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先生,饭可以乱吃,话可不能胡说”,谈依文这时才真的慌了。
“了解我的,都知道我向来一言九鼎。更何况,我没兴趣跟你开玩笑”,苏应衡俊雅而立,嘴角的笑容却带着几分残忍。
谈依文余光瞄见其他人兴味昂然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心头陡然一沉。
她的性向如果放在其他人身上,没什么大问题。可在谈家这样的家族里,决不允许行将踏错一步。
一想到事情炫耀出去,家里人的反应,谈依文嘴唇便开始发抖,“云舒可是你的表妹,事情如果宣扬出去,对她又有什么好处?”
苏应衡淡笑:“怎么没有,恰能说明云舒魅力无限。只怕到时提亲的人会把周家门坎踏破”。
谈依文语结,掌心一层汗湿。
“话我就说到这儿,谈小姐请回吧”,苏应衡眼睛里划过厌恶,多一秒都不想和这个女人呆在一个空间里。
谈依文失魂落魄地离开,房间里一时无人说话。
最后叶庭疏嗤笑出声:“你们两口子演技挺好的啊,把大家唬得一愣一愣”。
温序接话道:“我还真以为你们内部闹革命,主动站出来当和事佬呢”。
苏应衡胸有成竹道:“这件事还没完”。
艾笙看向他:“什么意思?”
他淡笑着摇头,眼眸中精光闪烁。
谈依文把苏应衡给得罪了,她当然不敢跟家里人说。
于是整天提心吊胆,生怕苏应衡派人散布不利于自己的新闻。
几天的时间,她过得风声鹤唳,人也瘦下去一大圈。
于是整日呼朋唤友地喝酒,这天聚会的地点恰好是温序的酒店。
温序名下的娱乐产业很多,酒店开遍全国。他不常去酒店巡视,这天恰好赶巧,碰见谈依文一行人。
电梯里几个不怀好意的男人就开始对谈依文动手动机脚。
温序想起那天会馆里目睹了谈依文的险恶用心,本想睁只眼闭只眼。
但那几个男人实在过分,手已经顺着她的领口滑下去。
谈依文满身酒气地挣扎,但毫无效果。
男人们爆发出一阵淫邪轻笑,显然把怀里的女人当做一盘待下肚的大餐。
温序实在看不过去,等下了电梯,便让助理把谈依文从那几个男人的魔掌中解救出来。
结果没几天就传出温序和谈依文有一腿的流言。
温庆山到老宅向苏承源诉苦的时候,恰好苏应衡夫妇回家探望老人。
袅袅茶香中,温庆山愁眉苦脸,“那个不成器地,平时拈花惹草地就算了。谈依文这样的背景,惹上是能善了的?”
开年艾笙他们就要办婚礼,所以她放假后一直被董艺拉着试装,或者拍板某些提案。
她累得两耳不听窗外事,对温序和谈依文的绯闻倒一无所知。
所以听温庆山提起,便下意识地看向苏应衡。
后者冲她眨了一下眼睛,似乎不怎么替温序担心。
“外面传得有鼻子有眼地,都说谈家那丫头肚子里有了你们老温家的种。我当时还想呢,怎么就和谈家扯上关系了”。
温庆山叹气道:“谁知道呢。叫那臭小子回来,结果他人已经在日本泡温泉,说两句他就不耐烦。这是虱子多了不怕咬,等他作去吧!”
他越说越来气,脸也沉下来。
要是温序在跟前,碍枪子儿也说不定。
苏应衡适时劝了一句:“温序不是那么没分寸的人。他是爱玩儿,但您哪次见他玩儿过火?”
末了对艾笙道:“替温爷爷泡杯杭白菊,消消火”。
艾笙笑着应了,出了春晖堂到了茶水间。
也不用她亲自动手,蔡姨泡好了,只让她端过去就成。
艾笙把茶杯放到温庆山手边,温声提醒:“水有点儿烫,您晾会儿再喝”。
清丽初绽的女孩子,举止间透着一股清澈。
温庆山见了,连火气也消了几分。不无羡慕地说:“还是应衡好啊,娶了艾笙安了家,沉下心过日子。你老苏倒是万事不用操心啦”。
苏承源不无得意地说:“那是,我们苏家人眼光都好。你也给温序那小子掌掌眼,让他娶个能降得住他的媳妇儿”。
温庆山诉完苦,便回去了。
苏承源把茶杯一搁,目光锐利地看向苏应衡,“这事你不可能不清楚”。
苏应衡拨弄着香炉里灰烬,答道:“什么都瞒不过您的眼”。
苏承源冷哼:“又打什么鬼主意!”
“都说烈火烹油,这把火热度还没烧够”,他嘴角的笑意带着狡黠。
苏承源提醒道:“谈家最近呼声很高,别把人得罪狠了”。
苏应衡点头:“知道。但就是因为风头正劲,才要泼泼冷水,给个下马威”。
苏承源知道他主意比谁都大,便按下不提。
夫妻二人吃过饭,便双双归家。
路上苏应衡的手机响了,拿出来一看,屏幕上闪烁着“周云舒”三个字。
艾笙下意识地把眼睛瞥向窗外的风景。
心里却不如表面平静。
前段时间在会馆里第一次听有人提起周云舒。
之后不用她追问,苏应衡便自己坦白了。
周云舒是他三舅的养女,小时候周家人老是开他和周云舒的玩笑。
没想到周云舒当真了。
虽然知道苏应衡和周云舒之间没有暧昧,但艾笙总觉得心内有些复杂。
窗外的景色像流光一样闪过,艾笙感到微微眩晕。
她静静听着旁边的男人说话:“我没有生气……谈依文做的事情和你无关……年初一回京……不用,你不用来接我”。
除了对她,男人好像对这位没有血缘关系的表妹很有几分耐心。
艾笙心口闷闷地。
挂断电话,苏应衡握住艾笙的手,问她:“怎么了?”
艾笙摇了摇头。
苏应衡笑了笑,把她的手捧到嘴边亲了一口。
艾笙缩了缩手,一扭头便对上他亮晶晶的眼眸。
自己不高兴的时候,他也会故作孩子气地哄她开心。
想到这儿,艾笙心底的郁气刹那烟消云散。
过了几天,温序回束州准备公司尾牙会。
好不容易得了空,窝到了自己的老巢。
苏应衡是来看他笑话的,对摊在沙发上的温序道:“你也有今天。不过你们家老爷子也算手下留情,没扒了你的皮”。
温序一回想昨天在国防大院儿的一幕就心有戚戚,“你是没看见,我爷爷把家里祖传的龙头拐杖都拿出来了。叶庭疏那小子听说我回家吃挂落,忙不迭地上我们家看好戏,一边劝我爷爷还一边笑呢。我认识的这都什么人”。
叶庭疏刚好不在,倒是高见贤来送温暖来了。
“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碰见鬼了吧?”
温序一肚子火,十分郁闷,“我难得良心发现,当了一回雷锋,结果就是这样的下场。早知道还不如作奸犯科去,好歹我也爽了一把”。
说完又想起谈家的态度,恨得咬牙切齿,“不就是怕谈依文的性取向被传出去,早点儿推给背锅的。他们家真当我傻?”
温序表面看起来不着四六,可真狠辣起来,手段也不寻常。
苏应衡不嫌事大地说:“你替谁背锅了,隔壁老王?”
三人正闲聊,门口便一阵吵闹声。
循声望去,便看见林思宜拉着谈依文进来了。
看见这对母女,温序就牙痒痒。
他冷脸冲会馆的经理骂道:“有客人来还在这儿叽叽喳喳,嫌笑话闹得不够大!”
指桑骂槐,只要带点儿脑子的,都听得出来。
不过林思宜是谁,就算别人指着她鼻子骂,她一撇头就能当听不见。
这会儿更是镇定,拉着女儿坐下来,对旁边的侍应生微笑道:“麻烦你弄一碗姜茶来,外面冷得慌,我女儿这时候可不能挨冻”。
话里暗示着,林思宜肚子里果真有了孩子。
温序也不是一般人,火气刹那泯灭在眉眼间。沉着气让多余的人下去。
“林阿姨今儿怎么想起到我这儿来找乐子?”,到底是找茬儿还是找乐子,在场的人心知肚明。
林思宜精致的妆容间掩饰不了那份精明,她笑得温婉,“你可真是见外,什么阿姨,好歹叫一声伯母”。
真叫了“伯母”,就像在孙悟空头上戴了金箍,还有跑?
“林阿姨叫惯了,我可改不了口”,温序叠着腿,眼睛微冷。
林思宜的眼睛在其余几人的身上转了转,心想正好让他们当个见证,便直言不讳道:“我们依文肚子里可是有了你的孩子,改不了,那就慢慢改”。
温序做了个“打住”的手势,“虽然我这人不太靠谱,但婚姻总归是大事。我父母的态度从来谨慎严肃,不能就这么不明不白地敲定。您今天的来意,我们都不用揣着明白装糊涂。父母之命要守,不如把我母亲叫过来,一起商量”。
想想也是,温序是温家独子,谈依文要顺势进温家的门,怎么着也不能绕过他的父母。
于是点头答应。
温母余静听说林思宜母女找上门,便立刻到了会馆。
相较林思宜的爽辣,余静眉眼更加沉得住气。
她一坐那儿,就有种定海神针的效果。
“思宜,好久没看见你了,今天倒可以好好叙叙话”,余静嘴角总是带笑,给人以柔克刚的感觉。
“不急,以后有的是机会”,林思宜意有所指。
余静眼眸深了深,朝谈依文笑了笑:“依文最近倒是瘦了不少”。
谈依文一直垂头不语。怕抬头就触到苏应衡高深莫测的目光。
林思宜倒是没有察觉到女儿的不对劲,“有了孩子,刚开始是要吃点苦头”。
余静一副关切模样,“哟,那可得好好养着。也不知道哪家这么有福气,娶一赠一”。
林思宜笑容落了下去,“这是什么意思?”
余静端着茶不说话,温序这才开口:“意思就是,她肚子里的孩子不是我的”。
林思宜母女脸色大变。
“事情已经闹到这种地步,你们温家不要脸,我们谈家还要呢!”,事已至此,林思宜也不想再忍。
想想就一肚子气,好好的女孩儿被人骗上床就算了,怀了孩子对方还不认帐。
事情揭出来,余静才再次发话,她淡声道:“这可不是件小事,思宜,稍安勿躁”。
林思宜也不想撕破脸,于是恨铁不成钢地扭头瞪着女儿:“你来说”。
谈依文脸色苍白,在几双灼灼的目光下开口:“那天我在温序的酒店喝醉了,他把我送到了他的包房。然后我们就……我们就……”
她声音低了下去,但没说完的话大家都知道是什么意思。
温序冷笑:“你在我包房里醒的,就能说明和你发生关系的人是我?”
谈依文嘴唇颤抖:“你……你什么意思?”
到了这时候,该是他扬眉吐气的时候。当家里的老爷子骂得他头皮都快裂开,温序也没有透露一个字。
就是要让谈家人送上门来,亲自接他这一巴掌。
“那天把你送到包房的人根本不是我,而是我的助理!”,温序一吐为快,只觉得心里的郁气也一并发泄出来。
林思宜不敢置信,如果那人是温序的助理,那谈家的脸就丢大发了。
抵死挣扎道:“不可能!依文说把她送到房间的人就是你!否则她怎么会看上一个助理!”
她情绪激动,不到黄河不死心。
温序剑眉一挑,“那就把人叫来,当面对质”。
说完他就打了个电话,没一会儿,一个高瘦的西装男子走了进来。
“圣林,还记得这位谈小姐吗?”,温序指了指谈依文,问自己的助理道。
姚圣林瞧了谈依文一眼,眼珠子被烫到了一般,立刻垂下头。
温序不耐道:“婆婆妈妈地干嘛,问你话呢!”
姚圣林:“认识,当时在酒店里,有过一面之缘”。
温序嗤笑:“恐怕不仅有一面之缘,还春风一度吧?”
姚圣林眼珠不安地转动,磕磕巴巴地说:“我……我把谈小姐送到您的包房之后,她忽然搂住我的脖子说她喜欢的是男人,然后就开始脱我的衣服。接着我……我就没忍住”。
温序沉下脸:“行啊,在我的地盘给我扣黑锅,干的不错!”
姚圣林抿唇道:“都是我的错,我愿意弥补谈小姐”。
林思宜脸色阴沉得快要滴水:“弥补,你一个小助理,要怎么弥补!你看看自己什么身份,有那个福气和谈家大小姐在一起么?”
看她气急败坏,温序很有一种扬眉吐气的快感,他劝道:“虽然圣林家里比不上谈家,但他忠厚勤劳,一定比我这种人靠谱多了”。
本来女儿未婚怀孕已经够丢脸,现在上门讨说法,却得知孩子的父亲只是个名不见经传的小助理。
林思宜气得失去理智,怒气腾腾地说:“是不是这个小助理的孩子还未可知呢。温序宿柳眠花的手段,我可是听说过不少。谁知道是不是你故意把自己的助理推出来,好躲过这门婚事!”
她越说越离谱,余静不禁皱眉,声音不大但异常坚决地说:“如果这个孩子真是温序的,我们二话不说,立时就能和你们家商量着看日子。但真的不是,也不能让我们家帮着养一个不明不白的孩子。否则才真是对不起一心盼着温序成家的老爷子”。
温庆山在位时军职不低,就是谈家也得掂量掂量。
硬的不行,就来软的。林思宜的眼泪说来就来,她哽咽道:“依文可是被家里当掌上明珠养大的,要是你们不认,她下半辈子就算完了”。
林思宜现在一门心思想把这件事赖在温序身上。先前为了逼温家就范而造势,一早就把事情宣扬出去。
要是真被那个助理咬定是他的孩子,谈家面子里子全都丢了个干净。
正是谈耀文追更上一层楼的关键时候。谈依文决不能在这时候掉链子。
她哭得伤心,就像满屋子的人都在欺负她们母女似的。
余静见这位太太如此拎不清,也不想多劝,朝温序递了个眼色。
温序便笑了笑:“想让我认也不是不可能”。
事情有了转机,林思宜哭声渐止。
“让你女儿做个羊水DNA,不就水落石出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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