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扑鼻而来的药香味瞬间剥夺了凤君华的思考:“我……不,小人……”
“不要再叫小人,我们军中没有谁是小人!”端木珣喝道,“你叫什么名字?”
“我叫凤君……”她好像想到什么,深深地吸了一口气,“是冯唐易老的冯,军人的军。”
“冯军?你叫冯军?”端木珣狐疑地问。
她点头,努力地平伏着自己的心情,顺势将头低了下去:“是,小人叫做冯军。”
她的头已经低得无法看清表情,手臂也微微颤抖着,她就像一个被惊吓到的孩子,是那样的无助。
感受到手中微微的颤抖,端木珣才意识到自己刚才犯了多大的错误,他连忙松开手,声音换喝道:“对不起。”
她摇头,但依旧不敢抬头看他。
他微微垂眸,调整着自己的情绪,忽然余光撇到了她的泛红的耳朵:“你怎么了,可是发高热了?”
她摇头:“小人……不对,草民……不对,在下……”
有了刚才的教训,她一时间竟不知该用什么自称才不会惹他生气。
他心下无奈地叹了一口气:“用‘我’字就可以了。”
“哦,是。”凤君华点头。
“然后,你是发高热了吗?”
“没有。”她有些心虚地道。
“若是没有,怎么耳朵会那么红?”他审视地看着她,“把头抬起来。”
“我真的没事……”
“把头抬起来。”他不容置喙地道。
凤君华微微叹了一口气,极不情愿地把头抬了起来。
端木珣皱起眉:“还说没有,脸都红成这样了”
凤君华心下大窘:“不是的,我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只是……”凤君华面露尴尬,“其实这是我身体原因,我从小就很容易脸发烫,并不是发高热的缘故。”
“还有这种事?”端木珣微微皱起眉,认真的思索着,“不过你的身体的确很虚弱,除了后天,只怕也有先天的因素。”
说到这,他的语气变得有些责备,“你脉搏绵柔无力,气息不调,精气大亏,一看就知是带病之身还要逞强,可是在途中遇到袭击?”
端木珣第一次为凤君华把脉时,他便察觉到她会突然倒下是与内力亏损有关。
凤君华脸色一惊,之前虽然有琉烨的帮忙让她逃过一劫,但之后在来的路上她又再次受到南靖和派来的人的伏击,当时的情况很严峻,她也是拼死一搏才勉强击退那些人。
之后她赶路更快了,因为她知道如果南靖和再派人来伏击自己,那她一定不会是那些人的对手。幸好那个时候她已经抵达平阳,所以日夜兼程,总算是支撑到了这里。
只是她没想到,自己发生的这一切竟然会被端木珣所察觉,虽然端木珣对自己的三妹很忠诚,但是她还是不能对他坦白这一切。
南靖和是什么人物,即便端木珣对凤云笙忠诚又如何,她不敢冒这个险。
见凤君华没有要说话,端木珣也不打算继续深问,毕竟他对她此行的来意,已经猜出了六七分。
“好好休息,有什么事就叫我,我在外面。”
端木珣转过身,离开了凤君华的视线,她看着他的背影,刚才绷紧的神经一下子松了下来。
她轻轻叹了一口气,这时才发现自己手里还拿着刚才他给的蜜饯,当下将纸打开,挑了一个最小的放进嘴里。
“这个味道……”
凤君华握着手心里的蜜饯,原来她没有感觉错,原来那日凤云笙给她吃的蜜饯,就是出自他的手。
凤君华苦笑着摇头,她没想到,原来自己心心念念的人,竟就在雁门关,还是自己三妹朝夕相对的下属。
她将余下的蜜饯小心地包了起来收入怀里,然后缓缓地躺了下去,闻着那淡淡的药香味,却迟迟未能入眠。
与此同时,北燕**营。
议事行营内,十个身披戎装的男子站在两排,沉默地看向中间那道蓝白身影,脸上神色尽不相同。
“将军,如今凤凌玉是无法找回,袁翊将失职的事应该处理了,还有重夺雁门关的事也该有所计划,否则会让下面的兄弟们感到不安的。”
打破沉默的人是独孤朗,拓跋羽干死后,他便是军中第二把手,并且由于他对人的态度比拓跋羽干友善,所以即便之前他有做过什么,大家都没有对他太多的厌恶。
当初袁海回来请罪时,有不少人要求严惩袁海的失职,是楼异压了下来,暂时将他禁足在帐内,先派人去追查凤云笙的下落,之后再做定夺。
“左幅将的话很有道理,凤凌玉逃走一事事关重大,我们已经瞒了太多天了,一定要立刻禀明天子,否则我等也会受到牵连。”
“话虽如此,但此时将事情禀告可汗,只有将袁翊将押回龙城问罪一个选择,可汗得知凤凌玉逃走一定会很生气,盛怒之下将袁翊将处死也不足为怪。”
“对啊,袁翊将此次虽然犯下大错,但他为北燕国履立功绩,我们不能因为一件事情而让送他去死啊。”
“左幅将刚才也提到了重夺雁门关之事,末将以为此事比处罚袁翊将的事更为优先。”贺兰德顿了顿,“更何况关翊将被敌人俘虏,而干先锋则生死未卜,我们失去的太多了。”
“贺兰翊将所言极是,如今军中三翊将就只剩下贺兰翊将,若非拓跋羽干无能,我等也不至于损失如此。”独孤朗脸上露出恨铁不成钢的表情,“但这既已成事实,那我们也只能去面对。”
独孤朗看了一圈反对处置袁海的人,“请各位想想,凤凌玉逃跑之事始终会被可汗知道,这是不争的事实。我们身为臣子,将如此重要的事隐瞒这么久,行为已形同欺君,倘若被可汗在旁人耳里得知此事,那别说袁翊将,就连我们也难逃罪责。”
“就是,还有为什么只有他一个人平安无事的回来,而其他人都不见了呢?我看这其中一定有蹊跷。”
“对,一定是有古怪,而且他对这件事也解释不清楚,说什么昏倒了醒来后就发现其他人都不在,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已经遭到毒手了。”
“不要污蔑阿海,他不是这样的人!”邢校尉气愤地道,“我不知道你们是不是北燕国的,但我只知道我邢如烈是!身为北燕国人,我可不是贪生怕死之辈,阿海为了北燕国做了多少事情,我可是看在眼里,绝对不会做出那些亲者痛仇者快的事!”
“阿烈,这不是怕死的问题,而是忠义的问题。”有人小声地劝导。
“这……”邢如烈怔了一怔,说到忠义二字,他们的行为的确有违此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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