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之所以不肯对他明言,也应有缘由在其中。『雅*文*言*情*首*发』他虽暂时想不出,但他却莫名笃定其中一个缘由定是与他有关。
这些日子,补药补汤她都在日日按时服用,可她的脸色依旧没恢复过来。
一双大眼睛愈发沉静幽黑,眉宇间也隐约有倦色。
看着她眼下淡淡的青影,他明白她有心事。
可她既然不愿说,他也不忍迫她,虽然他也极想知道。迫她的人太多了,他不想自己也再成为其中一个。
何况,如今他已知晓,她心中也是有他的。
否则以她的性子,昨日断不会说出那些话来。
想到此处,荣烈的眸光愈发温润柔和,握着明思的肩膀,他语声轻柔带笑,“莫要想太多,好好睡一觉吧。你看,养了这些日子,非但没养胖,还清瘦了些。下回同你回娘家,你爹又要拿眼剜我了。”
明思面上又一红,瞥他一眼,低声道,“我爹几时剜你来着?”
荣烈轻笑不语。
明思心里生出些酸涩,抬首却朝他勉力一笑,“我有些累了。”
荣烈一怔,遂露出笑意颔首,“也好,早些安歇吧。我先走了。”
明思站起身,轻声道,“我送你出去。”
荣烈又一愣,唇边笑意扩大,“嗯”了一声。
两人行出,到了廊下,荣烈停住脚步转身凝视明思,柔声道,“回去吧。”
明思垂眸,心中迟疑片刻,轻轻抬首,眸清若水,语声轻轻,“荣烈,你真信我么?”
荣烈怔了一刹。唇畔噙笑一缕柔和,眉宇间若莹然有光,“嗯,我信。”
轻声三字,琥珀眸中眸光一片清澄柔光,
明思只觉心房猛然一颤,喉间蓦地酸意发紧。她竭力控制住自己,静静地看着荣烈。良久,轻声道,“谢谢。”
这一刹那,荣烈也察觉到明思的情绪似蓦然变化。虽不明缘由,可在这一刻,他的心也没来由的一紧,一颤。眼前的一双大大的点漆乌眸中,眸光乍然深幽,紧接着,似涌起无数复杂感伤,黑亮清幽的眸光中波光翻涌了一刹,最后被她抑制住了。再度化为深幽的沉静。
分明只是一个眨眼间,.
感受过后,他怔了怔,忽地上前半步,伸出双手握住明思的双臂,轻轻用力攥住,却不使力。“昨日有一句话没说。”
明思一愣,黑葡萄般的眼怔怔对视。
荣烈唇角弯了弯,眼中泛笑,“昨日你有一句说错了。”余光看了一眼已经退到远处的帽儿如玉两人,语声低了些,“我是在帽儿跟前装了些样子。可在你跟前――确确是没有!”
明思倏地怔愣!
荣烈的语声低柔而沉,轻得只有她能听见,字字清晰。他握在她双臂的双手微微在用力。却不会觉的不舒服。温热有力的手指圈紧她的手臂,似有一种无形的力量和温暖传入她的身体。
他眸光柔和却又深深地凝视她,那琥珀色的眸子此刻竟让她生出了一种被包容的感觉。
明思有些怔忪,大眼睛一霎不霎的望着荣烈,没有眨眼,也未有转开。
荣烈每每触及明思的这般眸光神情。心底便觉是酥软到了极致。看着明思此际的神情,他喉间低低一笑,唇角也同时盛放出一抹明媚笑意,靠近明思耳畔,轻声似叹,“睿亲王的确是桀骜孤高,生性不驯,自视过人……你说得没错。可这些――到遇了一个叫纳兰明思的女子后,便皆变成了另一句……”顿住,眸中倏地光华流转,柔声低低,“――何意百炼钢,化为绕指柔!”
看着眼前流光溢彩,美得不可思议的一双琥珀金眸,明思立时一呆,下一刻,心跳如剧!
荣烈说完,一笑松手,转身大步而出。
明思怔怔站在廊下。
荣烈走出院门,沙鲁看了布罗一眼,布罗悄悄使了个眼色,示意噤口。
沙鲁会意,遂不多言,两人跟着荣烈,一路行回偏院。
进了书房,荣烈转身扫了两人一眼,淡笑道,“说吧,出了什么事儿?”
沙鲁看了布罗一眼,踌躇须臾,上前一步低声道,“主子,那琴师今早留书请辞了。”
荣烈眸光一闪,“请辞?人呢?”
“已经走了。”沙鲁蹙眉道,“可属下查了,却未有人看到他何时离开的。”
荣烈眉头一皱,布罗看了沙鲁一眼,沙鲁迟疑片刻,“主子,此事可要……问问王妃?”
荣烈垂下眸光,未有言语。
沙鲁看了一眼荣烈面色,低声道,“此人身份定有古怪。属下那日寻到王妃,那园子里便是多木同那些乐师在训话。前日里,王妃又让那丫鬟站在园门处……属下觉得王妃定是知晓此人身份的,不如――”
“不必――”荣烈忽地出声,抬起眼看着两人,“若她不知此人,提也无用,反添烦扰。若是知晓,她愿说早就说了。她既是没说,那定有她的苦衷。她并非莽撞之人,此事不必去扰她。你们暗地里再好生查查,看看可有踪迹。府里再加些暗哨,动作不可大,莫要惊动了他人。”
说到“他人”两字时,荣烈语声蓦地加重了几分。
布罗同沙鲁皆会意,同时颔首同声,“属下明白!”
说完后,布罗眼底忧虑地望向荣烈,“如今这局面,皇上逼得这般紧,主子可想过如何应对?”
荣烈懒懒一笑,走到书案旁落座,淡淡无谓挑眉,“眼下说这些还为时过早。不论有没有这桩事,当如何的还是如何――只不让他拿住把柄,他也奈何不了我。放心吧,我自有分寸。你们好好盯着府里,这两日切不可出错,也不可让人觉察有异,明白么?”
两人齐齐颔首应下。
明思并未安歇,还是在书房。却让帽儿灭了几只烛火,室内顿时黯淡了许多。
帽儿搬了张杌子坐在明思身前,明思看了一眼窗外的漆黑,忽地轻声道,“你说咱们府里何处藏人最好?”
没来由的一句,让帽儿一愣,眨了眨眼,“府里地方大,好多都可以藏吧。小姐,你怎突然问起这个?”
“随便问问。”明思转首微微一笑,“帽儿,你怕么?”
帽儿其实是有些心紧的,却看着明思的目光定住心神,“有小姐在,我就不怕。”
明思抿了抿唇,漾起一抹笑意,“傻丫头。”
帽儿笑了笑,又看了一眼明思,“小姐,你同王爷说了什么,我瞧着王爷心情好像挺好,你没跟王爷说今天的事么?”
看着先前荣烈离去的情形,帽儿觉得荣烈不像是知道了什么。她便有些奇怪,今日明思问了荣烈几次,她以为明思是想同荣烈说些什么的。
明思看她,“你觉得我应当说?”
帽儿一愣,有些为难,想了想,她道,“我觉得王爷如今变了许多――”偷觑了一眼明思的面色,她大着胆子道,“我觉得,王爷既是放了将军走,又同小姐说了那些话,小姐的心思他也知道,我觉得他如今应是站在小姐这边的。这样大的事儿,多个人商量也是好的。若是王爷存了别的心思,可如今咱们都在这府里,即便王爷骗人,咱们也没法子的。可我想不明白的是,太子殿下怎么也来了?还有太子殿下明明活着,将军为何要骗人?他是怕王爷抓太子殿下么,可若是这般,太子殿下为何又要来这府里?”
帽儿蹙紧眉头,很是想不明白。
明思垂了垂眸,轻轻笑了笑,“傻丫头,别想了。”
帽儿望着明思,眼底一抹深切忧虑,“小姐,你知道是不是?你知道太子殿下和将军有什么打算?将军不是真心想带你走的,是不是?”
明思心底一颤,一怔后,面上却淡淡一笑,沉默了须臾,垂帘轻声,“太子殿下失踪了。”
帽儿蓦地睁大眼,盛满惊异,嘴张大愣住。
明思点了点头,轻声道,“所以,我不能同王爷说。”
帽儿惊愣片刻,眸光闪了闪,“小姐是怀疑王爷抓了……”
明思却摇首,“不是他。”
帽儿更不明白了。
明思笑笑却没解释。在最初那一刻,她也许有过几分怀疑是荣烈所为。可荣烈晚上过来后,她便知道此事定然同他无关。
不是荣烈,那只有两种可能。
可这两种可能,无论是哪一种,她都不能再将此事告诉荣烈。
原先,也许是荣烈欠她。可到了如今,他所做的一切,已经连本带利还了她。
帽儿看着明思,眼中满满疑惑不解,“小姐既然说不是王爷做的,那为何不告诉王爷呢?”
出了这样大的事儿,多个人也多个主意。何况,王爷也是极聪明的人,总好过明思一人扛着。
明思垂着眼帘,良久,轻轻笑着语声却低叹若幽,“我没有把握,所以,我不能让他牵连其中。”
帽儿怔了怔,望着明思的神情,心中似有一丝明了。定了定神,她伸手握住明思的手,“小姐,你别怕,我会陪着小姐的。小姐想做什么,教我便是,我不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