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人分明掌心温热,方才还食了点心,却是口口声声说着要“饱暖”,分明是饱暖之后,心思活络了……秦悦掩着嘴笑,“殿下撒谎!”
燕桓顺手将画案上的烛台移至窗台,灯光落在她的侧脸之上,玉润盈泽,教他忍不住伸手摩挲,“永福殿那一夜,多亏了阿吾一番照料。我思前想后,来而不往非礼也,择日不如撞日,不如今夜……本王来以身相报如何?”
秦悦连忙推脱,“我不曾想过要殿下回报。”
燕桓反是咄咄逼人,“最难消受美人恩,纵使阿吾当日慷慨出手,不求回报,本王又岂能教阿吾白白污了一双酥手?”
秦悦笑着躲闪,却被他捉着腰肢按在身前。他的眼神紧紧锁着她,“当日那般大胆,今日怎么反是不肯了?”
秦悦羞恼道:“一时糊涂做下了错事,殿下莫要再提那日的羞人之事……”
“那并不是错事。”燕桓沉声道:“一直都是我迫着你在身下承欢,我还以为你不喜。直到阿吾说,你想为我生个孩子……”
秦悦眸光轻颤,她从前不愿面对生儿育女之事,可是现在,她愿意同他生个孩儿。
“那事物并非只为了生儿育女。”他低头挑开她的衣襟,“男女相爱,一番身心相交,才是你中有我,我中有你。阿吾明白么?”
秦悦似懂非懂地点点头,他说那种事并非为了生孩儿,而是因为他们爱着彼此。
燕桓解了大氅,顺势铺在画案之上,又将她剥得赤条条,卷入漆黑的大氅中。她含苞待放,素白如许,他耐心地问她,“从前是我日日贪恋着你,现如今,阿吾偶尔也会想着我,是不是?”
秦悦被他说得红了脸,只是微微点头。
“既是想我,为何从来不肯主动悦我?”他又问。
秦悦扭捏了半晌,“我总觉得这些事情实在不齿……便是承受……已经是羞恼至极,哪里还敢想些别的。”
“你若是想,我便允你所想。”他的目光在灯光下忽明忽暗。
“肖想殿下的女子何其多。”秦悦觉得燕桓这样说话,实在是自相矛盾,可是须臾之间却明白过来,“原是殿下喜欢床笫间恣肆些的女子!”
燕桓被她说得一愣,他喜欢那样的女子?并不是,若是阿吾,什么样都好,“你从前是一派北齐贵女的保守模样,不如今日恣肆些与我看?”
“我不会……”
“你分明会。”他低低地笑,“去年七夕之前,阿吾可是忘了?”
秦悦一时失语,那时她一心想着离开他,便是有几分刻意的顺从与取悦。
他想要的一直都很明了,此时此刻,她亦是给得起。
可是她连蔽体的衣物都没有,他却衣冠楚楚地站在她身前,没有半分沉沦模样。
他将她压在画案上,却是以指端代替了往日傍身用的器械,不偏不倚寻到了日夜思念的那一处……门窗紧锁,不肯接纳他?
“阿吾,放松些。”他蹙眉道。
“痛!”她捂着脸不肯看他。
“若我要强行入室,阿吾岂不是会失声痛哭?”燕桓笑道。她何止会失声痛哭,还不得一番抓挠啃咬,坏了他皮相。
燕桓只得徐徐诱道:“阿吾,看着我。”
秦悦慢慢睁开眼,任由他将她抱在身前。她盯着他的眉眼,看得到他的喜爱与渴望。
反正也不是没被他看过,秦悦咬着贝齿下了狠心,开始解他的衣衫。凭什么要她脱光了给他看,他却遮得严严实实?
燕桓笑意更浓,任凭她在他身上胡乱抓挠,小猫儿一般的模样,到底不及他一寸一寸抚着她的肌肤,教她颤栗着在他怀中融化。
他贴上她通红的侧脸,缓缓耳语,“竟是比我还急躁?”
秦悦觉得,庆元王的身子里住着两个人,一人永远冷漠疏离、机关算尽,教人难以亲近;另一人却是不知羞耻、索取无度,教她无力抗拒。
想到此处,她越发羞恼,只得任由他叼着她的软糯嘴唇,不准她说出一个字来。
而她的身子里也住着两个人,一人是举止端庄的北齐贵女,另一人早已被他揉捏成眼前的模样。
究竟是体力悬殊,她被他欺负地喘息连连,只得躺在画案之上任他摆布。
她眨了眨眼,身下是他厚重的大氅,泛着她温热的体温。他便又伸手轻扣门窗,瞬间被深不见底的幽潭吞没。
燕桓居高临下道:“不要忍着。”
他喉间微动,却见她已经难受得说不出话来。她终是没能解了他的衣衫,便被他提着腰肢,势如破竹一般横冲直撞。
秦悦起初还有几分担忧与羞恼,渐渐地,只能看到他的脸庞忽近忽远,唯有一双眸子一直锁着她,一动不动地落在她眼里。
她下意识地捂住嘴,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他却捉住她的手,死死按在身侧,如钉子一般钉着她。
她只能地发出短促而柔软的声音,不想他却是比她还要压抑,如被困牢笼的猛禽一般,激烈地撞击抓挠,一边撕扯着她,一边自喉中喷薄出沉闷的吼叫。
秦悦从前不太敢看他的表情,此时觉得,他似是迷乱,似是享受,又似是痛苦,他仿佛要疯了。
身下的画案亦是要疯了……
她想要同他更亲近些,不由自主伸出双臂去抱他。他看懂她的情愫,却也不肯停下动作,捧着双腿将她捞了起来——果然是个轻飘飘的小姑娘。
如此亲密,从前哪里感受过?他猛地转身将她抵在墙上,继续刚才之事。她害怕掉下去,便手脚并用地环住了他。
秦悦不知这一场鏖战何时结束,只知道他如同打桩一般,逼得她没有退路,只得伏在他怀里不停地颤抖。
她似是在呻-吟,似是在哭泣,他审视她眉眼,但见她的表情已是欢愉到不能自已,气若游丝道:“殿下……我要死了。”
怎么会死呢,他轻笑着埋入最深处,便是使出了箭无虚发的狠劲。他的阿吾受不了,哭了似的紧紧抱着他。
过了许久,待她终于缓过一口气来,他才贴了贴她冰凉的鼻端,心疼道:“可是累着了?”
她愈发紧抱着他,却是埋首偷笑,“不及殿下。”
他抱她去沐浴之时,但见她背后一片绯红,这才想起将她压在墙上的荒唐举动。
秦悦只觉脊椎那里又痛又痒,还未来得及入水,便被他压在身前亲吻了一番。她痒得直躲他,却被他追逐着挤入,又不肯出去了。
她这才知道,明城之中,驿馆之内,他是何其克制,若是今日的动静被那些言官谏臣知晓,他是不是又得挨上几十棍棒?
秦悦舒舒服服地钻进被中,累得连衣裳也未曾穿,及至深夜,便又觉得床榻嘎吱作响,晃个不停。
她揉着眼睛道:“殿下怎么又……”
却见燕桓飞快地起身披了外衫,将她用锦被裹了,踩着画案大步而上。
秦悦只听“砰”地一声,他便一脚踹烂了窗棂,带着她横飞出去。
燕桓从二楼破窗而出,须臾之间便落了地。秦悦如蚕蛹般被他抱在怀中,唯有一颗脑袋露在外面。
鸟儿早已还巢,此刻却是惊慌得四处腾飞,宛若惊弓。秦悦看清眼前的事物,才发觉自己错怪了庆元王。但见层林摇曳,池水翻滚,阁楼之上燃尽的烛台“啪”地一声坠地。哪里是他入了夜摇晃床榻,实乃是天灾忽至,人力所不能及。
风声阵阵,夹杂着连江城外的海域之气。夜幕沉沉,偶有七八颗星芒闪烁其间。便是此刻站在平地,亦有几分眩晕之感。
秦悦不由睁大了眼,她此刻才看清,小小的连江城府衙,竟有黑压压百余暗卫伏于地面。赵辛跪于最前端,垂首道:“殿下,是地动。”
玲珑跪在一旁,似在哭泣,周闯亦是沉默地伏在地上。秦悦微微叹息,好在众人皆平安无事。
却听燕桓扬声道:“赵辛即刻巡查府衙、王府,确认是否有墙屋坍塌,家丁伤亡。”
“周闯联络赵连、文锦,确认海防是否损毁。”
二人叩首领命,却听燕桓又道:“通知胡英,明日一早汇报连江城受灾状况。”
虽说是众目睽睽,却也无人敢抬头观赏庆元王殿下半敞衣襟中的风光。更是无人敢看他怀抱着的那一位。
静谧深夜,又是天灾而至,秦悦原本有些害怕,可是此刻被裹在锦被之中,却又觉得浑身炙热。
她微微扬首望向燕桓,他冷静、敏捷,遇事从不慌乱,几乎是片刻之间便能决断与反应。
秦悦的一颗心微微颤动,方才她在做什么?她不明所以地睁眼,正欲埋怨他。可他在做什么?几乎是与她同时醒来,觉察到地动的瞬间,自己披了衣衫不说,还迅速裹了她一并下楼。
他从床榻至此地,仅仅用了三步!
若换做是她,只会惊慌到不知所措,哭泣不止。
燕桓揉了揉她的乌发,“做什么这样看着我?”
“方才有些惊恐。”她心有余悸道:“可是在殿下怀里,我便不怕了。”
燕桓低头亲吻她的额头,“事出突然,否则也不会教阿吾这般见人。”
秦悦却是笑道:“殿下方才英勇过人,不知身后的伤可是都好了?”
燕桓此刻才觉着那一处火辣辣地疼,却是抱紧她道:“此前便好了,阿吾又不是不知。”
秦悦轻轻的笑,可他依旧听得出她笑声中的惶恐与担忧。
一番担惊受怕,秦悦回房的第一件事便是穿戴整齐,和衣而睡。
燕桓捉着她的小手轻笑,“这般如临大敌,是在等着下一回地动?”
秦悦懊恼道:“幸得方才睡在榻上,还有一条锦被蔽体。若是……在沐浴,当如何是好?”
“那我也会紧紧抱着你,不准旁人窥探半分。”他抚着她的后背,“睡吧。”
半梦半醒之间,她却又是笑了,“不行,殿下会被旁人看了去。”
及至天亮,赵辛、周闯、胡英三人巡查完毕。赵连、文锦亦是连夜巡视了海防。但见行列整齐,并未受到地动影响。
可是近海的渔民却是遭了殃,一番地动之后,海水浑黄如落沙一般,接下来的几日却是断了营生。
地动过后,有大量的浅海鱼被冲刷上岸,晾晒在海滩上,蔚为壮观。
其中有一条一丈余长的巨鱼伏在岸上,还鼓着腮喘着气,等待城主裁决。
秦悦虽然受到些许惊吓,次日临窗远眺之时,却见远远的早市热闹了起来,心上升起一丝温热。唯有破损的窗棂,教她回忆起他那一瞬间踩着画案而上的情形。那般情形,虽然说不上生死一线,可是他紧紧抱着她,一刻也不肯松开。
时至今日,她彻彻底底相信,他是不顾一切爱着她的。秦悦微微低头,自阁楼向下望去,但见荷花池中的一池碧水已是浑浊不堪,上面似乎还翻滚着泥土,源源不断地吞吐着污浊。
燕桓正大步而来,见她站在窗边,却是止步笑道:“阿吾在看什么?”
她伸手指向一隅,“殿下你看,可是地动震裂了荷花池的一池石壁?”
他但笑不语,却是快步上楼来寻她。
分明是一个时辰未见,秦悦一见他,便又想起昨夜被他抱着从此处破窗的情形来,不由缩在他怀里,揪着他的衣襟道:“今日才发现此处这样高,殿下好大的胆子。”
他低头嗅她身上的清香,“你无事便好。”
“殿下,你看那荷花池。”此时是冬日,水面上光秃秃的,什么都没有,唯有一片污泥。
“阿吾方才问我,是否因地动震裂了石壁。昨夜一番巡查,城内并无房屋损毁,池底的石壁也定然无事。不过那荷花池之水通往白水河,想必今日,河水、井水都不能饮了。”
幸而府上平日里存了水,否则这般污泥翻滚的模样,如何能够造饭下咽?
“此处通往白水河?”秦悦却又好奇道:“从荷花池凫水,岂不是能游出去?”
“或许是。”燕桓笑道:“阿吾难道还想着从这污泥之中钻出去?”
秦悦却是叹息道:“幸亏昨夜的地动无事……”
“阿吾又自责了?”燕桓见她不敢看他,却是捧起她的脸,亲吻她的眉眼。
“殿下可知,在北齐之境,地动有些不好的说法。”秦悦道。
燕桓微微挑眉,“什么说法?”
“日蚀、地震,皆为阳微阴盛。朝堂之上,臣为阴,君为阳;家族之中,子为阴,父为阳。夫妻之间……”秦悦偷眼看他。
“阿吾为阴,我为阳?”燕桓嗤笑,“什么阳微阴盛,简直一派胡言。”
秦悦亦是道:“从前我亦不信,可是钦天监要信这些。”
燕桓听罢却是了然,纵是他不信,若是有人以此做文章,再添油加醋夸大一番,难保不在朝中生出些风浪来。
“殿下,地动这般大事,必会惊动朝廷,不如你先与我分开几日?”秦悦道。
“如此也好。”燕桓点头道:“我要去沿海巡查,三五日不能回来。你若与我同去,也食不得海味。不若送你和玲珑去皇云观小住几日,避避风头。”
玄清乃出家之人,皇云观又极为开阔、平坦,她去小住几日,倒也不错,待他将一切处理妥帖之后再接她回来便好。
秦悦一时愕然,“殿下肯放我出府了?”
燕桓唇角上扬,“自是要放你出去,阿吾每日躲在阁楼,岂不憋闷?”
“但是……”燕桓话锋一转,沉声道:“阿吾想我的时候,便乖乖回来。”
秦悦点头,“好。”
燕桓并不想放她走,可是他若不表现得大度一些,又怎么收得回她那一颗心。若是他此番缓缓放开,她会不会主动回来?
燕桓抱她上了马车,覆了薄毯在她膝上,又叮嘱道:“皇云观日日茹素,阿吾可要多吃些。若是饿坏了自己,夜里短缺了我的食粮,看我不惩戒你!”
秦悦抱着他笑,他却一本正经道:“此番回来,少不得一番查验。”
秦悦亦是一本正经道:“殿下也得快些养好了伤,才能查验得尽兴。”
望着她狡黠的模样,便又舍不得放她走了。
秦悦一时欢喜,与玲珑一同乘车而行,待到了皇云观,却见门外有些饥民模样的男女老少,躲避在此。
玄清与子衣正忙着施粥,便是往日守卫在此处的军士亦是忙前忙后。
这般情形,秦悦也顾不得自己,带着玲珑下了马车,同去玄清处帮忙。及至午时,那些饥民饮食完毕,便又去向更远的地方。
秦悦远远看着,却是道:“我听闻连江城灾情并不严重,为何会有这些流民……甚至,似乎有些齐人?”
玄清点头,“不错,近日确有齐民偷偷渡河而来,往连江城避难。”
“避难?”秦悦思索片刻,“未曾听说齐楚战事,何来难民?”
玄清笑道:“两国交战是为战,两虎相争亦为战。”
秦悦担忧道:“可是白水城起了战事?”
原是白水城主上官浩招了义子公何宇上门。哪知女婿并非池中物,竟是夺了岳父的权,掌握了白水城的命脉。
二人相争,一番人祸,却是百姓遭了殃。
自从哥哥回到北齐,诛杀吴拙,迎娶上官妤,占据白水城……可是她的哥哥,绝不是那般忘恩负义之人。秦悦便又想到那日同燕桓的一番对话,武德将军之死恐怕并非那么简单。她只觉心上烦躁,不知何日再能与公何宇见上一面,消除些不该有的误会。
玄清回头看她,便见她揽镜自照,到底是心烦意乱的模样。
“看来是我错了。”玄清笑道:“我以为与你再难相见,却不想短短半年,两次会面。”
秦悦跟在玄清身后,却听她依旧笑道:“我信缘分,却未曾想过缘在天意,分在人为。既是来了,便随我进来饮一盏茶罢。”
“是。”
玄清素来清雅,室内燃着檀香,案上煮着清茶,秦悦便觉得连方才的焦虑也少了几分。
但见面前的少女盈盈叩首道:“当日走得匆忙,未来得及谢过玄清师父加笄之恩。”
“谢我做什么?”她反是诧异,“若非庆元王上门相求,我又岂会过问这些俗事?”
秦悦愕然,世上诸事,在玄清看来只是俗事而已。可玄清说燕桓当日来求她……他是那样骄傲的一个人,怎会因她一次次低头?
时至今日,她所有的一切都仰仗于他,若是离了他,自己居然连个像样的身份也没有。
秦悦心上竟是生出些难以名状的挫败感,挫败之后,似乎又泛起一丝清甜气息。仿佛只要有他在,她便可平安无虞。她曾以为连江城是她逃亡的起点,却不料是她安身立命的终点。
玄清一边沿着杯盏小口饮茶,一边于氤氲水气中看到少女如小鹿般颤动的眸子,“因着皇妹与你主持笄礼,倒是方便了你来避祸。只是楚人尊我一声公主,齐人却未必。”
秦悦亦是心知肚明,而今最容不得她的便是北齐。
若是玄清没有记错,当日为她加笄之时,名帖上所写乃是迟悦。只是小姑娘这般模样,到底没有半分北齐公主的自知。还是说,她自以为无人识破她的隐秘身份?
究竟是她瞒了他,还是他骗了她,或者是两个孩子之间不可说的小秘密?
玄清抿唇而笑,世间男女,谁人没有年轻过,自己当年是否也有过这般不可言说的情愫?有过,她却是一错再错。
“既是燕桓送你来避祸,须等到过了风头在走。”玄清道。
秦悦不由叹息道:“不知何时才能避了这一番祸事。”
玄清抿唇而笑,“今日才到,便是急着要走?”
秦悦惶惶道:“晚辈不敢。”
“你何时离去,要看他何时将此事化解。”
明知是天降灾祸,联想到庆元王放浪形骸的模样,一行谏臣便又蠢蠢欲动,借机上奏了几回阴阳颠覆之说,只道是庆元王品行不端,引得天地一番倾颓。
一月初十,连江城主上书罪己的折子快马送入了明城。南楚帝读罢却是沉吟不语,众臣只道圣心难测,先前那样多的折子还不是石沉大海。
当日下午,通判胡英的奏章又入宫中。群臣暗自揣测,胡宗林生前与庆元王不睦,庆元王年前述职已经触怒圣上,此番恐怕要被胡英参上一本。哪知胡英如实禀报地动之日,庆元王亲察灾情,毫无半分松懈之态。而今仍在近海体恤民情,至今未归。
无房屋损毁,无百姓伤亡。有何可参?
又过了两日,有御史上书曰:连江城地动之后,百姓打捞出一条数丈长的巨鱼,宛若蛟龙出海,庆元王捕杀而分食之……
目无天子,自作主张,捕杀蛟龙,贱民分食!
这一回倒是引起了轩然大波,皇帝震怒的消息还未传到连江城,齐赢的信却率先到了。
玄清接到信笺之时,恰好在与秦悦饮茶。对面的小姑娘假意低头,却不时偷偷抬眼,险些要将薄薄的信笺剜出个洞来。
玄清笑问:“庆元王有难,你说我帮也不帮?”
秦悦紧张地坐直了身子,“发生了何事?”
“我也听闻前些日子,地动之后有些浅海的鱼儿上了岸,谁知其中有一尾巨鱼,奄奄一息,也入不得深海,加之水源不足,百姓无以为食。庆元王便下令将那巨鱼宰杀分食。”玄清笑道:“此事传入京中,倒似是变了模样。”
秦悦沉吟良久,却是道:“玄清师父身在连江城,自是知晓细枝末节,还望……”
玄清却是笑望着她,“南楚国君风雅,只因年轻时南征北战,多处伤病在身。而今虽然不能游历四方,却最喜收集地方图鉴、字画书籍。我每年初都会与他通信,感谢他照拂之恩。教我在信中言明实情并非难事,只是出家之人,不理俗事,南楚国君又是机敏深沉的性子。若是我言语间过分维护庆元王,恐怕适得其反。”
秦悦连忙道:“多谢玄清师父,不知您何时送出信笺?”
“三日后,由我梁人信客送出,神行千里,两日抵京。”玄清道。
秦悦认认真真地伏在地上行礼,“多谢玄清师父指点。”
“何须你叩首致谢。”玄清笑曰:“你这小姑娘倒是有趣,不如留下来多陪我些日子。”
玄清笑看着秦悦一脸的不情愿。
“好。”秦悦勉强道:“不知皇帝陛下喜欢怎样的字画,是名家还是……”
“地域风貌,世间百态。”玄清道。
“我想今日出观一趟,三日内必定赶回,还请您一定要等着我。”秦悦说罢,却是静静盯着玄清的眸子,等着她的首肯。
“好。”
一架马车自皇云观飞驰而去,不知车上坐着何人,只是那转动的车轴,也带着几分雀跃之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