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姜瑗起身伸了个懒腰,看着桌上已经成型的衣裳图稿,面带轻松的笑起来。
随后她推开门,手提着一盏灯,将青柳院一直锁着的一间房打开,又很是慎重的关上。
原本黑暗的房间里便有了些光亮,姜瑗点上了里面原本就有的蜡烛,瞬间整个房间都亮堂起来。
透过那昏黄的光,可以看到房间的模样。
房间不算太大,里面放着好几个架子,架子上放着些器皿,里头正发着声声嘶鸣,声音很轻微,却让人忍不住心生惶恐来。
除此之外,这房间里四周都放着莹白色的蚕茧,在光下泛着些许亮丽的彩色。
姜瑗就近随手从地上捡起一枚,抹去上面沾的些许灰尘,略微拉扯了一下,那蚕茧被扯出来的丝线流光溢彩,瞧着便华贵得很。
姜瑗环视了一遍房间,看着四周的蚕茧心里盘算了一阵,将这些蚕茧织成蚕丝布匹出来,应该足够她做一套衣服了。
想着,姜瑗便又探出头去看了看那器皿中正在吃着粉末状药物,发出嘶鸣声的蚕,准确的来说,那是一只只蛊蚕。
蛊蚕和它吐出来的蛊蚕丝,都是苗有的东西,由于蛊蚕养得很娇贵,一个不小心就会死,而且每日吐出的蛊蚕丝也有限,所以外面很少见。
姜瑗是之前在看蛊术的书籍时,看到了这种东西,便将它养了出来,之前她帮高鹤做的衣裳,就是用蛊蚕丝做的。
她想着那位定南将军也是苗疆人,这才打算把蛊蚕拿出来给乔颖做衣裳罢了。
原本姜瑗还想给自己做一身,只她养着这蛊蚕这么多时日了,这蛊蚕委实是不给力,只吐出这一点蚕丝来,她也只能把这个想法往后推了。
白日里是不能去见这些蛊蚕的,会惊扰它们,甚至会让它们死亡,只能在晚上来看。
姜瑗沉默的把所有的蚕茧都清理出去,随后关门落锁,叫醒了厨房的人将蚕茧煮透,等到第二日天明,便召了些人来将蚕茧拨开,让侍卫盯着,等蚕茧清理干净了就用内力烘干。
她自己则去白绣娘处了。
这些侍卫也不是第一回帮姜瑗弄这个了,也没多问就应了下来。
等到姜瑗下午回去,那些蚕茧就都成了蚕丝布帛,银色的蚕丝,还带着些许流光。
姜瑗看着很是满意,想着乔颖的面容和肌肤,她觉得就用银色作为底布就好,这倒是省去了她一番手脚。
只不过乔颖还想要吸引旁人的话,那恐怕她还得再放点东西上去比较好。
姜瑗这边盘算着,而高鹤是知晓姜瑗要忙着做事,心里想着多半这回能收到扬州城兵权,也就带着两个心腹开始商议要如何打散这些士兵再融合,还要不让这些士兵产生怨气心理。
正事还没谈上多久,高鹤右侧那位穿着青色衣袍的男子就撇了嘴,“也不知皇上是怎么想的,扬州城的兵在这富庶之地待久了,身子骨软绵绵的,竟还想让督公带他们去打蒙古,怕不是见着那高头大马的蒙古士兵就蔫了,那到时候还怎么打!”
听着这口气,倒是充满了怨言。
左侧那个穿黑色衣裳的望了眼神色不明的高鹤,朝对方微微摇头,“远,不得胡言。”
虽然他自己对皇上这个决定也很是看不过眼,但毕竟是督公领军,他也不好多抱怨什么。
高鹤微微抬眼,“行了,说说蒙古那边的消息。”
“蒙古那边已经对边关发动进攻了,据闻攻势十分猛烈,且他们第一战便是突袭,边关应敌不及时,命丧不少将士。”远应着,眉头已经皱了起来。
蒙古来势汹汹,下手又这般快狠,看来这回是打定了注意要攻占郢朝了。
“边关守将如何?”高鹤手指微微摩挲着腰间的钱袋,依着蒙古这般凶狠的打法,看来他的时间不多了啊!
“无碍,沈姓副将中了一箭。”这话还是远的说的。
左侧那位男子心下也有些着急起来,想到现在扬州城的情况,更是忍不住微微摇头,“边关情态紧急,定南将军却卡着扬州城的兵权不放,这岂不是故意在耽搁行军路程。”
想着,他心里对安如山便多了两分不喜,又想起他乃苗疆人,心里只得是默念着,果真是非我族类、其心必异了。
“看来边关的战事有些吃紧啊,定南将军那边先放一下,远,你先带两万人过去,顺便做前锋探路,遇到任何情况都要回报。”高鹤眼底蕴起一抹厉色。
前几年的败仗的教训,蒙古果然是没记住了,狼子野心毫不掩盖,当真以为休养了几年,便能同郢朝相抗衡了不成。
想得也未免过于天真了。
高鹤阴冷的笑了声。
远应着,随即又很是担忧的问了声,“蒙古此番军力怕是不少,我们只扬州城这方的军力,若想要应对的话,怕是有些不够。”
“无妨,从扬州领兵出去,顺路过去能接手的兵都可以带走。”高鹤自然知道扬州城一城兵力不足,不过这事问题不大。
“可皇上哪儿?”皇上虽然很是信任督公,可督公这般算得上是肆意染指兵权了,皇上岂能不生出旁的心思来?
高鹤却没将这件事放在眼里,“将在外,军令有所不受。”
现下高位上的那位皇帝,是去过战场的,虽说现下沉溺道术,不理朝政,但有些事还是不会忘,他无非多带几支军队过去,回头若真问起来,他随便寻个理由应付过去就好。
皇上也不会多加追究。
远见高鹤一脸不以为然,也就沉默了,等这场隐秘的小谈话结束之后,他便从总兵训练营里选了两万最为优异的士兵,化整为零的离开了扬州城。
扬州城内除了些许知情人以外,竟无人知晓他们已经离开的事。
高鹤从房间里出来,坐着马车去找姜瑗,听着马车外人声鼎沸,撩开帘子一瞧,各色行人神态各异的在街上走过,小摊子的商贩左顾右盼的叫卖着,稚童欢笑着拿着风车跑过,书生着一袭长褂从书铺里走出,富贵的小姐前呼后拥的进了铺子……
风声鹤唳的边关,丝毫影响不到扬州城的纷华靡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