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寄秋看着柳和然,半晌才问道:“柳兄,你这几天都没出门?”
柳和然点点头,理所当然地说:“是啊,那个对子我还没对上呢,这几天全部窝在家里想下联呢。你还别说,我回去想了又想,足足想了十几个下联,都不满意,这个是最满意的一个了,你觉得如何?”
王寄秋忽略他后面的那段话,没有出门,那就是没有听说这件事了,舅舅又不在家,难怪!
“柳兄,我被父亲禁足了,你这几天也别出门的,等舅舅回来看看他怎么安排吧。”
柳和然啊了一声,后知后觉的发现有些不对劲了。
“寄秋,发什么事了?”
王寄秋犹豫着要不要告诉他,表兄的性格,说鲁莽都是夸他。可要是不说,他这样四处宣扬这下联,闹的乐子更大,还是说了吧。
“柳兄,当日的事被人传出来了,满京城都知道,因为涉及柳家和王家,再加上有心人的推波助澜,你已经臭名远播了!”
柳和然不敢相信:“我?臭美远播?”
王寄秋点点头,说:“更过份的是,有落榜的举子聚众闹事,说本次科考有人徇私舞弊,要求朝廷彻查重考!还说你这个翰林纯粹就是靠裙带关系,没有一点真才实学!”
柳和然勃然大怒:“谁说的?谁说的?谁不知道我柳和然的大名?我师从顾明泉大家,怎么就没有真才实学了!是谁这么烂了心肠污蔑我?是不是那个臭丫头?真是太恶毒了,我要去找她算账!”
王寄秋无奈地看着柳和然在自己书房跳脚,心里充满了无力感。
表兄完全没有把握到关键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一味地愤怒说狠话又有什么用?这件事的关键并不是科考舞弊,说实话,朝廷论才取仕不是儿戏,肯定不会被人说几句就真的要调查的。最主要的还是柳家的名称,这件事一出,大顺朝众多士子如何看待柳家?柳家几百年的声誉将大为受损,甚至有可能一蹶不振。
“柳兄,你先冷静一下!”
柳和然气愤地说:“让我怎么冷静?寄秋,一定要狠狠教训一下那个心肠歹毒的恶女!”
“柳和然!”王寄秋大吼一声,“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
柳和然瞬间哑然,被王寄秋这么一吼,心肝直颤抖。其实他比王寄秋足足大了整整三岁,他是兄长。可是两人相处的时候,往往更睿智更冷静更有兄长风范的是王寄秋而不是他。
王寄秋放低了声音说:“人家端敏郡主并没有做错什么,没有对上对子的确实是你,还不准人家说了?至于其他人举子怎么想,跟郡主有什么关系?如果仅仅如此,并不是什么大事,每年科考都会有人说舞弊,但是朝廷不是过家家,怎么会理会?可是,公主府发出悬赏,说能对上那对子的赏银一万两。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柳和然愣住了,一万两?公主府这么有钱?
王寄秋摇摇头,真是不指望这个表兄了。
“如果这对子被无名之人对上了,那柳家就惨了,以后肯定会落一个沽名钓誉名不副实!”
柳和然呆住了,他的大脑已经无法运转了,就这么一件小事影响能这么大?
想了半天,柳和然互相想到一个主意:“寄秋,既然如此那我赶紧去应征,我已经相处下联来了!”
王寄秋鄙视地看了他一眼,说:“就那个下联?这几天公主府门前的悬榜前每天都是水泄不通,你那种水平的对子都已经上百个了,没有一个令人满意的。”
说着,王寄秋抽出了一张纸,递给他:“你看看,这是其中还算有些水平的!”
王寄秋没有说错,这上面有十个下联,每一个拿出来都比自己的还要好!
柳和然已经完全疯了,那个下联他想了六天了,已经是他的极限了,却没想到有人比他的还要好,尽管如此跟上联相比,还是不够好!
他十七岁了,师从如今最著名的文学大家顾明泉先生整整十年。顾明泉先生是轻易收徒的吗?不是这样的,顾明泉先生今年七十有一,至今只有五个有师徒名份的学生,除了柳和然,另外四个全部入朝听政了。其中两个在帝劫中遇难,另外两个,其中一个是他父亲,被视为吏部下一任相公人选。另外一位是国子监现任祭酒!
柳和然觉得很茫然,是我不够努力还是我天分不够?为什么我就想不出来一个完美的下联?
王寄秋同情地看着他,端敏郡主不出手则已,一出手便是直击要害,就这么轻飘飘地毁了柳家,弄不好表兄整个人都会消磨了心志,自信被一瞬间击碎。
可怕的是端敏郡主做了什么?一件多余的都没做,一件过分的事都没有,只是把那天的事传出来,然后再高价悬赏下联。
不动声色便能让对手束手无策,父亲说这是谋略中的上策,有一个这样的敌人,是最可怕的!
凡是对定国公府动心思的人,就要做好被报复的心里准备!
王寄秋忽然想起那天端敏郡主说的这句话了,真是失算了,王寄秋完全没想到这句话不仅仅是句狠话而已,否则,他肯定第一时间就跟父亲汇报,说不定还能挽回一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