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真是冷清得可怜呐。苏小懒盘腿坐在半山腰的一块大石头上双手托腮心里感慨道,不知道是在说这此间景色还是说自己的心境。
那场激烈的争吵已经过去好几天了,但苏小懒仍然忘不了那种无力和窒息,她不记得那天究竟是怎么结束的,只记得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清晨,嗓子疼得说不出话,拿过镜子一照脖子上的青紫触目惊心。他还真下得去手,真TMD有病!
自那天起苏小懒就没跟何修竹说过一句话,当然何修竹也没找她说过话,两人一夜之间形同陌路,在一个屋檐下各吃各的饭,各睡各的觉,一人在炕头一人在炕尾,楚河汉界很是分明。
这种沉重的低气压让苏小懒无所适从,只觉得呼吸都困难了,因此但凡何修竹在屋子里她都尽量避出去,浇菜也好喂鸡也罢就是不想面对他。这不今天草草吃过早饭她又背了个小筐溜到后山,美其名曰捡柴,其实那个小筐装满也不够一顿烧的。
也不知道何修竹是怎么跟何老爹他们说的,一家子人虽对这两人古怪诡异的状态很是担心,却也没有横加干涉,言语间也尽量避免在他们面前提到对方,这种无言的理解和尊重让苏小懒很是感激的同时心里也松了一口气。
还有两只软萌软萌的小粉团子也是善解人意贴心的很,每天都迈着小短腿过来奶声奶气地安慰她,还把心爱的五香鹌鹑蛋和地瓜干和她分享。
但越是这样苏小懒就越是在家里呆不下去,她是个敏感内向情绪丰富的人,不经意的一段旋律一句台词都可能把她感动得稀里哗啦潸然泪下,她怕在家里呆着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控制不住自己痛哭出声,那真是太丢人了。
因此这几天苏小懒每次到后山捡柴一捡就是大半天,快到做饭的时辰才慢悠悠地走回去。至于离家出走这种事她是不会干的,不说她举目无亲无处可去,就说让她此刻离开何修竹她大概也是不愿意的。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事情会变成这样,但是吵架也好冷战也罢,甚至大动干戈都可以,让她这么轻易草率地结束人生第一段感情她真的做不到。从前只觉得电视剧里小说里的男女对待感情都犹犹豫豫优柔寡断一点都不干脆,真到自己身上才发现那一句再也不见要说出口是有多难,心,又是有多痛。
陆小凤说:“真是不得不相信所谓的缘分,我只是信步一走就遇到了花兄。”而她,又是因着什么样的缘分只是信步一穿就遇到了何修竹,只一眼呀,那个病弱兮兮的书生就从此成为她心中最特别的存在。
第一眼见到的何修竹并不像现在这么尖锐冷漠阴阳怪气,那时候的他病得奄奄一息比她还要虚弱不堪,没有半点儿威胁,那温和苍白的俊颜还有那无助柔弱的模样一下子就把她吸引住了,就好像在无尽苦海漂泊的人抓住了唯一的一根救命稻草,让她绝望不安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那时候的她应该是害怕的,虽然她看过无数穿越小说,也无数次幻想过这种离奇的事情有一天会发生在自己身上,但当真的魂穿异世时,触目所及皆是陌生未知,她又怎么可能真的那么淡定呢,便是装得再镇静心中的恐惧和不安也半点没少啊。
也许是何修竹病弱无助的可怜样儿激起了苏小懒的保护欲,也许是因为有更弱更惨的他做对比苏小懒觉得可以不用那么紧张,一切都还不算糟糕。她殷勤地给他喂药帮他擦汗帮他盖被子,最后在他浅浅的呼吸声和断断续续的咳嗽声中安然入眠,渡过了重生异世的第一个夜晚。醒来后更是尽心照顾他,毫不设防地接受他,放任自己对他动心。直到爱他宠他怜惜他念他想他放不下他。
何修竹,他是不一样的啊。
寒风萧瑟,草木寂寥,不知是境由心生还是心因景动,天地仿佛也落寞惆怅了起来。苏小懒轻声叹了口气,清澈的眸子满是哀伤,这几日她已经为这段感情设想过无数结局,几乎都是无疾而终散伙收场。她真的不知道该怎样和他相处,也想不通为什么一个人可以那么善变,前一秒可以含情脉脉说生死相依下一秒就可以冷若冰霜置她于死地。
也许她从来就没有真正地了解过他,所谓的刻骨铭心柔情蜜意也不过是自己的一厢情愿。也是,如此短暂的相处就能爱的死去活来那爱情未免也太过廉价了些,相爱若是真的这么简单,古往今来就不会有那么多痴男怨女才子佳人愁断情肠了。
最是轻狂好时光,梦一场,少年郎。也许不用多久他们就要劳燕分飞各奔东西了,此去经年良辰美景,各自嫁娶不复相见。再回首,不过是门扉如旧铜环锁,今非昨。想想还真是伤人。
不知不觉苏小懒早已泪流满面,只要一想到何修竹有一天会忘了她,忘了他们相处的点点滴滴,娶别的女人为妻喊别的女人娘子和别的女人生孩子对别的女人温柔体贴关怀备至她就心如刀割难已自持。何修竹你个混蛋!真是太过份了!呜呜....
她好像、好像很难过的样子,在苏小懒背后站了半天的欧阳凌想了好一会儿才确定眼前这个小姑娘的情绪应该用难过来形容。虽然他想不明白,这么点的小丫头有啥好伤心的哭成这个鬼样子,瘦弱的肩膀一颤一颤的,抽抽噎噎的吸气声跟他气疾发作的样子有一拼了。
不过,至少人家还有心可伤,不像自己很久都不知道什么叫疼什么叫痛什么叫流泪了。想到这欧阳凌不由得抽了抽嘴角,心里更是自嘲不已,一个连苦笑都做不到的人哪有资格管人家难不难过。算了,还是早点问完路下山去,她都哭半天了也该歇会儿了。
“你别哭了。”欧阳凌抿了抿薄唇上前一步冷冷开口,面无表情。
“谁?”苏小懒正沉浸在自己编造的世界里伤心不已,冷不丁听见有人开口吓了一跳,连忙转过身来。
好冷的人啊。苏小懒只一眼就给眼前人盖了冷字戳。
来人约莫二十七八岁年纪,剑眉星目,鼻梁英挺,脸似削成,棱角分明,玉冠锦袍,气宇轩昂,如剑如松,傲然挺立。如果只是这样那应该是个第一等的美男子,叫人一眼见了赏心悦目心生欢喜才是。
然而那隔上三丈远都能感受到的周身冷冽却硬生生地破坏了这种美感,只觉得他如冰如霜像一把没有感情没有血肉的武器,那锦袍华服与他格格不入看着十分碍眼,真叫人恨不得一把扒了撕了才好。
长成这样就该着戎装披战甲威风凛凛才是,再不济也要一身劲装干净利落,装什么翩翩佳公子。苏小懒心中腹诽不已,又因此人打断了她的顾影自怜见到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很是羞恼,那鼓着小嘴红着眼睛恶狠狠盯着来人的模样活像只发了狂的小兔子。
“我只是想问问下山怎么走。”对于苏小懒的敌意欧阳凌再麻木也接受到了,虽然他看不清楚对方脸上的表情,但是那发红的眼睛他是看的真切,里面满满的全是防备和不满,想了想又开口道,“我没有恶意。”
欧阳凌原本是想叫眼前这个气乎乎的小丫头放下戒心,耐何他冷冰冰的语气幽深如墨没有一丝温度的眸子还有那一脸的面无表情无一处可叫人信服,甚至还有一点欲盖弥彰的意思。
不过幸亏他遇上的是苏小懒,苏小懒这个人别的不会,看人倒是看的挺准的,虽然她从来不曾见过这般冷漠的人,但她能感觉出来他说的是真话,他确实没有恶意。这大概就是传说中的面瘫吧,两世为人终于叫她碰上了一个。面瘫就算了,还是个比她还路痴的面瘫,上山下山就那么条小道都走不出去,也是醉醉的。
“跟我走,我带你下去。”苏小懒看了看天色,到点儿回去做饭了,便也学着来人面无表情冷冷地开口道,说完也不等他回答便自顾自地背起小筐往前走去,没留意刚才拿出来拭泪的帕子不小心挂在路旁的一丛灌木上。
落后几步的欧阳凌顺手捡起有心想开口叫住她,耐何人已经走远,嗫嚅踯躅了片刻终是抿了抿嘴没开口,心想着下了山再还她也一样。
人生若只如初见?草绿色的绣帕上竟是半点花草也没有,只有孤零零地用黑色丝线绣了这么几个字,这绣的还真是...难看啊。欧阳凌心里想着鬼使神差地就将帕子收进怀里,紧跟着向前走去,待下了山也想不起来归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