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大相脸色铁青地坐在政事堂,冲着侍吼道:“再去催催郑相和叶相,做什么去了,怎么还不来!拖拖拉拉,像什么话?”
把一众侍吓得魂飞魄散,忙的四脚朝天,四散而去。
郑相和叶相正在家里陪客呢,听到大相想召,还觉得奇怪呢,这刚刚开笔,没什么事啊,今日还休沐呢,赵大相这是怎么了?
没办法,两人抛下满堂宾客,匆匆赶去政事堂。
“大相,这是怎么了?”
叶相实在心里窝火,今日他招待的可是亲家,刚定亲,亲家正跟他商议陪嫁呢,这中途逃席,亲家还以为他对嫁妆不满意呢。
郑相面色也不太好看,既然来了,那就听听大相怎么说。
赵大相有火也不会轻易对他们俩发,大家都是一国之相,这点尊重还是要互相给的。赵大相深吸一口气,压抑住内心的怒火,问道:“两位相公可听说了?柳家的船队从东关北上,这是怎么回事?”
郑相说:“此事我也是刚听说,据老夫所知,那船队是端敏郡主给公主致祭用的。”
赵大相甩出来三本奏折,怒道:“给公主致祭老夫可以理解,可为什么早在十天前,致祭的船队已经出发了,现在已经过了邯郸郡了!”
郑相和叶相疑惑地相互看看,上前翻开奏折一看究竟,才明白大相所怒何因。
“大相,这,花船也是给公主致祭的?这阵仗也太大了吧?陛下是怎么想的?”
郑相也觉得匪夷所思,给公主致祭,这是应当应份的事,逢公主忌日,朝廷还要准备祭品呢,可是这阵仗也太大了些,按照奏折所说,致祭的船只多达百四十艘,随行人员增至万人,何况还要沿河这么一路唱过去,跨越三州,绵延上千里,简直是开天辟地头一遭。
“大相,此事不妥啊!”
叶相身为大相,政治嗅觉自然是灵敏的,如果此次是给故去的帝王致祭,不过就是阵仗大了一些,靡费了一些,除了有些奢靡,倒没有什么大不了了。可是,给故去的公主致祭,比国君还要场面重大,置朝廷于何地?
赵大相铁青着脸说:“二位相公,此事老夫已经问过姜大人了,礼部并没有见到公主府的奏请,看样子是端敏擅自为之,此风不可长啊,这完全是不把朝廷制度放在眼里!”
郑相和叶相也是脸上无光,一个不被人看在眼里的政事堂,还有存在的意义吗?如果以后功勋之家有样学样,那还要政事堂做什么?
“大相,您看该怎么办?这端敏…”
郑相有些踌躇,实在是政事堂对上端敏,没有一次占过上风!
赵大相板着脸说:“叶相,郑相,只对事不对人,不能因为那是端敏,就得过且过,任由她藐视朝纲,视朝廷礼制于不顾!这件事,端敏一定要受到惩处!”
赵大相说的在理,郑相和叶相也认同,不过怎么办,却成了难题。
赵大相说:“传信给广安郡郡守,让他无论如何不许花船上岸,我等着就起草奏折,参奏端敏郡主逾制,擅开私祭,影响恶劣!”
郑相点点头,三人中他年岁最轻,动笔的活一般都是由他执笔,也不废话,匆匆书就呈文,盖上政事堂的大印,着八百里加急送出!这边三人赶紧着急礼部吏部御史台众位官员,商议如何上奏疏!
众人在船上,也就是三天的新鲜,再往后,开始变得很无聊。钓鱼,鱼都快吃吐了,打双陆,也架不住整天打,看书,除了穆蓉和王寄秋,谁还带那么多书来看的?下棋,一提这个,大家全都掩耳逃走,生怕被穆蓉拉着。
算算日子,已经正月二十七,花船已经过了望安,正在绕过衡水郡府往广安去。船队已经过了广安,进入曲转峡,天忽然阴沉下来,下起了小雨。穆蓉面色冷峻地望着雾蒙蒙的江面,终于要来了吗?
王寄秋和廖长志一前一后的过来找她,穆蓉低声吩咐谷雨,把莲姐儿和芙姐儿带到大公主那去。
三人沉默地围坐在圆桌前,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王寄秋终于还是忍不住问道:“郡主,此事算是开始了吗?”
穆蓉说:“还不知道的,这个季节应该不会下雨的,看看这雨有多大吧。”
王寄秋揉揉脸,他都好几天没睡好了,有些疲倦地说:“我问了有经验的老船夫,这看天色也是船夫的看家本事,他们都说不乐观!我们最少需要三天才能冲出曲转峡,第四天才能到望安,算起来二月初二龙抬头那日才能到广安呢!”
想想前世事情发生的过程,二月初二一大早,广安郡忽然连降暴雨,二月初四,衡水段决堤,黄河从衡水喷涌而出,直奔广安,幸好广安地势较高,西侧又有隆化山挡道,洪水折向南,一路吞没衡水全郡,最后到望安才水势放缓,在此之后便是一整个月的艳阳高照,最开始并没有引起注意的伤害,一路从衡水到望安、平洛,最终传到京都。
“在二月初二之前,应该不会下暴雨,通知船队加快速度,务必在二月初一赶到广安郡!”
穆蓉吩咐素心出去传信,廖长志疑惑地问:“郡主,你会看天色吗?我们现在还没有进入峡谷,如果等到进了峡谷,中段两侧可是高耸的山壁,一旦天降暴雨,船队将全军覆没啊!”
王寄秋却选择相信穆蓉,他说:“如果二月初四之前赶不到广安,我们才真的是全军覆没!廖兄,相信郡主吧,她不会拖着我们这群人去送死的!”
廖长志却面色怪异地说:“郡主,这就是你一开始并不想带我们的缘故吗?”
王寄秋看看廖长志,对穆蓉说:“郡主,到了今日,应该可以告诉廖兄实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