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后他就出师未捷地被青族守卫逮了起来,幸好青歌在当天清晨进行了一次巡视和安全检查,身后跟着憋笑憋到满脸通红的华色,把还在像老鹰爪下的小鸡一样挣扎着的他给拯救了出来。
青歌给艾伦·布莱特泡了杯红茶,双手交叉地撑在桌子上问道:
“好的亲爱的艾伦同学,所以你能告诉我,你从大早上的五六点就开始在我家门口徘徊,直到最后被守卫当做偷窥狂抓进来的原因吗?”
艾伦觉得青歌这句话简直……太不好接了。
这让他回答什么好呢?要是说“是的我就是因为这个被当做偷窥狂抓进来的”简直不要太掉价,可是让他直接开问“青歌大公你到底跟谁结婚了啊”,那还不如让他做一个自由的偷窥狂呢。
结果青歌眼尖地看到了他手里的纸张,表情空白了三秒钟后露出个恍然大悟的表情:
“《帝都万事报》?”
“青歌大公你也看这份报纸吗?”
青歌摇了摇头,露出了一个微妙的表情:“不我不看……奥菲才爱看这个。”
自从《帝都万事报》上开辟了一个专门用来写浪漫的爱情故事的新版块之后,长公主就成了这份报纸的忠实订购者。边看边开嘲讽,结果每每讽刺打击完了之后下一期还照买不误。
“这就是爱啊。”青歌煞有介事地点点头,艾伦在心里疯狂吐槽道,您确定这不是长公主的恶趣味吗少君侯你从哪里看出来的爱哟!
他决定速战速决,摊平了一张纸,将羽毛笔饱饱地蘸了墨水悬在纸张上方问道:
“青歌大公,敢问您的择偶标准是?”
青歌咕哝了一句怎么开门就见山啊之类的抱怨,最后还是决定给这位昔日同窗一点面子,极其认真地思考了好久之后才慢吞吞地说:
“哦,这么想想我也没有什么太明确的择偶标准啊,诸神在上,我可是个很能凑合的人。你随便问就好了,本公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但是请让我做选择题——今天起得太早了精神不好,不想说太多的话。”
艾伦决定开始进行语言诱导:“那么青歌大公,你是比较看重外貌上的美丽呢,还是心灵上的美好?”
“看美人儿的话我回去照照镜子不就成啦?嗯,我觉得我更看重心灵吧。”
“您觉得身份地位之类的界限很重要吗?”
“重要什么?”青歌十分骄傲地重重一摇头:“反正都不如我地位高,那还有什么区别?”
“您喜欢怎样的人呢……剑士?法师?药剂师?”
青歌正就着华色的手挑拣一堆新出炉的热气腾腾的糖浆饼,乍闻此言还就真的开始认真思考了起来:“出于个人情感因素我更喜欢法师一些,但是要是真过起日子来的话两个法师还是十分不好磨合的,毕竟属性冲突问题简直让人难以忽略啊。”
艾伦手下一抖,羽毛笔在纸上拉出长长的一条墨迹,他下意识地就想到了多年前与青歌曾有婚约的塔斯克·马尔斯,那就是一位剑士,便问道:“所以您更喜欢剑士一些吗?”
青歌笑道:“诸神在上,你把药剂师置于何地了呀?”
“那么您有什么比较明确的理想型,或者比较详细的要求吗?”
以为青歌会选择第二个问题回答的艾伦实在太天真了,青歌连一秒钟的思考时间都没用上,干脆利落地回答道:
“哦,我觉得华色这样的就很好。”
——大新闻。最后,两眼放空目光呆滞的艾伦被青歌亲自送出门外的时候,他的脚下还是虚浮的,一副明显被什么东西惊吓过度了的样子。
——夭寿啦,青歌大公娶了自己的近身侍女和专属药剂师当媳妇儿,全帝国的年轻人们,对没错,说的就是你们,现在就可以去找根柱子抱着边撞边哭了!
青歌坐回到桌旁,把盛在青花瓷盘中的甜点拉到了面前,纸一样薄的、奶黄色的面饼上浇着厚厚的、咖啡色的糖浆,看着就让人食指大动。
“青歌……少吃些糖吧。”华色把今天的为了中和金气而特调的、甜浆果口味的药剂端到了青歌面前,看着她面前那一摞小山一样高的糖浆饼,下意识地就有点牙疼:“这样对身体不好。”
青歌为难地看着那些甜点:“可是我好喜欢吃糖的,戒不掉啊。”
其实奥菲莉亚也不是没劝过她,只不过怎么说都没有用,还会被青歌扯一堆歪理挡回来,久而久之,长公主也就放弃劝说青歌改变饮食习惯的想法,随她自己去了。也只有爱操心的华色才会一而再再而三地劝上一劝。
华色叹了口气垂下眼睛,沉默了好久之后才轻声道:
“青歌,你说等很久很久之后,我已经老得管不动你了,你再这个样子……我该怎么办啊。”
青歌浑身一震,抬起头难以置信地看向华色:“……亲爱的你为什么突然这么说……”
华色坐到了青歌的身边,轻轻伸出指头勾住了她的小拇指道:“我考虑的,不是现在做什么能让你开心,而是现在做什么能让我们走到更远的‘以后’啊。”
青歌蓦地就觉得一股酸酸软软的情绪爬满了心头,她的心里一瞬间就充满了前所未有的宁静与满足混杂的感觉,她低声地应答道:
“好啊,我听你的。”
声音里满满的都是宠溺和欣喜,完全就是一副“你说什么我都听”的恋爱中的死样子。
——本来是想去找青歌商谈占星塔一事的奥菲莉亚遭受到了猛烈的暴击。
两年前,当奥菲莉亚终于逮到机会,将中央占星塔里插着一把锈迹斑斑的长剑一事告诉了青歌之后,青歌脸上那种漫不经心的表情就逐渐消失了,她低声念道:
“爱与美之神波妮妲,死亡领主戴斯,时间与空间之神塔姆,命运女神阿芙亚娜,复仇之神与造物神的名字尽数湮没于历史,好了那么问题来了——”
“第七位主神到底是谁?”
对于第七位主神究竟是谁的这个大谜题,向来众说纷纭,一直没有一个明确的说法,甚至这种混乱的现象从许久之前的“神之纪”就开始一直存在了,当时身处不同地域的人们还根据各自的信仰而自由地供奉第七位主神,比如说临海的斯佩德一族和专做海上生意的马尔斯一族就信奉海洋与水之神,而身处极北荒漠的奥罗一族则把风神作为第七位神祗供奉,也就是说,对于第七位神祗究竟是谁,人们都不知道,都没有一个明确的定论,谁都不敢说自己信仰的才是正道,你们这些都是邪教!
那么问题就来了——为什么一定要凑满七个呢?七圣物,七座占星塔,七大神祗,甚至身殒巨石阵的七位“奠基之子”,他们中间会不会真的有什么莫名的联系呢?
结果青歌还想进中央占星塔再看一看的时候,愕然地发现她竟然被这座占星塔拒之门外了!不,准确地说,是除了奥菲莉亚之外,任何人都被一道温柔而不失强硬的力道拦在了大门之外,所有人都别想跟在她身后,踏入中央占星塔半分!
“挚友,你平常要是闲的没事就去看看那把剑吧。”最后青歌一锤定音道:“我总觉得那把剑不简单。”
死亡领主的镰刀塑像都出现在了东南占星塔里,爱与美之神的玫瑰花铺陈了整座西南占星塔,尚未陨落的命运女神阿芙亚娜直接在极北占星塔里动用了黄金天平……这样看来,会不会有这么一个可能:
七大神祗与他们的象征之物,其实是与七座占星塔一一对应的?!
奥菲莉亚一脚踏入占星塔,大门仍然敞开着,却谁都进不来,她回过头望着仍然守在门边的凯撒,叹口气道:
“奥罗领主,我们谈谈吧。”
她身处黑暗之中,向着浑身披满阳光的凯撒轻声道:
“我想了很久很久你说过的那个问题……结果后来才发现,这种事情,它看的就是缘分啊。”
“是,你说的没错。”看着凯撒想说什么,奥菲莉亚抢先伸出只手截断了他的话柄,苦笑道:“当时不管和我联手的人是谁,只要他没有什么原则上的大错误,我就会慢慢喜欢上他的……你说得对,可是……”
“不早不晚正正好,我看见的是青歌啊。”
“就算我不喜欢她,在经历了那么长久的、耗人感情的自以为是的暗恋之后,我真的再也没有力气去喜欢第二个人,自然也就不能履行斯佩德和奥罗之间的婚约了。”
“虽然很抱歉,但是奥罗领主……咱们好聚好散吧。”
“是我对不住你,耽误你了。”
凯撒一直在看着她的双眼,自然而然地也能判断出她说的是不是真话,他刚想再说些什么来挽救当下这不能再糟了的局面的时候,突然就听到“哐”地一声巨响:
“什么声音?”
奥菲莉亚也吓了一大跳:“什么玩意儿——诸神在上!”她看向他们的脚下:
“这是……时间与空间之神的印章!”
凯撒当机立断一个风行术丢过去,却惊诧地发现风行术和自己一齐被拦在了占星塔之外,奥菲莉亚的足下踩着银青色的长剑纹样,十二把长剑齐齐从地面上浮现而出浅淡的影响,剑尖直指中央的银色沙漏,而那把锈迹斑斑的长剑,正好与沙漏的影像完全重合!
“奥菲莉亚!回来,先跟我一起离开!”凯撒喊道:“还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呢,你这样未免太冒险了!”
奥菲莉亚却对他的呼喊充耳不闻般,缓缓向着中央那把不断震颤着、浑身的锈迹都在慢慢剥落的长剑走去,每近一分,那些闪烁着刺眼光芒的长剑影像就随着她的步伐一齐颤动一下,减弱一分光芒,而与此同时,中间的那把与沙漏影像完全重合的长剑也愈发明亮了,完全没有了那副锈迹斑斑的样子,正在向缓步而来的刀客发出欣喜而无言的邀请——
我在这里,等了你好久啦。
十数载的记忆在一瞬间倒流得汹涌又澎湃,然而却完全没有“荏苒长秋”那种让人被迫感受到了、掺杂着恶意的喜悦,奥菲莉亚觉得自己从来没这么清醒、这么平静过,占星塔内狂风大作,猎猎扬起她的长发与衣袍,她微闭上眼,向着那把已经尽显本像的长剑伸出手——
我坚守本心,不说妄言,屈指算来,已有整整十五年。
石崩山催之势,也莫过于此了!
那把长剑终于在一次剧烈的震颤之后从石砖中挣脱了出来,而就在它挣脱出来的那一瞬间,所有的光芒与影像都消失了,占星塔中的黑暗陡然化作实体,无数狰狞的怪兽张开乌漆漆的大口,气势汹汹地向她压了过来,然而那股莫名的力道却没有消失,长剑以流星赶月之势,向着奥菲莉亚直直飞去,奥菲莉亚眼疾手快地避开了闪烁着冷光的剑锋,一把抓住剑柄,朝着汹涌而来的黑暗挥出了一剑——
一剑割裂生死界的后人,在多少年后重现了其母的风采,银光烁烁,寒芒冷冽,剑风几乎都要化为实质,一剑就将那些怪兽重新打回原形,溃散回黑暗之中,与此同时,所有的法师都感受到了那一股莫名的震慑感,感受到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几乎绝不可能发生的事情:
有人将“根源”与神祗的联系,完全斩断了!
从此,这才是真正的人世当盛!
公元420年,奥斯曼帝国长公主奥菲莉亚·斯佩德从中央占星塔中拔出时间与空间之神·塔姆的圣物,胜利的长剑,斩断“根源”与诸神最后的联系,接任斯佩德族长一位,成为第一位剑术刀法并修的玫瑰骑士。
同年,奥斯曼与雅克正式开战。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