拔地而起的鋼劍高速迴旋着,如同流星般劃過樹林追了上去,直線路徑上的大樹不斷被砍倒,發出隆隆的巨響。
「它似乎不打算讓我們跑掉呢。」往後瞥了一眼那如同颱風過境般的災難現場,秋葉嘴角不禁抽搐起來。
「這野孩子怎麼跟她主人一個性格啊?」
「你們好吵啊…」克蕾爾尷尬地輕咳一聲,忽然停了下來。
「我現在就開始調教他!」
「醒醒吧!對手可是高位的封印精靈啊!」
「區區封印精靈而已,我要調教他根本不費吹灰之力。」克蕾爾掀起裙擺抽出捲在大腿上的皮鞭。「好了,你們這些外行人快快退下吧。」
「真不知道你那種自信從哪裡來!」神人無力地掩着面,原本劍精靈的速度就比他們快,現在克蕾爾一停下來,鋼劍已經逼近都肉眼可見的距離。
『——赤紅之炎的守護者、無眠熔爐之看守啊!』
克蕾爾開始吟唱屬於她的「炎精靈」的召喚術式。
似乎是被周圍的炎熱刺激到,劍精靈忽然爆發出更快的速度襲向克蕾爾,幾乎是在瞬間出現在她身前,下一刻就要砍到她身上。
「要來不及了!」神人也沒想到劍精靈能夠發揮如此神速,只來得及出聲警告克蕾爾,同時盡快地跑向她。
「呀!!」看着突然加速的劍精靈,克蕾爾也被嚇得中斷了召喚術式,下意識地舉高雙手護在身前。
「鏘──!」
鋼劍並沒有如同兩人預想般砍中克蕾爾,而是砍在一柄同樣銀白的長劍之上,兩劍相碰之處發出金屬交鳴的刺耳聲音。
「哼!」秋葉感受着左手上傳來的力量,然後猛然用力一壓,把鋼劍擊退。
「嗡──!!」鋼劍迴旋着退開了一些距離,並發出了更加刺耳、如同金屬互相摩擦般的聲音,突如其來的怪音使神人被迫掩住耳朵蹲了下來。
被擺了一道的秋葉也踉蹌了一下,而劍精靈則是趁着這個空檔改變了自身的型態──從普通的長劍變成了巨大的「偽神之劍(bastardsword)(*注1)」。
高高懸掛在空中的劍精靈挑釁似地指向秋葉。
「哦?是要向我發出挑戰嗎?」秋葉不知道自己有沒有曲解劍精靈的意思,但依舊擺出了架式。
「都快半年沒試過在沒有魔力的情況使出六華太刀了,希望這一劍能夠讓你感到滿意吧。」
『六之太刀?無式』
面對勢如破竹射向自己的鋒利大劍,秋葉從下而上揮出了奧義的一劍。
「鏘──!」
兩劍交錯過後,秋葉的左手無力地垂下,鮮血沿着他的肩膀徐徐滴落,手中的劍也掉落在地上,劍精靈的情況比起他也好不到哪裡去,劍身從中間被砍成兩段,掉落在不遠處的地上。
「比起萊薩那一擊,你還差得遠了呢。」由於沒有魔力作為緩衝媒介,秋葉的左手在斬出『無式』之後,便因為無法承受劍技的反動而出現嚴重肌肉撕裂。
事情發生得太快也太突然,以至於神人和克蕾爾還沒能理解剛才到底是發生了甚麼事,直到秋葉出聲叫了他們好幾次才回過神來。
「喂,別發呆了,你不是要契約那隻甚麼劍精靈嗎?怎麼還不動手?」秋葉皺起眉頭用右手拾回聖劍,他現在才有時間觀察一下這把重鑄的聖劍。
重鑄後的聖劍整整有一點五米的長度,因為是重鑄的關係劍身並沒有過去刻銘的符文,平滑修長的劍身沐浴着月光折射出凜然的寒光。
「好劍啊…雖然在這個世界不能發揮能力,但也不愧是名為王者之劍的聖劍。」
就在秋葉打量着聖劍的同時,神人也在打量着秋葉,同時心裡湧出了一大堆疑問。
我看到了甚麼?人類用劍和劍精靈對砍還贏了?我不是在做夢吧?
神人可是很清楚這個世界,精靈的地位有多高,作為高位存在,精靈遇上同屬性的物品時能產生屬性共鳴──簡單來說,就是火精靈可以控制周圍的火、風精靈可以操控周圍的風。
而劍精靈在面對『劍』類時則是擁有絕對的優先權,在不使用精靈魔法的情況下,『劍』是不可能對劍精靈產生傷害。
而秋葉剛剛就在神人面前把劍精靈連同他沿用了十幾年的世界觀,一刀砍成兩半。
「還發甚麼呆?撞到腦袋了嗎?」見克蕾爾遲遲沒有動手,秋葉又再叫了她一次。
克蕾爾先是搖了搖頭,然後又嘆了口氣,對秋葉說:「我雖然很需要強大的契約精靈,但這孩子是你打倒的,我可沒有搶奪別人成果的習慣。」
「這兩截斷劍你給我也沒有用。」秋葉聳聳肩,表示沒興趣。
「甚麼斷劍啊?現在的樣子並不是這隻劍精靈的本來面貌,要你完成契約後他才會恢復回去。」
克蕾爾完全就是一副『你該不會不知道吧』的樣子,然後以一種優等生向萬年吊車尾解說數學題的語氣向秋葉解釋,在一輪知識轟炸過後,秋葉總算同意了與劍精靈定下契約的建議。
「不過先說好了,我身上可沒有半點神威,如果不成功的話就到你囉。」
神威就是精靈使驅使役契約精靈或者使用精靈魔裝時所消耗的能量,先前秋葉感到的異樣也正是充滿在這個世界中的神威對他身上的魔力進行壓制。
在這種狀態下能否成功訂下契約秋葉並不樂觀,畢竟世界本身都在針對着他,總不可能又把力量借給他吧?
『古老聖劍的封印者、高貴的精靈!
命汝奉吾為主,契約既成,則吾為汝之鞘!』
在神人表情有些複雜的眼神注視下,秋葉把聖劍往地上一插,拾起了帶有劍柄的一端斷劍開始吟唱契約術式。
結果卻出乎他意料,他清楚感覺到四周的能量在他吟唱的過程中瘋狂地湧了過來。
狂暴的風圍繞在秋葉附近,饒是克蕾爾和神人站在比較遠的位置,身上的衣服也被吹得獵獵作響,兩人有些擔憂地看着秋葉。
『吾三度命汝,與吾結成契約!』
與克蕾爾契約的時候不同,秋葉手上的劍柄發出了白色光芒,同時一股柔和的力量慢慢融入到他的身體裡。
狂風沉靜下來後,兩柄劍交叉的刻紋出現在秋葉的右手手背上,那就是與精靈定下了契約的證明——『精靈刻印』,秋葉也感到身體裡多出了一股與魔力截然不同的流動。
「成、成功了嗎?」克蕾爾緊張地跑了過來。
「嗯,似乎成功了。」秋葉點了點頭,臉上有些尷尬的神色,在本來應該要契約的人面前契約了她的精靈,總有種搶走別人寶物的感覺。
「不要露出這樣的表情啦。剛才的情況根本不是我可以應付到的,況且那孩子認可了你,我儘管再不甘心也只好放棄啦。」克蕾爾反倒是十分豁達。
「反正強大的精靈到處都是,再找就好啦!」
「有你這樣說話的嗎?把高位精靈說得好像市場的大白菜似的。」神人忍不住吐糟了她一句,然後兩人就陷入了爭吵狀態。
「時間也很晚了,你們打算在這裡露宿嗎?」秋葉勸止了兩人。
「當然不是,我要回到宿舍去。」克蕾爾指着遠方一個山頭說:「看見那裡的建築群嗎?那裡就是我的學校,艾雷西亞精靈學院。」
「我也是要去那裡。」神人點了點頭,表示自己也要去。
然後兩人忽然止住了動作,又一同注視着秋葉同聲道︰「你不會是想在這裡露宿吧?」
「不要學我講話!」再次同時發話的兩人又陷入新的一輪爭吵。
「…」秋葉嘴角微微抽搐,為甚麼明明是晚上,前方卻一片光亮呢?
「咳,你要是沒地方住的話就跟我們一起去學院吧!」結束了爭吵的克蕾爾打量了一下秋葉,嬌小的身軀上穿着的露肩吊帶裙因為剛才的戰鬥顯得有些歪歪斜斜、宛如洋娃娃般的細緻五官也染上了些許灰塵。
如果忽視她右手握着的那柄長劍,整整就是一副楚楚可憐的迷途少女樣子,附近有蘿莉控的話大概已經倒在一片血泊之中。
「晚上的森林可不是鬧着玩的,況且你的左手在剛在的戰鬥受了傷,繼續留在這裡太危險了,還是跟着我們一起走吧。」神人也跟着勸說秋葉,把受傷的小女孩留在森林中說甚麼也太不人道了。
「呃…那個…說起來我還不知道你叫甚麼名字呢。」看見秋葉還在猶豫,神人又打算再勸她兩句,卻發現自己居然到現在還不知道對方的名字。
「秋葉,叫我秋葉就可以了。」秋葉報出了自己的名字。
「我叫風早神人,秋葉你也叫我神人吧。這傢伙是個大小姐,你叫她全名克蕾爾?露裘吧。」
「甚麼嘛,說得我好像跟你很熟似的。秋葉,不要管這個傢伙,你也叫我克蕾爾就好了。」克蕾爾拉着秋葉離開了神人一些距離,仿佛他身上有甚麼病毒似的。
「可是秋葉你是從哪裡來的啊?怎麼會穿成這樣一個人跑到這裡來?你該不會是哪家的大小姐在玩離家出走吧?」可能是知道了秋葉的名字,克蕾爾感覺和秋葉的距離拉近了一些,便順勢把心中的疑問說了出來。
神人盯着秋葉也是一陣沉思,在契約精靈之前沒有半點神威、對精靈一竅不通卻能夠理解契約術式、與年齡大相逕庭的肉體和精神強度、連暴走劍精靈都能一劍擊敗的劍技…
還有那簡單得如同行動代號般的名字…
如果說是巧合,那這也未免太巧合了吧?她真的和教導院一點關係都沒有嗎?
「不是。」秋葉只是搖了搖頭,對於自己的身份並未多作解釋。
既然現在被封住了魔力,只能使用這個世界的力量,那麼去她口中的精靈學院學習神威的使用方法好像也不錯。
他思索了一會對兩人說:「走吧,去你們說的那個精靈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