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暮点了下头,坐起来,示意他躺好,给伤口换药。
张良业并没有太多的耐心,愿意等到张阳的录取通知书出来。留在霖州的时间越长,对他越是不利。
在所有人都以为箫迟已经牺牲的情况下,针对他的抓捕只会更快、更迅速,不会让他有喘息的机会。
重新包扎好伤口,已是夜里十点多。
乔暮偏头看了下房门,叮嘱道:“明天再换一次药,之后可以两天换一次,周四上午,我来接你。”
箫迟缓缓倾身过去,伸手将她揽在怀里,轻轻抱了下,“一定活着出去见你。”
乔暮偏头亲了下他的脸,房门打开,张良业拿着枪进来,面无表情的门边的椅子上坐下,双目微眯。
裹着一丝炎热的风灌进来,门外的阴影里似乎还站着个人,能感受到对方的气息,却看不到脸。
箫迟脸上没有丝毫的惧意,乔暮也没有。收拾好急救箱,再次跟箫迟交换眼神,徐徐站起身,“周四上午10点,张总别食言,我看不到活人,那么你看到的,或许也不会是活着的张阳。”
“乔医生,你在威胁我?”张良业倏地沉下脸,枪口抬高,对准她的心脏。
“你也在威胁我。”乔暮淡然挑眉,拎起急救箱,不紧不慢地往外走,“为什么不用有子弹的那把枪?”
张良业眼神一变,继而大笑,“若是早几年认识你,鄙人倒挺愿意交你这个朋友。”
乔暮垂眸,居高临下地瞥他一眼,不置可否的走出去。
她可不愿意交这样的朋友。
门外果然站着人,不是一个而是两个。身量跟箫迟差不多,呼吸特别的轻,刚才若不是有风灌进去,她根本不会发现他们的气息。
从后门出去,绕远回到前门,跟着她的人无声无息消失,仿佛从未出现过一般。
乔暮上了车,远远看到秦斌坐在教堂门前的台阶上,眉头皱了下,倒车停到他面前降下车窗招呼他上车。
秦斌扬眉,起身绕过车头拉开副驾座的车门坐进去。
乔暮透过后视镜,看到还有人在盯着自己,耸了耸肩,踩下油门往前开。
夜已深,老百汇街上的店面陆续打烊,行人也少了许多,空气里还残留着一丝炎热。
一路开过去,行人越来越少。拐上大街,路面渐渐变得宽阔,后边有辆车子不远不近地跟着,光线太暗,看不清对方的样貌。
乔暮观察了几分钟,平静开口,“你办你的事,我不用你担心,很多时候好心最容易办坏事。”
秦斌脸上浮起尴尬,偏头轻咳一声,略心虚,“我只是路过,正好累了,所以坐下休息没想到会遇见你。”
“这不是玩笑。”乔暮扯了下嘴角,脸色倏地发沉,“你的好意我心领,但是这一次,你不作死就是支持。”
秦斌苦笑一声,迟疑点头。
乔暮懒得跟他过多解释,回到巷子口把车开进许青珊家的车库,走小门回家。
老爷子睡下了,裂风听到脚步声,幽灵一般从楼上冲下来,高兴扑到乔暮身上。
乔暮拍拍它,安排秦斌住下,带它回房关上门,再次给张阳发;张阳回复的很快,说黄媛刚睡下,他没回别墅留在病房陪她,还发了张两人的自拍过来。
乔暮盯着照片看了几分钟,告诉他,她周三晚上过去,周四带他回霖州。
张阳估计是高兴坏了,直接打了过来,刻意压低的嗓音裹着掩饰不住的笑意,“乔医生,你真的要来接我啊,可以带黄媛一起吗?这丫头不想住院了。”
“还不能带她,先接你回来,好像是你们的通知书提前送达了。”乔暮微微弯起唇角,“是不是很激动。”
“太激动了……”张阳闷笑出声,估计是捂着嘴,嗓音有些含糊,“我有把握能考上,不过黄媛不信。”
“我也希望你能考上,太晚了,等我去了再给你打电话。”乔暮打了个哈欠,抱歉挂断电话。
张阳的手机始终处于被监听的状态,这通电话打过去,老六他们如果已经收到箫迟的信息,肯定会提前布置。
至于她的手机有没有被监听,谁也说不准,唯有谨慎应付。
丢开手机,听到秦斌去洗漱的声音,她偏头看了眼趴在床边的裂风,嘴角抿起。
箫迟一直担心张阳半路被截走,应该也想好了出逃的计划,她担心也没太大用处。
出了会神,手机又有电话进来,很陌生的一个号码。
乔暮盯着屏幕看了几秒,坦然接通,“张总。”
“时间改到下午7点。”耳边传来张良业的声音,只说一句便结束。
乔暮抱着手机,一瞬不瞬地望着天花,若有所思。晚上出逃比白天的成功率要高,但愿箫迟已经跟梁副联系上,能尽快做出行动部署。
少顷,外边的动静歇了,秦斌的房间熄了灯,外边一下子暗下来。
乔暮爬起来去洗个澡,倒床上迷迷糊糊睡过去。
快天亮的时候,被手机短信的铃声吵醒,直觉是箫迟发过来的,还没看内容脑子就醒了大半。
坐起来解锁,看到短信内容的瞬间,总算安心。
箫迟已经联系上梁副,让她到时听从指挥,别的不用管。
爷爷果然很了解他。
睡也睡不着了,爬起来开了窗,转身去洗漱。
回房换上运动服出去,老爷子那边传来起床的动静。裂风摇着尾巴追过去,做直直的等在洗手间门外。
过一会,秦斌也起来了,开了门,穿戴整齐的望过来,“早。”
“早。”乔暮扬了扬眉,招呼裂风下楼。
天已经亮透,估计又是个大晴天,天空干净透明,没有一丝的云彩。打了一会木桩,老爷子跟秦斌一块下楼招呼裂风去遛弯。
乔暮从木桩上取下牵引绳给裂风套上,回头去取了画眉拎在手里,跟往常一样若无其事的陪着老爷子出去。
门外不远处停着辆车,车顶落满了枯叶,看情形至少停了一个晚上。她假装没看到,也没有要提醒老爷子的意思,出了门就往公园的方向走。
下午,梁副局长和银翘一道出现在医院。乔暮只得暂时放下手头的工作,交代孟长风一番,领他们去楼上。
梁副给了她一份资料,什么都没说,脸色异常凝重。
银翘也不说话,手上的伤估计还没好,左手一直垂着不敢乱动。乔暮低头看完资料,抬头望向远处,“我这边没有问题,他身上有伤,缝了四针。”
“那兔崽子压根就没提受伤的事。”梁副隐隐动怒,“回头你好好管教下他。”
乔暮眼底泛起笑意,略略颔首,“没其他事我先回去工作,明天下午我自己驾车过去。”
梁副摆摆手,“去吧,我们也得马上回去,这小子突然来这么一手,搞得我们很被动。”
“他就没想过还能活着。”乔暮含笑回了句,转身大步离开。
银翘抿着唇,目送她的背影走出视线,禁不住长长叹气,“迟哥很会挑人。”
“那小子的眼光确实不错。”梁副笑了下,语重心长地安慰道:“你也别不服气,这事换你去处理,未必能做到这么好。”
银翘撇撇嘴,没吭声。
她一开始就承认,自己跟乔暮没法比,只是心里多少有点不服。
尤其是亲眼看到她跟秦斌亲密的样子,这种抵触的情绪,就一直盘亘心底并疯狂生长。
准确的说,是嫉妒。
嫉妒她得到了箫迟的心,却不珍惜。
这次箫迟意外坠桥,谁也没通知她,可她还是知道了。关公打来电话的时候,说她在疗养院一夜没睡,看到他就问箫迟是不是掉桥下去了。
也是那个时候,她才恍惚意识到,如果不是用了心,绝对不会这么敏感,也难怪箫迟会那么信任她。
换做是自己,肯定没法像她那样,能冷静应付张良业,争取到了给箫迟治伤的时间。
这其中哪怕是一丝丝的犹豫,箫迟就算不死于张良业之手,恐怕也会牺牲……
——
隔天下午,乔暮下了班饭都没吃就开车赶往疗养院。
中午下班回去,她跟老爷子提过这事,他没多说别的,只提醒她注意安全,还转告许爷爷的话让她去接箫迟的时候,一定要带上裂风。
她答应下来,没像以前那样敷衍,态度认真。
箫迟的伤口问题已经不大,只要不是太剧烈的运动,基本不会崩开。
不过张良业缩短了他们独处的时间,换完药就不让她待了,不知道是起了疑心,还是担心箫迟不安分。
话说回来,真安分听他摆布,就不是箫迟了。
抵达疗养院,暮色四合,夕阳最后的一抹红光淡去,偌大的疗养院静谧又幽深。
乔暮停车下去,先上楼看望黄媛。
她恢复的很不错,外伤伤口基本愈合,明天就能拆线。
但她还不能出院回去,虽然有心理医生全程跟踪戒毒治疗,她的精神状况仍旧时好时坏。
聊了会天,黄媛忽然问:“乔医生,张阳回去多久?”
“一两天,他拿到录取通知书肯定还会回来,相信我。”乔暮嘴角露出一丝笑意,淡淡打趣,“舍不得?”
黄媛囧了下,扯过被子把头蒙上,闷闷出声,“他以后真当了警察,会不会特别讨厌我?”
“不是你的错,你不用有太大的心理负担,就算以后你们分手,你不是还有我跟爷爷吗。”乔暮伸出手,隔着被子拍她,“还有裂风。”
被子底下忽然没了动静,过一会,黄媛探出头,眼眶蒙上一层雾气,“我是不是拖累你了?”
“没有,我要是嫌麻烦早把你赶走了,怎么可能还来看你,我又不是什么好人。”乔暮半真半假的噎她,脸色渐渐变得严肃,“想想你姐和姜半夏,我相信你能克服。”
黄媛的眼泪滚落下来,重重点头,“我不会让你失望。”
乔暮暗暗松了口气,拍拍她的肩膀,起身离开病房,下楼去见张阳。
按照重案组的计划,今天晚上,她必须带着张阳提前回霖州,避免跟张良业的手下正面交锋。166阅读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