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思垂眸片刻,眼底慢慢浮起一丝怒色,.[.YZUU点com]站了片刻,她转身朝马车的方向行去。到了跟前,把匕首朝车内一扔,先把车门处帽儿弄醒。
帽儿一睁开眼,还有些耳鸣眼花,鼻翼嗡动片刻,忽地一眼看到明思的左手,“呀,小姐你的手——”
明思忍住嫌恶,尽量平静,“你怎么样?”
“没事儿,就有些头晕。”说着,帽儿便用手支撑着有些摇晃的站起,下了车。
明思用右手扶住她,“你转转脖子。”
帽儿动了动,觉着好些了,见得明思额头汗意,一身脏兮兮的,先是一愣,举目四望了下,“小姐,怎么回事?”
“先别说了,去把张大哥叫醒,边走边说。”明思道。
帽儿依言而行。
过了大半刻钟,马车调转方向,朝来路驶去。
经过马市门口时,明思转首掀开车窗帘一看,果然,那尸首已经不见了。
正在给明思擦手的帽儿奇道,“小姐,你看什么?”
明思脸色有些发沉,“没什么。”
帽儿眨了眨眼,低下头继续替明思清理左手的垢迹。
待明思的马车驶出马市后片刻,布罗同那弓箭手从黑暗处走出。
布罗看了一眼已经驶远的马车,有些无语。他未想到明思胆子那般大,竟然那样快就回来了。听得声响,他们来不及处理尸体,只能先藏起来。
“这儿你处理干净。”望了一眼藏在角落的尸首,他淡淡吩咐了一句,便提气朝前方的马车缀去。
远远缀着,一路跟到纳兰府。见得明思进了府中,他才转身回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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睿亲王府的正院中,荣烈斜躺在偏厅一张极阔大的胡床上。
胡床上铺陈着一张巨大的白虎皮,长腿高高架在一侧扶手上。慢慢啜着四角琉璃方胜盏中深红酒液。长长的发丝如褐色丝缎铺满身下的靠枕,还有几缕倾下,悬垂在床侧。[]
沙鲁站在一边,看了看眼前主子双目似阖未阖的模样。又转首望了望外面的天色,心里却犯起了嘀咕。
布罗这家伙怎这般久……按理说,不会出岔子才对啊!
忽地他耳朵一竖,侧耳听了听,黑黑的脸膛上铜铃眼倏地一亮,身子前倾些许,“回来了!主子。我去看看。”
荣烈双目未抬,只淡淡“唔”了一声。
得了许可,沙鲁大步流星的快步走了出去。『雅*文*言*情*首*发』方开门,就见布罗已经走了到庭中。
看着布罗的脸色,沙鲁不觉纳闷——这家伙样子好像有些怪怪的……
“咋样了?”待布罗走近,他忍不住出声。
布罗扫他一眼,“你急甚?”
说了这句,就走了进去。恭恭敬敬朝荣烈行了一礼,“主子。”
荣烈睁开眼,身子未动。余光瞟他一眼,语声淡淡,“说。”
“车到了乌衣巷时,那门子就上了车头,逼着车夫朝东面的马市去了。属下见他没有动手的意思,就照王爷的吩咐远远跟着。”布罗看了看荣烈,“到了马车,他把车夫和那丫鬟弄晕了,逼纳兰小姐下了车。听那意思,是要花了纳兰小姐的脸。”
沙鲁站在一旁。听得恁得一皱眉。想起先前布罗奇异的神色,心里一惊,失声道,“该不是伤了人吧?”
荣烈眸光蓦地冷光一闪,朝布罗电射而来。
布罗赶紧摇首,“不是纳兰小姐伤了。是那门子伤了!”
荣烈眼底一丝异色闪过,长腿轻巧一收,放下。坐起来看着布罗,将方胜盏放回案上,身子再慵懒地靠回,“你们出手了?”
这一问,布罗的神色便变得有些奇异,眼里一抹忍笑,“不是属下,是纳兰小姐。”
说着,便将当时的情形细细说了。
听得明思用匕首刺中那门子“命门”时,沙鲁身子一颤,瞪大了眼,嘴张了张,半晌才合拢。
“那门子受伤后,纳兰小姐就朝外跑。【叶*子】【悠*悠】属下看着差不多了,就让裘二结果了他。”布罗顿了顿,有些无奈,“还没来得及收拾,纳兰小姐就回来了,属下同裘二只得藏起。后来,属下让裘二收拾干净,属下送纳兰小姐回了府,才回来的。”
布罗说完,便闭了口,望着荣烈。
沙鲁的目光从他面上掠过,看向荣烈,忽地咧嘴一笑,“主子,这可是您说的那‘兵不厌诈’?”
虽听得又惊异又好笑,可打心眼里,沙鲁却是将这个纳兰小姐佩服得五体投地。
荣烈半垂着眸子,唇角一缕似笑非笑。布罗站在他对面,却是看得清楚,主子那半垂的眸光中分明是有笑意微微。
看了一眼,他极快地收回的目光。荣烈的性子他是了解的,是极不喜别人窥视他的情绪的。
荣烈未有回沙鲁的话,垂眸噙笑片刻后,伸手又端起那方胜酒盏,轻轻啜了一口,“继续派人跟着。”
布罗面上露出些迟疑,“那可是还要……”
他是想问,可还要等关键时刻再出手。这是荣烈之前的交待。
荣烈抬眸,扫他一眼,“不必了,你看着安排就是。”
布罗心里顿时松气,又想到一事,迟疑道,“那左柱国那边——”
人是晴容郡主派出来的,又是府中的私兵,左柱国不可能不知晓,却未阻拦……
荣烈眸色淡淡地挑了挑一侧眉梢,“他不过是想试探我的意思。这回就罢了,也算给他个面子。你把那腰牌给他送去,他就该明白了。”
布罗同沙鲁对望一眼,心中皆是一震。
左柱国的心思,他们隐约也猜到了几分。如今荣烈既然这样说了,那岂不是说主子已经熄了那心思?
这两人对荣烈都是极为忠心之人。此刻闻听此言,一时间,心中滋味也是复杂。
却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荣烈余光瞟了他们二人一眼,“没事儿都下去吧。”
两人应下,转身朝外行,布罗慢后一步。忽地停住脚步,转身嗫嗫,“主子……”
荣烈将眸光从酒盏中抬起,“何事?”
“有句话。属下不知当说不当说?”布罗望了荣烈一眼,垂下眸子。
沙鲁站在门前,目光奇异的望着布罗。
荣烈垂了垂眸,语声淡淡,“说吧。”
布罗暗暗沉了口气,垂眸轻声,“属下瞧着纳兰小姐只怕是个外柔内极刚的女子。主子若是无意便罢。若是有意,还需斟酌些才是。”
荣烈抬眸,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说完了?”
布罗一噤,遂行了一礼,“属下告退。”
言毕,转身行出。
沙鲁愕然地张了张嘴,收到荣烈一记眼刀后。忙不迭地将门带上,朝布罗追去。
“诶,你走那么快做甚?对了。你那话是啥意思?”
外间,沙鲁的声音随风隐隐传来。
荣烈抬眼扫了一眼门的方向,深邃俊美的面容平静依然。只细看,那琥珀色的眸光深处,却藏了一莫深沉。
有意?
对一个女子?
方想失笑,脑海里蓦地闪现出一张气呼呼瞪着他的小小面孔。瓷白如玉的般脸颊因气急微微泛红,一双小鹿般的大眼睛黑亮之极,因恼怒的缘故更如那晨星一般愈发惊亮。菱形的小嘴抿得极紧,却还是有些微翘的模样。
荣烈想起来了。这正是那日赐婚后,从金銮殿出来时。她的样子。
记清楚了,便忍不住想笑,唇角才勾起,忽地心下一愣,唇边笑容便倏地凝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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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思此番遇险的事儿并无人知晓。
回府时天色已晚,加之帽儿的遮掩。门房也未曾注意到六小姐身上的些许狼狈。
只对那空气淡淡的马粪味儿有些犹疑,但看了一眼门口的马车,也就未加多心。
帽儿同车夫张大哥嘱咐了一通后,就提脚朝明思追去。
“小姐,你在生气?”帽儿压低了嗓子。
虽不知恩人是谁,但有人出手相救,也是好事啊。小姐怎么一副不大高兴的样子?
明思静静吸了口气,“没生气,就是有些难闻。”
帽儿同情地看了她一眼,宽慰道,“没事儿,待会儿多放些干花,多洗洗就没味儿。”
明思有些心不在焉的“嗯”了一声。
回到春芳院,帽儿唤了两个二等丫鬟来,连着烧了好几锅水。
明思足足换了三回水,手都泡皱了,才觉着舒服了些。
看着帽儿忙得手脚不停,明思思忖片刻,“过两日,让娘再挑两个人进来。”
帽儿一愣,明白过来,也想了想,“新来的未必合用,我看不如把莲花同如玉叫来。”
这两人眼下都在庄子上,也都是跟着明思经了些事儿的,用着也放心。
明思倒还未想到这一出,思量须臾,点了点头,“也成,不过还是得先问问她们愿意不愿意。”
莲花还好,如玉眼下却是同家人在一处。
金窝银窝不如自家的狗窝。明思也不愿挟恩以令。
帽儿脆生生“诶”了一声,笑嘻嘻地取了棉袍过来替明思穿上,“我明日就让人过去问问。”
明思穿了袍子坐在妆台前,帽儿用棉巾替她绞着头发。
明思忽地幽幽一叹,“明日你再想法子打听打听方管家的消息。”
帽儿怔了怔,遂颔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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