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徒玉醒来的时候天还没有亮,染尘也靠在墙边,没有清醒的迹象。
嘴角露出一丝嘲讽的笑意,她半坐在床上,头发遮住了自己的脸,眼睛无神地看着外面,有很浓的颓废感。
已经有多长时间没梦到过曾经那没有受过任何污染的自己了?
“大长老!”
不由得,她喃喃吐出了这三个字。
也在她说出这三个字后,染尘突然醒了过来。他警惕地看了看周围,没发现有其他的人。
透过外面微弱的光芒,他看见司徒玉的脸上亮晶晶的,像有什么东西在那儿反光。
“你,你……哭了?”
染尘有点不确定的问着。
司徒玉摸了摸自己的脸,果然摸到了泪水。原来自己在睡梦中便哭了吗?灵族,大长老,月儿和冰儿,曾经离自己那么近的人,都不见了。
没等染尘想出安慰她的话,司徒玉转移话题道:“马上我们就要出发了,你有什么计划没有?”
染尘知道她不想谈自己为什么哭的这件事,也顺着她的话道:“那个男人不是已经打算好了?”
“那个男人?”
司徒玉重复了她这句话,笑着道:“他是虞子渊的弟弟,叫虞子楚。”
染尘自然从两人一模一样的相貌中就猜出两人是孪生兄弟,不过因为对他喜欢不起来,所以没想着问他名字。
司徒玉重新躺回被窝,有气无力道:“睡吧!”
染尘没有说话,就靠在墙上,眼睛盯着那儿的司徒玉。
“你是占了别人身体的魔吗?”
司徒玉闷闷地‘嗯’了一声。
“你占了别人的身体也会做梦吗?”
还是以闷闷地‘嗯’回应。
“你刚刚梦见以前的事了吗?”
司徒玉这次没有回答,回应染尘的是一个飞过去的枕头。
“不该你操心的事就不要操心!”
染尘没有闭上嘴,而是絮絮叨叨了起来:“我从小就开始流浪,见过许多形形色色的妖魔鬼怪。其实在我的眼中,那些妖和魔与人没什么两样,都是华夏大陆的生灵,不过是要走的路不同罢了。”
“那些人总怕魔啊妖的,其实那些妖和魔同样害怕人类,三者本来就处于平等的地位。人自生下来就有权在这片大陆生存,而妖和魔却承受着比他们更大的压力。他们往往要修炼个几百年才能生存下来,而且还随时都有被同类吸食的危险。”
司徒玉冷笑了:“你的废话真多,自己的日子已经够惨了,还有心情了解那些妖物的生活?还有心情安慰我?”
染尘笑了:“因为人类嫌我,那些妖和魔却没有嫌我。”
司徒玉毫不留情地指出他的毛病:“你之前才说那六人团不待见你,把你当奴隶使唤。而现在,你说那些妖和魔不嫌弃你,这自相矛盾了吧?”
说完这话后,染尘沉默了一会。不过她看不见染尘脸上的表情,我不知道他现在是什么样子。
没有沉默多长时间。染尘便说话了:“人与人之间都有好坏,那妖与妖之间当然也有。”
司徒玉没有继续说这个伤他们两人之间的和气,只是轻轻说了句:“我原本是灵,不是魔!”
染尘听到‘灵’之后,似是不敢相信,不禁重复问了句:“你说你是灵?”
司徒玉点了点头,又察觉现在天还没亮,他应该听不见,就自嘲地笑了一声:“没想到吧,作为华夏大陆最纯洁的种族,竟也会生出个魔!”
染尘没有回应她,只是淡淡说了句:“睡吧!”
司徒玉不甘心他这样的回应,声音不自觉的带了些狠意:“怎么不说话了,你也觉得我为灵族增添了一个污点吗?自盘古开天辟地以来,那唯一的污点?”
说到‘唯一的污点’时,她声音都不由抖动了起来,那是一种害怕的抖动。
灵族,藏在她心里几百年的灵族,那是她的家,她心中最纯净美好的地方,也是她无脸提起的地方。
她成魔以来便让自己的手下叫她月主,不过是怕自己忘了这个身份罢了。
他们都知道她是灵族的人,却不知她曾是灵族的族长,灵族的希望,灵族最有望成仙的灵,是千年来,灵族灵树唯一孕育出来的生灵!
她恨那个男人,恨自己打下的天下,恨华夏大陆,其实,她最恨的,还是自己。
她想要报仇,想要收复这个人族统治的领地,其实都是为了自己安心。她不想,不想抛弃一切成魔,到头来却是一场空。
她不知道收复天下是为了自己的野心还是为了自己的执念,她只知道,自己必须要这么做。
在她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胡思乱想之际,染尘不知什么时候来到了她的面前,声音轻轻地,像是怕吓着他似得。
“如果不介意,我的肩膀可以借你靠一下。”
司徒玉嗤笑一声:“你以为我在伤心?”
染尘到问一句:“难道不是吗?”
司徒玉大声道:“我为什么要伤心,有什么值得我伤心的?你以为你是谁,你凭什么安慰我,你比我好不了哪里去!你一个天罚者,被上天抛弃的天罚者,凭什么安慰我?我与你不一样,这是我选的路,是我选的!”
像是要证明自己与他不一样似得,她把‘是我选的’这四个字咬的很重,也字字诛心。
她顾不得染尘心里想什么,她只知道自己急需一个发泄口,需要强调自己不后悔,不后悔选的这条路。
“说完了吗?”
染尘声音中没有什么情绪,只是以平常的语调说出了这句话。
司徒玉低下头,没有回应他。明明就不屑于顾忌别人的感受,却还是像认错的孩子一样低下了头。
“喊那么大声,也不怕惊动这个客栈的人吗?”
司徒玉依然没有说话,而是默默钻回自己的被窝,闭上了眼睛。
手往旁边摸了摸,热乎乎的,小白还在那儿。
“自己选的路,就不要怕,一直走下去吧,总会有那么一人陪着你的。”
司徒玉嗤笑一声,还是没有说话,只是充满了不屑。
什么陪伴,到头来还是一个人,她能相信的,只有她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