欧阳桑虽然武练尽失,但高傲的性格还在,陆河说他练固元功到第七层仅仅是打基础,也是说他欧阳桑的功夫根本称不上武练绝学的高层,不由得心中有气,就道:“先别说我门的固元功,我倒是有个事情想向你请教。”
陆河道:“只要是武练上的话题我洗耳恭听。”欧阳桑看了一眼小玄,道:“如果有人用两根手指把旎剑门的千里镖接下来,这算哪个门派的武练绝招?”
陆河先是一怔,后哈哈大笑道:“千里镖何等厉害,历年来多少英雄丧命在这镖下?不说接住它,能从它底下活命也算是奇迹了。千里镖的真容我也是在今天才看到。你女儿身上取出一支镖,就放在清风庄的桌子上。用手指接千里镖?欧阳大侠是在开玩笑么。”
姚清发出一声嗤笑,没等陆河来看就扬起马鞍重重抽马腹,答答答地独个往前走去。欧阳桑笑着对小玄道:“陈掌门还请你把那只千里镖给陆大侠看看。”
小玄这才想起摘下来的千里镖,但不知在何处。道:“那只镖呢?谁拿去了。”
欧阳桑道:“姚女侠把镖放进你怀里,摸摸看。”
小玄伸手入衣内,拿出那只银色的竹叶形小刀。陆河大为惊异,指着小玄道:“难道你真的接下了千里镖?……你……你不是个白丁么?”
武练者身上有着不同与平常人的特征。单外形而言武练者的眼神里蕴含着因常年调控内息,运转经络而得的收放自如的敏锐,还有体形上的区别,平常人的四肢躯干的比例多少有点不协调,腹肚臃肿手臂短细。而武练者身体的构造因后天煅练之后,显得修长挺拨,投手投足间透着敏捷矫健。小玄虽然体形非常的健美,但跟武练者比较起来,他的这种健美只是养眼罢了,没有那种随时准备着与人以命相博的精练强悍。
同为武练者的两个人即使相互陌生,但是如果两人迎面相对时,彼此自然而然地在心里生起警惕之心,这是同类人种的天性使然。所以,每一个武练者看小玄时都知道他是个白丁。
“白丁”一词是武练者对平常人的贬称,小玄自从跟刀客在陈家村为争井打了两场架,知道梅花镇外面的世界存在着一个神秘莫测的武练界以来,听多了那些趾高气扬的刀客剑侠们叫自己为“白丁”有些自卑自贱,现在他干了一件事,虽然这件事对于他自己感觉是莫名明妙,但对于武练者来说绝对是个奇迹,连“剑痴”陆河听到这件事都目瞪舌结的,心里不禁洋洋自得起来,把千里镖在手里扬了扬说:“这哪是什么千里镖,不就是一块银子做的小刀子嘛,那个泥巴门的人被清姐姐打败了想逃命,就拿银子来贿赂我。只是他给我丢银子的时候用大了劲,你们就觉得他是想杀我而已。”
欧阳桑哈哈大笑,道:“陈掌门这话要是传出去,那个左册老儿不气得吐血才怪。旎剑门的绝户暗器被你说成是贿赂银,真是绝佳的讽刺!”
小玄突然感觉眼前灰影晃动,车厢里多了个人。原来陆河从马背上跳进马车,伸手就把小玄的左腕捉住,又拿下那支银镖。陆河从马背到车厢里的一系列动作,在人的肉眼中只是阳光下闪动过一抹灰影,要是这会眨眼了,还以为陆河消失在空气中。
陆河手指搭在小玄的腕脉上,要给小玄把脉,因为他怀疑小玄身怀超绝的武练之能,足以达到“返返璞归真”之境能够收敛内息入丹中,武练者外相深藏不露,如是展开绝顶的纵跃术跃入车厢。这一把脉让陆河大惑不解,此人脉像稀松,绝无练者的澎湃内劲,也绝无可能是超能武者。
陆河的眉毛愈发锁紧,再看手中的千里镖,它跟父亲从欧阳倩身上取出来的一模一样。欧阳桑说的足以轰动整个武练界的奇迹——肉指摘下千里镖一事,镖是印证了,而摘镖的人无法令陆河相信。他脸色越加深沉起来,瞪着小玄的眼睛道:“这镖真是你摘下来的?”
小玄感到左腕如上了一道钢铐,箍得他钻心的痛,左边身子又酸又麻,可他不愿表露出来,脸上表情一如平常地道:“瞧你这副尿急样,是想要它么?想要它你开口跟我说就是了,瞧在你是清姐老公份上,我给你就是,就这么个银片儿,值多……多少钱啊。别抢啊。”
陆河对小玄的乱扯瞎掰毫无兴趣,看着欧阳桑,道:“你是欧阳大侠,可不能乱开玩笑。千里镖从来不杀白丁的,旎剑门绝不会对他发镖。这镖是他捡的?”
欧阳桑直觉得奇怪,按说小玄能摘下千里镖,说明他一定身怀绝世武练,可怎么就被陆河制服了?虽然以陆河的功夫而言,天下难逢敌手,但要陆河仅以两根两指摘下千里镖,也绝难办到。如此比较起来陆河的功夫应当还在小玄之下,可就这么被陆河拿住左腕,脸上着无事人一样,可那冷汗涔涔地说明是强忍着痛,岂不令人大跌眼镜。一时也无以作答。
小玄裂嘴笑道:“我说陆河啊,我们两好像没怎么亲密吧,你总是捏着……捏着人家的手腕干嘛?”尽管在强忍手上的剧痛,声音也免不了要颤抖。
陆河放开他,再把千里镖抛到他胸口上,说:“这东西你最好别沾,它不是银子,是能要你命的杀人利器。”他心里无法相信欧阳桑所说的话,以为这镖是被小玄无意中捡到的,被欧阳桑看到后,就骗说是他用两根手指头摘下来。当然,陆河对自己的这种猜测也拿捏不定,不过反正比“一介白丁能用肉指摘下千里镖”可信得多。
小玄的手腕有道青紫色的箍印,恨得小玄在心里直骂陆河:好,陆河我与你的梁子算是从现在开始结上了,你个鸡,巴货,老子一定干你婆娘送你一个绿油油的帽子戴。
陆河看欧阳桑身上的伤,不由得吸了口凉气,道:“剑可以用来杀人,但不能用它虐杀人。旎剑门的人把你脚筯手筯给割断,手段残忍之极,更是对剑的污辱。”
欧阳桑暗想:陆河没有同情我所受的伤,却是心痛泥巴门为挑断我手脚筯根用了剑而污辱了剑?要是泥巴门用刀,他看到我身上的伤肯定无动于衷。看来陆河对剑入迷是迷到骨髓里去了,整个人都成了一把断绝了人情和世俗观的冷冰冰铁剑。便不想理陆河,闭上眼眼睛。
陆河离开车厢,回到马背上。这回他没有运用武练,像个平常人一样跳下马车,走到马前,蹬鞍上马。
欧阳桑等陆河走远,王栋赶起马车后,问小玄道:“你真没练过武?”
小玄道:“我要是练过武会被人家说捉就捉,说放就放?哼,没等他跳进马车里,我先一脚把他踢下去再说。”
欧阳桑摇摇头道:“你确实是个白丁。但白丁只是说一个人身体里没有武练力量,并不是说没有本领的平常人。千里镖何等厉害,能被你像捏根草一样给捏下来,这事若非亲眼所见,打死我也不相信啊。陆河虽然博学多才可也看不懂其中的奥妙,看来你的本事也许并非武练能力,属某类奇门异技。陈掌门,你不是武练者,可不代表你是个平常人,你身上的本事比起我们这样武练者还要强大得多。”
小玄心想:我告诉陆河终南山人能用柳树皮打落钢刀,那绿帽子王八说我是小孩子作梦。欧阳大侠告诉他我能用手指摘下千里镖,他就说欧阳大侠开玩笑。难道我的本领跟终南山人同样同类,都是出自于某另类旁系的武练能力?等下我要问灵山个明白。问他师傅白头怪到底是何方人物。
小玄体内的那股热能来得迅猛,去得也快,等一行人来回到清风庄时,他就恢复如初。
小玄从马车上跳下来,动作比以前敏捷许多。姚清正下马,见到就笑着道:“陈掌门好了,还不快去见美人去。她伤得可不轻,这会儿要是挺不过来,怕是坏了。”
王栋三步并作两步抢先冲进庄门,人未见着就张嘴大叫,“师妹,我来了,你在哪儿?”
小玄皮笑肉不笑地道:“人家师哥来了,好像还轮不到我。”
马车里传来欧阳桑无力地道:“陈掌门,还请你帮个忙,……。”他四肢被废,自己无法下车,只得出声请小玄把他抱出去。
小玄连忙回到车厢,将欧阳桑横抱起再挪出来。看欧阳桑一条生龙活虎的汉子成了个废人,他心里的悲凉可想而知。
陆钟从庄门快步走出来到小玄跟前看欧阳桑,满是关切眼神地道:“欧阳兄弟,你怎么弄成这样了?”
欧阳桑道:“被几条狗咬了。陆兄,我女儿可在你庄上?”
陆钟道:“在,我已经把镖取出,喂了最好的治伤补肌灵药,现正睡下了。陈家小兄弟快把欧阳大侠送到西厢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