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灾难过后,为了不让大家一直都龟缩在小小的凛月城里,他们必须尽快摸清楚周围的环境。寻找合适的地点,重新建立城市,将失去的生活找回来。
所以,突然出现并被带走的裴一诺就被几个人有意或无意地忘在脑后,任她自生自灭几天。
因为好一段时间得不到营养和能量的供应,从昏迷中醒过来的裴一诺,睁开眼的第一反应就是:好刺眼。从头顶上投射下来的煞白灯光让她一时不能适应,眼睛微眯起来并快速眨动,生理泪水也分泌出来帮助眼睛的适应。
等她彻底可以看清自己所处的环境,又是一阵晕眩。她记得在意识的最后,看到了一双冰冷的眼睛,并不是说那双眼睛有多么吸引人。而是明显冲着她而来的恨意,不加掩饰地释放着,对于没有什么记忆的她来说,这是一个寻找自我的线索。即使不受待见,她也想要见到他,问清楚为什么。
可是……
拖着没有复原的虚弱身体,裴一诺摸遍了这个不足十几平米的小房间的边边角角。除了正对着床的墙面上有一块观察窗,墙角有两个监视用的探头,其他三面墙是完全无缝的金属墙面。加上头顶过亮的灯光,一经墙面的折射和反射,小小的空间里白得有点让人难安,甚至有种孤身处于迷雾中的恐慌感。
找不到出去的方法,就刚才那一会儿的走动也耗尽了积蓄出来的力量,裴一诺倚靠着墙面。捶打着“观察窗”,大声喊着:“有没有人啊?放我出去……”
什么好话坏话都说尽了,喉咙也都喊哑了,却没有一个回应,裴一诺已经彻底绝望了。像个破碎的娃娃被人丢弃在角落里一般,垂着头披着发,瘫坐在角落里的她,明明伤心难过的要命,却连一滴泪水都挤不出来。
坐在监控室里的两个人死死盯着面前的屏幕:“这个真的是‘摩西’曾经的队长裴一诺么?不会只是一个长的比较相似的人吧?”
坐在他身边的男人手里的动作没有听,在虚拟的键盘上快速地操作,漫不经心地道:“不管她是不是,就凭原本已经被宣布死亡的她突然复活,而且还能独自一个人撑过那段晦暗的时间。我们就不能随随便便对待她,说不定她现在其实根本算不上一个人呢?”
“也是,死而复生本来就很不可思议了。加上那些要命的火山、地震……整个世界都为之陪葬了,她竟然还能安然无恙,我都有点佩服她了。”
“就一个女人来说,她确实也算是个传奇人物,可惜跟月姐生活在一个时代,她就只能沦为陪衬。”忙于工作的男人终于停下了手里的活,神情复杂地望着垂死挣扎的裴一诺。
这个不安分的女人跟“启明星”之间的恩恩怨怨,他还是后来听宇彬、宇祺他们说的。不管怎么说,月姐是所有活下来的人的救星,特别是他们这一群谢家的人,更是把她奉为神明一样的存在。所有企图伤害花影月的人,都是不可饶恕的。
在她被带回来的那一天,不用莫凛等人再多交代,他就清楚自己必须时刻不容忽视地盯好屏幕里的女人。不管她到底是不是裴一诺,或者说她经历过什么,就凭她这张惹人厌烦的脸,就足够他们一级戒备了。
安装在裴一诺所在的观察室的警报铃突然响了起来,坐在屏幕前的谢四从冷冻库里取出一管营养剂,顺便看了一眼被冰封的“神明”。
“我去给她注射营养剂,这里就交给你了。”
“唉,既然那个女人那么古怪,为什么不让她死了拉倒呢?”也说不上抱怨,只是单纯地不能理解。
谢四看了一眼被屏幕蓝光照射的稚嫩的脸,邪恶的一笑:“死对于她来说太幸福了,要她生不如死的大有人在。所以,她就绝对不能现在死了,不然还怎么看好戏呢?”
不知是因为刚才开了冷冻室的关系还是谢四笑得太寒碜人了,坐在屏幕前的人一阵哆嗦过后,坐姿端正了,精神也紧绷起来,视线更是不敢离开在监视的几个屏幕。
谢四好心情的带着营养剂离开,在观察室外刷了一下自己的戒指,经过身份审核后,才走到角落把再次失去意识的人抱起,丢到冰冷的床上。
就在他注射完能够维持正常生活最低限度的营养剂,准备转身离开时,一只没什么力气的手抓住了他的手腕。
脸上虽然没有什么血色,看起来就不健康,但是也没有明显营养不良的状况。这样的认知让谢四对裴一诺更加警惕了,想也没想就甩开了她的手。
很久没有进食的裴一诺,嘴唇开始皴裂,一张一合的嘴巴里,吐出近乎让人听不到的声音:“放……我……出……去……”
谢四冷眼俯视着满怀期待的女人,没想到到了这个时候,竟然还能如此天真,倒是跟在诺亚基地里看到的不一样了。
“该你出去的时候,自然会放你出去的。只是,出去了也未必有现在这么好?”
莫凛的手段,谢四虽然没有见识过,毕竟以前月姐在的时候,他表现得都是温和无害的。很多事情也都是他和月姐一起决定,所以真的看不出什么来。
但是,月姐不在了,莫凛的气势就势不可挡,整个人就像一座被冰封的火山。平日里冷冰冰的,一副生人勿近的样子,就是“启明星”的其他几位成员,跟他相处都是小心翼翼的。其他人更是不知道该怎么靠近,连说话都需要鼓起莫大的勇气,哆哆嗦嗦半天才能说完整。
然后一牵扯到关于月姐的一切,包括这座月姐建立的凛月城,月姐和大家一起制定的规章制度,甚至说是谈及月姐的话题。一个不小心触犯了或者说了什么不该说的,他就像是苏醒的火山,爆发出来的能量也是让几个不长眼的家伙,真正体验了一回什么是人间炼狱。
“我……”裴一诺还打算说些什么,但是谢四已经不想再跟她纠缠,“不管你是真失忆还是假失忆,好好回想你做的一切吧,也许想明白了你就清楚为什么你会在这了。”
睁眼看着唯一的希望离去,裴一诺无力地垂下手臂:为什么?为什么要这样对她?明明把她救了回来,却像个囚犯一般被关在这里?如果说自己真的做了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又是为什么不干脆让自己饿死算了,还要给她注射营养剂,不让她死去?
太多想不通的问题,太多的疑惑让裴一诺本就因能量不足又开始晕眩的大脑,变得更加混乱。
眼睛合上的一刻,颤抖的睫毛上挂着一些亮晶晶的东西,晕染着道不出的悲伤。
滔天的恨意和绝望冲击着躺在床上的人,裴一诺努力去回想关于自己的一切。听了谢四的话,她知道过去自己肯定做了什么,现在她急需一个答案,她想知道为什么自己会被如此对待。
“不行,不行,不行。”仿佛被上了枷锁一般的记忆,让她找不到一点可用的线索,唯有两股说不出的恨意,在她努力后停留在了她的心里。
莫名的她感觉到:不只是那双冰冷眼睛的主人对自己有着怨恨,自己对他似乎也有不满和怨怼,还有可笑的爱意。
“呵呵……真是讽刺,竟然会对一个对自己充满恨意的男人有感觉,难道以前的我是自虐狂么?”裴一诺艰难地抬起手搭在双眼上,头上的灯光真是亮的刺眼,让她都没办法好好思考了,“那么另一种绝对的恨和杀意到底是针对谁的呢?过去的我到底经历了什么……好累啊……”
放弃回想的裴一诺又安静地沉睡了,但是监视她的人却没有因此而有所放松。
另一边,还在探索新世界的一群人,在这片说大不大说小不小的土地上,采集样本收集各种数据,热烈讨论着对于未来城市的规划。
“呼……真是的,明明在地图上看起来就那么点大,为什么实际却大得有点吃不消啊?要把这整片大陆给发掘完,每个三年五载做不到吧?”林少初从包里掏出水杯,擦着额头上的汗水抱怨道。
林少阳接过弟弟递过来的水杯和毛巾,望了一眼已经看不到边的土地:“所以,昨天跟其他人商量了一下,今天考察结束后,就暂停一切活动。先在目前已知的安全区域划分土地,安排相关人员来做后期的建设。”
“咦?我怎么不知道?”
“你一回去就倒头呼呼大睡,一觉就睡到今天,知道才奇了怪呢。”林少阳白眼一翻,对于自己弟弟也是无奈至极。
“嘿嘿……这不是太累嘛,难怪我就说昨天还有什么没有做。原来没有去看月姐姐……”每天去看花影月,并且一个人对着她自言自语,汇报所有人每天的生活情况,已经成为林少初的日常。
尽管有人说他傻,莫凛这个老公都没有那么做,他这个弟弟何必如此,又没人看得见之类的。但是,他就是认定了,月姐姐一定会回来的,她也一定想要知道大家每天都在做什么?毕竟,她总是那么关心每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