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非常痛。
虽然本来就知道会如此,不过比意料中的还要疼上了太多倍,李柏翰醒来的时候全身上下像是被泡在热水里面,没有一吋皮肤是不疼的,外观看似完整,不过他皮肤底下的筋脉血路简直像是有刺在里头钻着一般。
头像是被连续拉着用力撞了数次,他抱着自己的头,疯狂地揉着自己的太阳穴,不断的大喊着,直到一双软软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臂,他才停下来,大口喘着气,慢慢的试着张开眼睛。
周伯这个老家伙…
他还想要咒骂周伯的时候,眼前那张脸渐渐越来越清晰,一双已经哭红了的眸子盯着他,黄少少一手拿着沾着水的毛巾,擦拭着他因为疼痛而汗湿的额头,另一手则是抓着他,不让他再继续伤害自己。
后面还站着一排一个小时前才见过不久的人,有周伯还有蓝柔等等,他们的衣着跟发型却变了,好像一场戏换了布置。他们看到李柏翰醒来也是激动万分,纷纷喜极而泣,周伯赶紧掀开被子,抓了一把凉凉的药粉对着他撒,这药粉一碰到皮肤,本来的疼痛立刻舒缓了七八成。
这样的心理状态是极不对等的,对李柏翰来说,这些人都不过是才一个小时左右见到的人,自然是没有太多的感受,但对于黄少少等人来说,他可是已经去了整整八个多月,她差点都要以为李柏翰赶不回来了,所以当昨天李柏翰浑身发热,穿着医师袍,口袋里塞满了药躺在西云国大门口被侍卫发现,黄少少简直觉得是奇迹。
她在药品里找到了氯化钾,交给周伯去安排,好在输液的针头还有最后几根干净的,周伯快快的调好了药水,现在竹姿正在持续的接受着治疗中。而李柏翰浑身烫得不像话。起码是上了四十度有,这烧下去还怎么得了,当时周伯去配药没有交代,回来看见黄少少正拿着水往他身上泼。以求降温,立刻阻止黄少少,告诉她这样的举动万万不可,他正是在踏过生死之路跨界重生,那体温的升高是自然反应,要把本来强加在他身上的法术逼出来的,如果不经过这道程序,也许李柏翰会醒不过来。
听得黄少少是心惊胆跳,不早点讲,万一被她好心的“降温”成功了怎么办?不过见李柏翰实在痛苦。有发高烧经验的人应该都明白,别说上四十度,三十*就很够呛的。
但周伯既然这样说,那就要按着办,他又说等李柏翰醒来。自然会有其他的方法可以让他这高烧褪去,这方法就是刚才撒下的那小把药粉,混了干燥的七月莲子、薄荷业,黄耆根磨成的粉,对着份量调制,他在李柏翰离去后就开始准备,过了半年不见人回来。本想这东西要??浪费了,幸好还是派上用场。
身体舒服了以后,李柏翰开始可以去好好看着眼前的人,他发现黄少少整个人瘦了一圈,差异极大,本来还有点圆的脸颊现在已经变为尖尖的瓜子脸蛋。整个人的气质也改了不少,他看的是一愣一愣。
“大小姐你行行好,别哭了。”李柏翰又说。”不就是一个多小时而已吗?算起来还不到一个时辰。”
抹掉眼泪,黄少少对他说道:”对你来说是一个小时,对我们而言。已经等了八个月…”
李柏翰一时也不知道怎么答话,面对着一张张脸孔,他只觉得自己做了应该的事情,然而另一个让他感动的是,这些人居然就这样等着他,八个月,是多长的煎熬时间。
他想要问这些日子发生了什么,被黄少少挡住,她对李柏翰说:”就先休息吧,你也累了,其余的事情明天再说吧。”
也有道理,也就没有多问,不过…在离开让李柏翰休息的时候,黄少少还是停着脚步,问了句:”那里有没有什么改变?”
医院里的病人还是一样的吗?建筑物有没有什么变动?或者是有没有人想起到她?
虽这样的话有些伤人,不过李柏翰不愿意欺骗黄少少,他故意用着诙谐的语气说道:”才过了多久,医院能有什么改变?”
说的是轻松,可是黄少少明白在这话里的意思,时间空间的概念不同,可是知道自己的离开并没有对这一个地方起了什么作用,想起来还是有些心酸,觉得自己似乎一点儿也不重要。
观望着忽然暗下来的眸子,李柏翰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安静的望着她,消瘦后的黄少少多了一份柔弱的气质,她微微的勾着嘴角勉强一笑,说了声不打扰了,领着大家离开房间,之后又派了几个宫女送了些营养补气的食品过来,替他补一补元气。
他一边喝着用药材熬出来的机鸡汤,一边想着再来能为西云国做什么,除了医治竹姿以外,接下来的应该就是戳破贝卡的面目,让她的恶行揭露在大家的面前,重回到两国平静的时光。
但这不容易,还需要好好的思量才能够达成,想着想着,他又感到了疲倦,打了个哈欠,身体的痛楚已经被周伯的药驱的是差不多了,走向软褥温床边,他缓缓躺下,一闭上眼睛没多久就进入了沉沉的梦乡。
梦里他回到了过去的医院里,经过这短暂的旅行他又再次多想起了一些事情,心态上的调整也跟着有些改变。
*
第二天早上,远远的就传来周伯大呼小叫的声音,他吐着口中的口水,直抱怨着到底是哪们子的鬼东西需然苦成这个地步。
黄少少刚好经过,她正准备去李柏翰的房里探视状况,一身天空蓝的布料在走廊上拖着,这些日子她的行为举止受到了蓝柔等人的影响,几乎要融入了这个不同的时空,看到周伯又皱眉又苦脸的样子,忍不住好奇的问道:”周伯,你是吃了么吗?怎么一张脸难看成了这样?”
还在吐着口水,好险周伯身上带着话梅,急着塞了一颗到嘴里,说道:”还不是看他带回来了一堆奇怪的东西,五颜六色的还以为是糖,便选了一颗尝尝,哪里知道这味道根本是比黄莲还苦,恶心死我了。”语毕,又吐了口唾沫。
“那是药呢…”赶紧叫附近的宫女送上茶跟”真正的糖”来,让他把口中的味道洗了洗,又看了下周伯吞下的药包,还好不过是抗焦虑的药物,不会对人体有太大的影响。
“这些药都别乱吃,副作用不小的。”黄少少说道:”不过你吃的不是太严重的药,没事没事。”
“副作用这么大,那他还带回来做什么?害人的吗?”周伯嘴里有了茶跟糖,感觉好多了,不过仍是抱怨。
黄少少道:”以备不时之需了。”
周伯撇撇嘴,这个样子跟陈君实在很像,黄少少不禁失笑,她在这八个月里,慢慢用忙碌去把若纳的情绪淡化,不过记着的永远是记得,只是日子总要过下去,眼前还有其他的事情要做,不可沉沦在自己的情绪里。
好不容易周伯回复到了正常的态度,他看着黄少少,问道:“那你这大清早的是要去哪儿?”
“看看李柏翰的状况。”
翻了个白眼,周伯说:”死不了的,昨天那关过去了,就没什么好担心。”
“那周伯你是要去哪儿?”既然不是要去看李柏翰,那这么早在这里打转,所为何事?”
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周伯说道:”当然是去看竹姿了,她的情况比较难掌控,另外那个家伙无事的,你也不用太在意。”
两相权衡,周伯说的倒是更加重要些,于是临时改了行程,他们一并走往竹姿的房间。
门没有关,一些小宫女来回进出,脸上的表情都带着笑意,一扫之前愁眉苦脸的样子,黄少少叫住了一个,问蓝柔在不在里边儿,宫女点点头,说蓝柔一夜没走,守在病褟旁吋步不离。
“西云国跟我想的实在有点不同。”周伯若有深意的说出这句话,可惜黄少少对西云国过去并不是太了解,所以周伯说的“不同”之处,她倒是无法立即体会,但经过这些日子的相处,她大概可以察觉出周伯隐居山林或许跟东西云国间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而原因她不方便问,只期待有一天周伯会自己告诉她。
虽然门没关,黄少少还是敲了两下门才走进去,一踏进房里立刻看到蓝柔欣喜的表情,她看着床上躺的竹姿,确实一个晚上下来,整个人的气色都变了,苍白的脸颊开始红润起来。
“少少姑娘,这药真的有救,今天早上我看见了公主的手指自己动了一下,绝对不是眼花。”蓝柔兴高采烈的报告着。
周伯脸上虽然仍挂着”早知如此”的表情,不过黄少少还是看的出他有松了一口气的感觉。
“那样救好,这几个月终于是没白等,好人总是有好报的。”黄少少微微一笑。
蓝柔又问:”那李柏翰现在的状况还好吗?”
一样的回答,周伯抢着说:”死不了。”
“那还真要好好的感谢他,果然公主相信的人,眼光绝对不会有错。”蓝柔又说。
受不了这种你来我往的称赞,周伯咳了咳,暗示黄少少可以走了。
“既然这样,那我们就去看看这个家伙的状况吧。”
话一说完,他立刻拉着黄少少??离开房间。
(天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