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没有出卖那么严重吧,”音色低哑,带着一点点砂砾感。那人弯起嘴角,笑得倒是颇为祥和,就像在看一个不懂事的小孩子一样,“最多,就是协议不够详细,钻了空子而已。”
说得要多不经意就多不经意,蜻蜓点水过。
荼白扯起嘴角,眉目弯弯,“这真是个客观的说法。”
然后,沉默在空气中蔓延。
对视,对峙。
“好吧,好吧,”连续说了两次,一手举起像是投降的意思,语气中也是无奈。这次颇为认真地抬眼,对上荼白含笑的眼眸,这次倒是看得清楚了,一双眼睛尽数看清。
白发稍长,牢牢地遮挡住另一只眼睛,却还是瞥见那一闪而过的红芒,“不会再这样了,我保证。”
这次的声音不再是苍老的嗓音,带着一点轻挑,话尾微卷。自带他独有的矜贵,还有少年的清亮。
荼白站在门前定定地看了他半晌,最终还是像放弃一样的后退一步,门就被打开了。
荼白很是无奈,却只能摇头,“你想要什么?”
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曲折打探,直白得不想荼白这个人。
他却似乎对这样的对话提问没有一点意外,后背稍微驮着,发顶染上不容忽视的白,满脸苍老的印记。声音依旧低沉沙哑,带着厚重的年代感,“资源,或者是钱。”
直言不讳,这个时候的六道骸也直白得不像话。
话音刚落,荼白瞬间挑眉,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眉头紧蹙,“什么?”
“这个震惊的表情出现在你脸上真搞笑,”这人也真的笑出声了,在荼白把他赶出去之前重新正色道,“就要来了。”
确实是一个让人很惊讶的消息......
不过荼白却是稍微耸肩,“所以?旅行愉快。”端的是漫不经心。
却被一下子抓住手臂,荼白顿时倒吸一口冷气。那双手刚好就握在她受伤的手肘上,丝毫没有放松力道的意思,甚至愈发地加重了。
感觉再等一下,她的手就要从自我包扎可以解决的情况下变成要打石膏了。
荼白狠狠地一眼斜过去,眸中的厉色毫不掩饰。
他却径直忽视了她凌厉的杀气,老神在在地对上她的眼眸,嘴角微扬,“我可以帮你解决所有你要的东西。”
荼白甩手,他就这样直接松开手,没有多做纠缠。
荼白冷哼一声,“我不需要空头支票。”
“那如果是支票呢?”疑问句的句式,却是陈述句的语气。
话音刚落,荼白眼前忽然汇聚了丝丝雾气,相互缠绕,其中的物件缓缓展示出来。落在荼白的手上,一张纸。
荼白眸中一闪,摊开纸张,定睛看去的时候眼眸顿时亮起,毫不掩饰地泛起了笑意。
嘴角扬起,笑意瞬间灿烂了。
再抬眼看他,眉目弯弯,干脆利落,“成交。”
被她迅速转变的态度逗笑了,眼角的鱼尾纹都藏不起来,看起来真的是和蔼可亲得很,抬手像是长辈一样的,那双糙手落在荼白的发顶,还肆无忌惮地揉了起来。
说出来的话却是,“毕竟我是你看着长大的。”
荼白皮笑肉不笑的,“你顶着这张脸对我说这句话真的有点恶心。”
满心的嫌弃暴露无遗,生意谈完了,荼白转身就要上楼,头也不回,“离开的时候记得帮我锁门。”
他站在原地微微耸肩,对她这样过河拆桥随即赶人的态度显然是已经习惯了,也不在意,“不需要。”
若有所察,荼白蓦然回首,就看见空无一物的地面。一切如常,像是刚才压根没有出现过一个人一样。
荼白微微挑眉,不由得点头称赞,“不错。”
“如果能顺手帮我把灯关了就更好了......”最后还是要再次走下楼梯,关掉灯火才能上楼处理现在这样有些狼狈的自己。
其实他说得没有错,她越来越弱了。
所以隔天,她就直接闭门谢客,直接翘班不工作了。毕竟她受伤了......这些吃吃喝喝的可都是手上功夫。
好吧,就是不想开店了。
一天的时间才那么点,她才不想兼顾那么多事情来累死自己。
只是还没来得及出门,正坐在自己的小店里面翘着二郎腿颇有些凄凄惨惨地给自己换药的时候。
忽然,从背面传来了一声巨响。
玻璃炸裂的声音,碎了一地的声音,重物落地的声音,哀嚎埋怨的声音......
地面好像都颤抖了一下。
一切都发生在迅雷不及掩耳的一瞬间,荼白手上的绷带还没有完全缠好。顿时僵住,似乎脚踝还擦过一点玻璃渣。
荼白动作及其缓慢地转头,神色略有些呆滞。
有一个人,躺在她原本干净无暇现在满是玻璃渣的地板上,捂着肚子一阵哀嚎,几乎都要在她的地板上痛到打滚了。一头颇有光泽的棕色短发,深棕色的眼睛明亮清透,本该是一双可以轻易看穿人心的明眸,现在却染上了一层浓浓的水汽。
整个人都在她的地板上打滚,哭爹喊娘的,尤其是那一句撕心裂肺的“Reborn”,真是让人印象深刻。
真是的......荼白放下手头的东西,微微垂眸。看到自己脚踝那一抹红痕,再看在玻璃渣上肆意滚动还有空闲喊痛的人,面无表情。
“你吓坏了我的小动物,打坏了我的门,划花了我的地板,还弄伤了我。”荼白站起身来,走近那个一直躺在地板上对着Reborn顽强声讨却完全没有注意到她的人面前,在一地玻璃渣面前止步。
淡定垂眸,对上那双明显呆愣变成豆豆眼的眼睛,语气从容淡然,“赔。”
居高临下的,地板上这人好像如梦初醒,顿时从地面上蹦起来,猛地弯腰就是一阵道歉。一头棕色的短发都要被他搔得秃顶了,“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荼白面不改色。
“Reborn!”沢田纲吉不由得恨恨地转身瞪向胡来的Reborn,这么多钱他怎么赔得起啊!
荼白抬眸,对上那双隐藏在帽檐阴影下的黑眸,看得不甚真切。
“外面的牌子挂着今天店主不在,那你怎么还在这里?”手上那把绿油油的大铁锤肉眼可见地稍稍发光,化作了帽檐上绿色的蜥蜴,语气平平。
荼白微微挑眉,“所以你们是冲着今天应该没有人在,所以要入室盗窃的?”
这淡定猜测的模样简直就是在沢田纲吉的脑袋上砸了重重的一锤,“不是不是,怎么会呢?我们只是Reborn他、这只是意外!......”
前言不搭后语的解释,偏生就多了一种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感觉。
即使是知道比别人多一点的荼白,看着面前这个有些惊慌失措的少年,都不敢相信,他会有那样的成长。
所以说,像这种人,最好就是扼杀在摇篮里面。
沢田纲吉完全看不出来面前这个人内心各种黑暗的想法,只是满心的着急和慌张,这次真的是被Reborn害死了。
Reborn完全的冷眼旁观,轻哼一声,“不要告诉我你伤在手上。”
那明显就已经被处理过了,骗谁?
荼白稍微抬脚,大喇喇地把纤细的脚腕露出来,“我说的是这个。”
只是一抹小伤口,被飞溅出去的玻璃划了一道小口子,经过这几分钟都就要结痂了。
伤口小到可以跟蚊子咬的相媲美。
纲吉也看见了,明显被噎住说不出话。
Reborn却不知道在想什么,半晌只有一句,“我从来没有看见你受伤过。”
不论是手上拿一大片伤疤,还是脚踝上这样的痕迹。当年风风雨雨地过来,他都没见过她受这样的伤。
不是说,不会受伤吗?
荼白淡淡垂眸,嘴角却高高地扬起,端的是漫不经心,“所有人都觉得我没有受过伤,也没有人觉伤过我。”
意有所指。
微微俯身,嘴角扯起,“你伤透了我的心。”
BGMon,真真假假。
纯洁的小白兔纲吉宝宝终于察觉到这两人之间的不对劲了,“那个......Reborn你们之前认识啊?”
荼白直起身,率先开口,“不要试图转移话题,现在的情况就是我要出门,而你们砸坏了我的门把我的店弄得一团糟,这个你觉得该怎么解决?”歪着脑袋问他,面色严肃。
忽然成为火力中心的纲吉一脸懵逼。
“对啊阿纲,作为彭格列的第十代,处理这种突发事件是对一个首领应对能力的试炼。”Reborn一句两句,就把自己任性的行为打上了正义的标签。
试炼什么的......一定要用她的店来开涮吗?什么仇什么怨?荼白心中不齿这种行径。
“Reborn——”看来他的学生也被他折腾得挺惨的。
荼白就静静地看着,内心毫无波动甚至有点想笑。
辣鸡,偏偏挑她要出门的时候。
忽然,荼白眼角的余光撇到了一抹黄色朝着没有门的门口飞去,顿时严肃了脸色,“停下。”
那不是云豆,可也是她养在这里的小鸟。好在它比云豆好搞一点,在临近门口的地方盘旋了一圈,落在不远处的枝干上,歪着脑袋假装无辜。
荼白心中稍微松了一口气,转头看向沢田纲吉,“你看到了,这样我就完全走不开了,我有权利质疑你这种行为的眸中不可告人的目的性。”
毫不客气地欺负人,把所有的火气都撒在他身上。
面对着两个人的夹击,沢田纲吉真的要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