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廷真正行动起来,所有人言行一致,目标统一的时候,效率是很高的。穆陈带着国公府亲卫和公主府仅剩的府兵,纵马北上之后,禁卫军封闭了京城,许进不许出,一夜之间百官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默默地回来当值。文华阁聚集了一大批来历不明的人,整日搬着北地各处郡府的册子,吵吵嚷嚷地划拉着,等户部李大人和礼部姜大人赶到文华阁,朱曦也没有很拿架子,当即让他们进来议事。
现在最重要的还是先弄清楚灾情如何,政事堂郑相和叶相正亲自动手,把北边报灾的折子统统归拢到一处,全部送到文华阁,君臣之间像是什么事都没发生过一样,脸一抹,正儿八经地开始议事。
“陛下,臣已经查到广安的急报,附近各州府的奏报正在统计!”
郑相把广安的奏报呈上来,说:“陛下,要不要臣召集廷议?”
朱曦一脸倦意地说:“不用了,王先生已经把初步拟了一个条陈出来,你先看看,没有问题的话,政事堂尽快用印,马上下发,时间耽误不起,广安已经断粮了!”
郑相一愣,王先生是哪位?抬起头,便有一位面若棋盘,坑坑点点星罗棋布的中年书生,正捧着条陈向他走来。
郑相眼神一沉,这人不是王清河吗?
王清河沉默地把条陈递给郑相,郑相眼神瑟缩了一下,伸手接过,打开一看,便是一顿,叶相凑过来看。两人沉默着看完,相互对视一眼,说不清心里是何感觉。
“两位觉得这条陈列的如何?”
朱曦淡淡地问道,叶相说:“陛下,从条陈上看,王先生大才,我等惭愧!”
朱曦点点头,说道:“政事堂尽快用印,发给户部,呈文冀州允州各处照此办理即可!”
对赵大相的缺席一字不问,对其余各部官员一概不闻,就这么乾纲独断,采用了一个大将军府的四品属官的条陈,不再跟政事堂商量,不再找三台六部官员廷议!郑相满腔苦涩,苦笑着看了一眼叶相,两人躬身告退!
两位相公回到政事堂,左右侍郎领着各自的属官在正堂等候,郑相把条陈给了侍郎,吩咐抓紧时间誊抄,用印,下发各处!
其实,真的要好好感谢一下端敏郡主,虽然还不知道她在其中扮演了什么角色,可经此一事,所有的官员全部变的沉默,闭上嘴巴,低头做事,一句废话都没有。
郑相疲倦地坐在太师椅上,看着政事堂因为他一句话而迅速开始按部就班地忙碌,内心里一片茫然。
“叶相,你说陛下会如何处置大相?”
叶相摇摇头:“不敢问,也不能问!”
“此事过后,还不知道将是怎样的一番雷霆之怒呢,大相,这弄不好要身败名裂了!”
叶相说:“郑相,此事过后,由您牵头,上了认罪折子吧!”
郑相浑身一颤,呆滞地看着叶相,张张嘴,说不出话来,良久才长叹一声说道:“老弟,你这又是何苦?”
叶相苦笑着说:“郑相,当初我可是一力主张严惩端敏的,陛下对我肯定心存芥蒂,以后,卑职就以郑相马首是瞻了!”
很明显的,陛下现在对百官别说妥协了,根本就是不闻不问,视若罔闻,好像百官罢朝跟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要说建康皇帝会轻轻一笔带过此事,鬼都不信!不过是目前正值救治灾民的紧要关头,陛下不想节外生枝而已,此事一点了解,那就是秋后算账,为时未晚!赵大相说得好听一点是犯上直谏,说的不好听的那就是逼宫了,关键是你还弄错了,大错特错不说,广安郡的急报上明明白白说明了,因为船队晚了一天上岸,导致两千七百多灾民葬身洪水中,广这一条罪名,公布天下,整个赵氏一族都会身败名裂!宫里的贵妃得亏还不是皇后,否则废后都是轻的,就这样,因为姓赵,这个贵妃职位还要看看建康皇帝想不想保!
“郑相,你说,真的是公主托梦给郡主的吗?”
“老夫实在不知,要说不是,这也太巧了些,因为郡主,我们少费了多少事?”
“郑相,你听说没有,据说郡主到达广安,马上安排船队把衡水下游八十多个村村民全部接出来了,那可是一万五六千的百姓啊!”
“我也听说了,叶相,你说真的有生而知之的人吗?”
“郑相,此次事情结束之后,恐怕就算郡主扯旗造反,都没人敢拦了!”
“淡定一些,依老夫看,端敏郡主当不会造反的,那位可是她亲舅舅,咱们陛下的护短之心,你又不是没领教过?”
“真羡慕柳氏和王氏,此事一出,柳氏崩坏的名声又要复苏了!”
两人一言一语地感叹着,有端敏坐在前面,留给朝廷发挥的地方并不是很多,呈文各郡县收治灾民,重灾区的灾民都已经被接到广安了,其余各处灾民最多四五万,各地分一分,见不到几个的。封锁江北,不许灾民过江,衡水距离大河最近的受灾区域也有四百多里,又满是泥泞,有广安四处派出营救灾民的小船在先,也没有多少灾民会冒险过大河的。再剩下的工作便是做好善后,给广安紧急运粮,粮食都是现成的,取最近的先运一批,跟广安恢复通信,再进行下一步的灾民安置。至于衡水,已经决堤了,交通恢复之后,工部选派水务官北上,把破口堵上,也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