫他,王寄秋上前走了一步,答道:“公主,我在!”
穆蓉向前走了一步,紧紧盯着他的眼睛,冷冷地问道:“你还记得跟着的第一天我问过你什么问题吗?今日我再问一次,王寄秋,你要什么?”
王寄秋往前一步,两人隔一步相对而立,彼此对视!
“我记得!”
王寄秋说道,没有再自称在下。
“我记得,我想要保全小妹的命,保全父亲的前程,保全王家!”
穆蓉冷笑:“你记得就好!”
王寄秋说:“公主,我记得很清楚!我只要这些,其余的我都不要!”
高官厚禄,锦绣前程,入阁拜相,这些都不要!
穆蓉玩味一笑说:“那你现在就可以去跟陛下说你想尚主!”
王寄秋没说话,穆蓉跟大公主是不一样的,如果自己现在去跟陛下说,陛下一定会杀了他!
穆蓉带着嘲弄的笑容,问道:“怎么?对我起了觊觎之心,又没那个胆量告知陛下?”
王寄秋忽然笑了,他抬起手,虚空抚着穆蓉的面颊,笑道:“公主,你又何必让我知难而退?我连入阁拜相都不想要,这条命就是给了你又如何?”
穆蓉收起笑容,往后退了一步,淡淡地说:“王寄秋,下棋你从来没有赢过我,你觉得图谋其他,你又有何手段能赢我?”
王寄秋笑道:“公主,纵使再完美无缺的计谋,也总会有破绽,只要用心寻找,总能找到!我棋艺上赢不了你,是因为我无所求,可是图谋其他!公主,你揣度人心应当明白,人的执念有多深!”
往前走了两步,王寄秋贴着穆蓉站着,几乎要将她拥入怀中一样。
王寄秋低头轻轻嗅着她的发香,低声说道:“公主,王文远有的!我也有!他能给的!我也能给!你就不能给我一个机会吗?”
如果没有王文远,说不定穆蓉还真得会对王寄秋动心,可是现在,纵使不能达成所愿,她也不愿意将就。
往后退了两步,穆蓉神色淡淡地说:“感情的事算计不来,强求不得,王寄秋,你过界了!”
说完,转身就走。
王寄秋神色暗淡下来,看着她窈窕的背影,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神色慢慢缓和下来,微微一笑,谁说感情不能算计?
柳和然整个冬天都在不停地往返京都和湖州,湖州再往南,他就不用去了。最后一趟从京都到湖州,好险没赶上除夕家宴。
“空竹,你去吧,刚才我吩咐你的,赶紧去办,那些老船夫回不了家,可不能怠慢了,听到没有?”
柳和然一边迈进正院,一边吩咐小厮空竹。空竹连连点头,看公子没有其他吩咐,忙一溜烟地去了。
何氏已经收到消息,迎了出来。
“然儿!”
叫了一声柳和然,何氏眼泪都要下来了,行船走马三分险,何况这三个月都在船上?真是让她日夜忧心!
柳和然撩了袍子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头,叫一声:“母亲!”
何氏连声应了,弯腰拉起了他,上上下下看过去,忍不住又要流泪了。
现在的柳和然经过这么一年辗转上万里的奔波,早就褪去了书生意气,脸上渐渐有了菱角,行事做派逐渐爽利从容,如珠玉蒙尘,一朝脱困,逐渐发出耀眼的光彩来。
柳和然忙柔声细语地安慰母亲:“母亲,孩儿都平安回来了,您应该高兴才是,快别哭了啊!”
何氏连连点头,道:“母亲这是太高兴了!你总算回来了,再不回来这家宴都要错过了!”
柳和然笑道:“母亲,孩儿就是惦记着家宴,才日夜行船赶回来的!父亲呢?”
何氏拉着柳和然往屋里走,说道:“你父亲在祠堂呢,你快点,就在母亲这里洗漱吧,恐怕来不及沐浴了!”
柳和然反手把母亲的胳膊抄在手里,半扶着他往屋里去,何氏高声叫着娇杏:“快去公子屋里,给他取衣裳,就是昨天让你收拾出来的那套!”
匆匆洗漱过,柳和然换了一身衣裳,赶到祠堂祭了族,上了香,才转移到花厅男一拨女一拨地坐了,开宴之前,照例是祖父训话。
柳老爷子由长子柳维运,次子柳维安搀扶着,三子柳维应拉开太师椅,请柳老爷子入座。
柳老爷子坐在太师椅上,环顾四周,神色严峻。他老人家近七十了,有三子,七个孙子,四个孙女,如今子孙绕膝,齐聚一堂,倒是其乐融融。
因还在孝期,一屋子本来着绫罗穿锦缎的大人公子命妇小姐,却都是素淡的一身,头上也是银首饰,素珍珠头面。
柳老爷子微微一笑,道:“大家都辛苦了!和然,你做到这一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