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凤阁是冯巧珍常来常往之地,一是和太空局离得近,走动方便,二是关系也不一般,无论从栓宝还是安娜,巧珍都和李春有着不同凡响的渊源。所以巧珍并不打怵见李春,在李春面前,她把自己定位在一个可以撒娇的小姑娘,时不时就扭动身子,努起好看的小嘴,闹点小脾气什么的。这个方法十分有效,一旦巧珍这么闹,李春就自然而然地把自己的位置摆在了老大哥,许多事就依了巧珍,不管什么事,也不讲什么道理和原则。所以,冯局长的日子相当好过。
冯巧珍来到金凤阁,李春正在和幼儿班的老师商量教学方案。金凤阁里这个幼儿班,远远没有像李春设计的那样。依照李春的计划,是要把他的四个孩子先放在金凤阁里学一点启蒙的基础知道。但也不能像古代的私塾那样,由专门的老师来教他的孩子,那样会培养出一批从小就充斥了特权思想的精神贵族来,李春可不想让自己的孩子成了那种怪胎。
现在这个教学幼儿班,是李春请教了张智祥老师设计出来的。按照张老师的教学经验和教学理念,孩子成长的最佳环境,就是正常的社会环境,没有什么特殊可言。在这个方针下,李春以就近原则,从附近的知转所原班人马地端过来一个班,在金凤阁优越的物质环境里,让孩子们享受正常的社会交往,学会正常的待人接物。
想法不错,做法也可行,但是好景不长。春风的人们都知道李总弄了个高级班,谁都知道李总这个班的条件是最适合孩子成长的,既没有危险,不用担心孩子出意外,又可以享受到最好的教育,给孩子一个正常的生长环境。如此好事,不分上一杯羹哪行?于是,一批有面子有里子的人,最先向李总和金凤提出要求,想把自己的孩子也送进金凤阁,这其中就是肖潇,也有冯巧珍,她们的孩子现都在金凤阁里。像这样的孩子,金凤阁收纳了不下十几个。李春和金凤也不觉得有什么不妥,都是熟人的孩子,和自己的孩子们在一起也就成了熟人,很好嘛。
但事情不是这样的,这帮孩子们在一起,天生就分出了三六九等,别人不说,最刺头的就是李春和金凤生的那个小少爷李耀明。金凤借着给耀明过生日,把事儿与李春挑明之后,再返比基尼,就把耀明留在了金凤阁里。作父母的都知道,不管大人怎么折腾,孩子都应该学好,特别是应该从小就有良好的家教。于是,金凤忍痛割爱地把耀明留下了。不让光明跟在身边,金凤也有自己的想法,那就是不想让耀明从小就看到自己的母亲和一个不是自己父亲的男人搞在一起,这件事嘛,毕竟是禁果,吃着可口,说出来嘛就有点那个了。
金凤曾经是个模范的妻子,优秀的母亲,但是她在教育孩子上,却明显是有很大的缺失。金凤临走前,教给耀明一套理论,说整个金凤阁里,只有他李耀明是正宗,因为他妈妈是正宫夫人,别人都是旁枝侧出。在四个兄弟姐妹中,耀明是老大,排行第一位,将来金凤阁也好,春风公司也好,李春总裁的位置也好,都是他李耀明的,没有别人的份儿。金凤的这番教唆,在耀明幼小的心田里,播种了极其恶劣的种子。耀明可能不会完全理解金凤这番话的具体深刻的含义,但有一点他搞清楚了,那就是所有的小孩子们都应该怕他,他让谁怎样就怎样,他说是谁就是谁。
日常陪伴耀明的就是一直跟在金凤身边的那两个保姆。她们完全按照金凤的旨意,把这套歪理渗透到耀明日常生活的每个细节之中。吃饭,小伙伴们围了一圈,耀明要吃第一口,耀明动了筷子,别人才能动;打了架,哭了,不管对错,别人都要挨批,耀明始终是正确的;上课的时候,耀明可以随便打断老师的话,出洋相,搞鬼脸,也可以随便离开教室到外边玩,老师不敢管。耀明的两个保姆像两尊凶神一般,拿着上方宝剑,有先斩后奏之权,金凤阁里没人敢惹她们。
对此,金凤阁上下颇有微词,李春的父亲就为此专门找李春谈过,说孩子要是照这么个养法,非造就出一个混世魔王不可。李春也感到了事情的严重性,想想自己的成才经历,再看看孩子们的成长环境,李春深知孩子是不可以在这样的环境中长成大人的,一旦长歪了,就像一棵树,七扭八拐的,做不成任何材料。所以李春就和金凤联络,让她回来看看耀明的情况,不能再大撒手不管了。金凤此时正在水晶宫里逍遥痛快着,哪管什么耀明,她说我不管了,你看着办吧,有你一个大总裁在家里,什么事办不了哇。金凤心里有底,她准知道她的耀明受不了委屈。那两个保姆是她的贴身保镖出身的,金凤给过她们的好处,数都数不清,有这两个人在身边,比自己亲自过问都胜强百倍,怕什么?
叫不动金凤,李春就只好自己办了。办什么呢,这两个保姆李春不敢动,这是金凤的人,动了她们就是针对金凤。李春现在提起金凤来就头疼。正头疼着,就又来了头疼的事。幼儿班的老师来找李春汇报,说耀明和耀星打起来了。耀明比耀星小一岁还多,但却把耀星打哭了,耀明一边打一边骂,说耀星来路不正,还不肯管他叫哥哥,是个野种。耀星本来身体强壮,又跟着他妈练过,有武术功底,却惹不起耀明身边那两个保姆,被一个比他矮半头的小弟弟打得痛哭流涕,一个劲地哭喊着找妈妈。
李春看到这幅场景,心都要碎了。正所谓手心手背都是肉。想那耀星,是自己的第一个孩子,当初有了他,直把个李春喜欢得忘乎所以,这个孩子给李春带来了多少快乐啊。耀明也是一样,在自己下野打工的岁月里,是这个孩子和他妈妈一直陪在身边,渡过了那段艰难时世。并且,耀明在自己脖子上拉的那泡稀屎,巧妙地点中的阿里西尼亚老儿的死穴,多么给力。现在呢,两个亲儿子打起来了,而且打得那么狠,骂得那么难听,却都是真的,这让他这个当爹的如何是好,说哪个都不在理,打哪个都下不去手。我的天,我李春也有今天啊,陷入了如此困境。
正在这个节骨眼上,冯巧珍来了。李春这副糗样子让她看了个满眼。李春不好意思地耸了耸肩膀,学着西方人的样子,自我解嘲一番。巧珍说都知道了,不用看我也知道。巧珍说的不假,她的女儿于美丽就在这个班上,每天都回家把班上的稀罕事讲给妈妈听。这个小霸王李耀明,是故事眼,没有一件事与他无关。李春只好让保姆把耀明带出去玩,越远越好,等回来再找他算账。
打发走了耀明,李春才渐渐恢复了老总的感觉,重新端起架子,和巧珍谈起工作来。巧珍概要地汇报了面上的工作后,就谈到了肖潇想要发射一颗卫星的事。李春一听就火了:太过分了,太过分了。我们春风上上下下,还没有哪个人用自己的名字命名卫星的,怎么她肖潇就先想到了出这个风头哩。冯巧珍看着李春涨红的脸色,知道老总是真的动怒了,也不好再火上浇油,只淡淡地说了句:实至名归。
狗屁!
李春动了粗口:什么实至名归,她肖潇为春风做了多少贡献,就实至名归了,要照她这个标准,那我们春风公司得有多少人够得上发射卫星的,天上还不装满了啊,还不搅成一锅卫星粥啊!巧珍说我也是这个顾虑,此头不能开,此风不可长。李春说是的,我这就给你一道手令。说罢,二人回到李春的书房,李春乘着盛怒,刷刷地在一张纸上写下:
太空局:今后凡有发射卫星事宜,均须经总裁办公会研究同意,任何个人不得私自做主付行。
李春亲笔。
冯巧珍把这道上谕揣在怀里,心中的一块石头落了地。
接下来,两人干坐了一会儿,没有说什么。其实,冯巧珍是不敢再说什么了。最近,有关金凤的风言风语已经传得到处都是了,李春不可能不知道。就拿刚刚说过的这个发射卫星的事,她肖潇一个跟班的,凭什么就能想,就敢想用自己的名字命名一颗卫星,还不是在金凤身边膨胀得不知道自己姥姥家是哪儿了!
李春却是余怒未消,气咻咻地说:太不像话了,一个肖潇就敢这么张狂,真是振聋发聩,发人深省啊,看来我们春风内部是该整顿一下了。冯巧珍不想把事情闹大,或者说,即使事情真的一定要闹大,也不想让人知道是由她挑起的,于是她连忙说了一些败火的话,诸如金凤姐也不容易,为了春风的事业,她和肖潇她们东挡西杀,开发了多少面积,干了多少实事,连我冯巧珍这个局长也是她发现提拔的。又说其实真的发射一颗卫星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费用也不高,我只是不想让她开了这个头,以后群起仿效,我们不好收场。等等。
李春摆了摆手:巧珍,你不用多说了,这件事上你做的没错,我不会把你卖出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