里长一家人凑合着在船舱里过了一夜,第二日天刚蒙蒙亮,宝哥就醒了。里长站在外面,指着外面对几个孩子说:“你看到那大船没有?那是郡主的船队!知道郡主是什么人不?”
宝哥翻身起来,跑到里长身边,也踮着脚往外看,一抬头才发觉,天正下着蒙蒙细雨呢。
大河上,所有的船只都纷纷靠边停靠,让郡主的船队过去,这遮天蔽日的大船,看的宝哥心痒难耐,心生向往!
足足过了一个时辰,郡主的船才过完,有大船在入河口两侧停靠,手里举着什么,不停地招呼。宝哥反正看不懂,里长却高兴地说:“这是让我们前行呢,快去开船!”
里长左手提着宝哥,右手拉着栓子,往船舱里一扔,说道:“都好好呆着,这一段逆流,比较颠簸,别乱跑,不然掉水里就喂了河神了!”
总算能进郡府了,宝哥和栓子互相对视着,眼中都带着满腔期盼。
行行复行行,在船上吃了点干饼子,午时过后,大小船只陆续靠岸。宝哥挤在人群里,紧紧拉着里栓子,跟在里长后面上了岸。
“哪个村的?”
前面有人说话,宝哥看不清楚,抬起头只能看到大人的屁股。栓哥也差不多,两人笑嘻嘻地指指点点,看那个,看那个,那个屁股好大。你看那个看那个,屁股上两个补丁。你看看,那里有些小丫头,她有糖吃!
宝哥看看那个吃糖的丫头,一点点大,手里捧着糖,吃的正香甜呢,再看前面,好多人都有糖吃。
“你看你看,果然发糖吃!”
宝哥指给栓子看,两人弯着腰,从大人腿缝里往外看,小小的宝哥和栓子满心眼里都是羡慕。
“张家坳的,你是里?”
“小的是,是!”
“来了多少人?”
“都来了!”
“都来了是多少?”
“小人不识数啊!”
“招呼你村里的人过来排队,按人头领铜板。”
“哎,哎!”
“张家坳的,都过来这边,过来这边,只要张家坳的啊!”
百姓呼啦啦地涌过来,宝哥和栓子再也看不到吃糖的小姑娘了。
有两个穿亮闪闪的甲子的人左右两边站着,两人之间是个通道,两人前面有个桌子,里长点头哈腰地站在那里,跟坐在桌子跟前的人正说着什么。
一会的功夫,里长过来招呼张家坳的百姓,一个一个从穿甲子的两人之间通过,抱孩子的算两个。
“老大,你先带着他们进去,有人指路,张家坳的啊,大家别走散了。宝哥,你和栓子站在我这里,等会我们一起进去!”
宝哥和栓子并肩站在里长身边,看着村里的男女老少依次通过,两个银甲持枪的兵士嘴里念叨着什么,宝哥听了一会,懂了,这是数人头呢。
张家坳的百姓用了两刻钟才过完,两个兵士一前一后报了数字来。
“张家坳男,二百三十七!”
“女,七十四!”
“孩童一百零六!”
宝哥突然叫道:“你算错了!”
里长赶紧去捂宝哥的嘴,坐在桌子跟前计数的人抬起头,颇为感兴趣地看着宝哥,问道:“你为什么说他算错了?”
宝哥两手把里长的手拉下来,大声说:“小四哥家的婶婶是女的,不是男的,应该是男二百三十六,女七十五!”
那人笑着问道:“那张家坳一共有多少人?”
“四百一十七!”
宝哥是冲口而出的。
那人招招手,叫宝哥过去,里长想拦却不敢。
那人倒是笑呵呵地,伸手去摸他的头,低头一看,便是疑问:“怎么没给他穿鞋?”
里长看他神色不善,忙说:“他自小跑惯了,给他鞋,两天就坏了,也就不穿了!”
男人板着脸低声吩咐身边的人去找一双鞋来,然后从袖子里摸出两个银裸子,给宝哥。
宝哥不敢接,扭头去看里长,里长赶紧点点头,那银裸子都有五两重了,这就是十两啊。
宝哥接过来,看了又看,那人问道:“我出接算经的题你能答上来,我给你吃霜糖,好不好?”
宝哥问道:“什么是算经?”
那人笑着说:“就是算数的题!”
宝哥当然说好。
那人问:“男七百四十九,女六百一十七,一共多少人?”
宝哥冲口而出:“一千三百六十六人。”
“每个人三个铜板,一共要给多少?”
“四千零九十八个!”
笑容更大了,抬头对里长说:“你去吧,把他留下,等下我派人给你送过去!”
说着,有人过来给宝哥送鞋子,那人蹲下来亲手给宝哥穿上。里长看看那人一脸慈和,也就拉着栓子去了。
“我叫王寄秋,你可以叫我寄秋哥哥。”
宝哥点头,然后叫人:“寄秋哥哥!”
王寄秋点点头,拉着他坐在自己身边,告诉他那两个小哥一报数,他就告诉他总数,然后给多少个铜板。
这活宝哥能做,便安然待在他身边,看不同的村子大人小孩陆陆续续前来。
有了个小帮手,这速度便加快了,宝哥这活干的津津有味,晚膳的时候,有人送来晚膳,王寄秋把荤菜都给他吃了,宝哥特别高兴,嘴里哥哥哥哥地叫着,叫的那人哈哈大笑,高兴极了。叫人好生把他送到张家坳,王寄秋回了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