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苏慢慢地走到父亲身边,泪水止不住流了出来。几年前的回忆占满了脑海,她曾经恨过的父亲,无比深爱的过世的母亲,往事烟云,父亲的短暂失踪激起了心中所有的感情……
那晚母亲感觉身体不适,心脏剧痛,阿苏一个劲地给父亲打电话,父亲却没有接。她一个人打了医院急救电话,和医生一起把母亲抬上了担架。到了医院后,阿苏才想起父亲整天忙于工作,或许跟自己同事在一起,她又给他同事去了电话。谁知,都不知道他去了何处,只知道他最近因为一场学术会议参选资格被剥夺,心情极差。
终于,父亲赶到了医院。阿苏已经在急救病房外等待了两个小时。她满脸泪痕,看着酒气熏天的父亲,把一张病危通知书递给了他。父亲看了一眼,立即瘫坐在墙角边上,眼神恍惚。此刻的阿苏恨透了父亲,因为工作,他几乎从未过问过自己的成长;因为工作,他几乎从未认真关心过深爱着自己的妻子;因为工作,他和身边的亲人距离走得太远太远。阿苏抽泣着,哽咽着说道:“你怎么现在才来?怎么现在才来?妈快不行了……”。父亲嘴角抽动了下,想说什么,但是最后还是一言不发。医院走廊昏暗的灯光洒在父女两人身上,彼此靠得很近,却又像隔得很远。
母亲去世以后,阿苏到了外地念书,学习医学专业的她由于学业繁重,也渐渐疏于和父亲的联系。时光的流失,她渐渐感觉到了生活中缺少了什么。一直到最近回来,她见到莫晓和自己父亲的别离,她才找到了答案,记忆中有被曾经刻意遗忘的情感,她想重新找回来……
窗户外的雨,渐渐停歇。阿苏的过度伤心让谢弟有些吃惊,他安慰了下说:“你老爸没事。被御能者盟的人用寒气袭击晕过去了。”阿苏一愣,突然回忆起莫洪天去世前也提过御能者盟,心中一阵错乱,她实在想不到与世无争专心学问的父亲,会和这样的组织扯上关系。谢弟让莫晓把阿苏拉到一边,他坐到苏教授旁边,右手搭在了苏教授肩膀上,阿苏见他手上发出了奇异的蓝色光亮,光亮一闪而过,父亲身上像被微风拂过,衣襟处轻飘了起来。
谢弟把手挪开后,苏教授眼皮微动,一阵剧烈的咳嗽,缓慢地从床上坐了起来。阿苏走了过去,紧紧抱住了父亲,说道:“爸,你怎么了?我回来了。”。苏教授一阵错愕,满脸疑惑不解,他看了看阿苏,“丫头,这是怎么回事,我怎么在这里?”。他目光又移到了谢弟身上,说:“是你带我过来的?”。谢弟点了点头,淡淡地说道:“你被御能者盟的人盯上了,我不能让他们把你带走。”随后,他又向苏教授父女两人解释一番。夜越来越深,暴雨初停后,一股新凉透过窗来。苏教授父女俩听了谢弟神鬼离奇的述说和回忆,不自觉瞪大了眼睛。太多超越现实认知的实在在他们脑子里不停回荡。
苏教授愣了好一会儿说道:“御能者盟又是怎么知道我就是他们需要找的人呢?”
“四色龙印的提示。御能者主上已经练到了四色归一的地步,能直接读出龙印的提示。在方圆一千多公里内寻找到最适合的人选。”
阿苏拉起父亲的手,说:“爸爸,我们报警吧。警方一定会想办法保护我们的。”
谢弟冷笑了一下,“现在没有证据证明你父亲受到了生命威胁。警方是不会出警的。而且小区的摄像头根本拍不到来抓你父亲的御能者的那帮人,他们接受了四色龙印的力量,肉体早已发生了异变。现在能保护你父亲的人,也就只有我了。这也是莫洪天和何成的意志。”
阿苏不再言语。现在的她依然没有了主意。抬头望向莫晓——曾经现在甚至将来的心里支柱。
“我们信你,现在也只有靠你了。”莫晓坚定地说。
“叔,你能力这么强,不能靠一己之力冲到御能者盟内部,灭了他们头吗?”霁峰说。
谢弟哼了一声,“我能办到的话,早就去了。”他沉思了一会儿,继续说道:“这次埃度国专机失踪绝对和御能者盟脱不了关系。苏教授一个月以后要到埃度国参加学术会议。他们一定会在这次学术会议上再次出手。而专机上的政府高官,正是他们要挟的筹码。……当然,这只是推断。”
“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霁峰问道。
谢弟没有答话,望着万籁俱寂的窗外沉默了。
“爸爸,我们不去埃度国参加那个会议了,好不好?实在是太凶险。妈妈去世了,我不能再失去你。”阿苏如泣如诉。
过往的种种,在苏教授的脑海中突然间浮现开来,无数个搞研究的不眠夜,无数的学院内部的派系斗争,还有自己心爱的妻子病逝的那个夜晚,……一切都如流水般交织在脑海中。“一个月以后,你参加埃度国的学术会,准备好材料。”回忆中,主任的话语打破了所有的桎梏,像云隙中透出的无比灿烂的阳光,涤荡了所有的阴霾。苏教授饱经风霜的脸庞突然显得格外坚毅,他对阿苏徐徐说道:“这次一定得去。”阿苏一愣,父亲的性格她也知晓,下定决心要做的事情,几乎就没有回旋的余地,只是自己心中无比担心他的安全,毕竟这是自己在这个世上唯一的亲人了。
小屋子里白墙上悬挂的钟,敲醒了凌晨两点的声音。谢弟回过头来,镇定地说:“你按计划到埃度国参加会议吧。我会在暗中保护你。”
霁峰冷哼一声,冷眼看着眼前这个相识不久的邋遢大叔,他的眼里虽然谢弟好像充满了正义,仿佛规则教条的现代社会里一个隐世大侠,但突然间这句话又让他披上了伪善功利的大衣。“你保护他?你是想用他引出你想对付的人吧。”霁峰声音不大,但是每一个字似乎都像铅块一般砸在了地上。
谢弟脸色阴沉,眼睛看向远方,谢弟的话让他回忆起了过去,“利用?或许这个世界上有太多的人为了达到自己目的不断利用身边的人,就算全世界的人都这样做了,我也不会。”
莫晓望着师兄霁峰的阴沉的脸,感觉到不和谐的气氛在他脸上氤氲游走,从谢弟和父亲的突然出现,以及先前谢弟的言辞,莫晓单纯的内心里深深地把这个认识不久的大叔当成了自己的战友。“我信谢叔的,他不会那样的。只要能了结父亲的事,无论怎样我都愿意。”
霁峰看了眼莫晓,沉沉地说:“无论怎样?甚至不管阿苏爸爸的性命吗?”
“你们别说了。这次我是一定要参加的。你们不懂一个人花费半辈子心血,历经坎坷,去研究一样东西后的心境。我也相信这位兄弟会费心力好好保护我。”苏教授从谢弟的眼神里读出了一种坚毅,就像这些年自己执意研究泛化拓扑脑波方程时的那种执着的感觉。除了坚毅,苏教授在谢弟眼中更多感到一种莫名的失意和忧伤,他不知道眼前这个神秘的男人以前经历过什么能让他整个人在一种看似强大无边的外壳上笼罩上一种深层的忧郁。但有一点,苏教授坚信,这个人一定会拼尽全力保护自己。
阿苏看着父亲,她心中突然生出一种想法,母亲应该一直在天上看着父亲,一直支持着他一生追求的事业,就如小时候,母亲精心照顾埋头科研的父亲,力所能及地用最好的衣食和居家环境在父亲身边筑起温暖的屏障,将琐碎的家事阻隔在外。母亲一辈子最幸福的事,应该就是看着父亲埋头工作专注的神情。这次父亲的决意背后,定有母亲在天之灵的支持。
“爸爸,你去吧。我支持你。我也陪你一块去。”阿苏望着父亲沧桑的脸,在这一刻,她理解父亲的部分比过去二十多年都要多。
莫晓皱了下眉头,“你不能去,这次叔叔埃度国之行异常凶险,你如果去了,万一有什么情况发生,谢叔哪还有精力分心去保护你?”
“莫晓说的对,你还是好好呆在国内吧。”霁峰附和道。
夜真的深了,暴雨已停歇,谢弟小小的屋子闷燥的空气被风雨冲走,透出些许清凉。
“在埃度国如何布置防范,还需要仔细研究……,该休息了。”谢弟叹了口气。
苏教授原本虚弱的身体渐渐恢复了过来,他对大家说道:“你们不嫌弃的话,到我家里休息一晚吧。我那空房还有两间。想必有谢兄弟在,不会有什么危险。”
霁峰伸了伸懒腰,这才想起已经凌晨两点过了,他搭上莫晓的肩膀说:“走吧,不能辜负你未来岳父的一片好意。”
莫晓点了点头,拉起阿苏的手,五人一并走向了苏教授的家。进门之后,彼此并没有太多话语,或许各有心思,或许真的疲惫不堪。灯光似乎并没有想象中明亮,先前屋内打斗的痕迹仍在,满地的A4纸凌乱散落在地上。苏教授指了指里面的房间说:“里面有两间卧室,被褥都有,三位请便吧。”……
莫晓和霁峰俩人躺在宽大的床上。御能者盟、四色龙印、异能、埃度国,太多的信息和疑惑堵塞在莫晓心中。昨日父亲走时的画面依旧不断在脑海中闪现,莫晓睁大着眼睛,对霁峰说道:“你知道附近有好的陵墓吗?”
霁峰愣了下,想起莫晓父亲走时连一具尸体都没有,无论平时如何乐观的他还是为自己的兄弟感到一股悲凉。“喀拉斯山脚有一个。”他回答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