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小屋子,简直就像水牢一样,地上飘着各种各样的杂物。我的手机已经沉了下去,泡在雨水里十五个小时了。我小心的捡了起来,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如果再来一回的话,会不会再来场千秋一梦呢?
收拾工作还得自己来弄,我此时没有这个心思,坐在还没湿透的床边,呆呆的看着还不时滴落水珠的房顶。
“小娄,你怎么回来了?”门外何大爷的声音传来。
我发现我的门没关,他上楼的时候正好看见我坐在里面。
“何大爷,我没事了,就回来了。”我起身走了过去,开门站在门口回应他。
“真的没事了吗?你别担心,医院这个钱,我都包了。”何大爷快走了几步上来,站在我对面上下打量了一番。
“那怎么好意思呢?”我客气了一句,现在的我,可能还真的没钱去看病。
“那有什么不好意思呢。这个事也怪我,所以你踏踏实实的。这个房子我得找施工的人说说理去,等天气好了,就让他们过来给我修理。”何大爷有些担心的看着我,然后拍了拍胸脯保证。
“是该好好修修了。其他人可不敢保证有我这么好的脾气。”我调侃的说了一句。
“那是那是,小娄,你自打住这里开始,我就觉得你这个小伙子人不错,我那姑娘还在上学,据说在学校也谈了一个男朋友。要不是这样,我都有心介绍给你呢。”何大爷笑嘻嘻的说道。
“得了吧,何大爷,您别高抬我了,我这么穷**丝,哪配得上您的千金啊。你想的太多了,我承受不起。”我也笑着说道,我也知道这个老鸡贼口是心非,说说而已。
“呵呵,你看你这孩子……”何大爷傻笑着,果然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不管怎么说,还是得谢谢您,要不我可能这尸体都得泡烂了。”我没有心情去和他逗闷子,和他客气了一下。
“呸呸呸……年纪轻轻瞎说什么呢!对了,你这两个月的房租我也给你免了,算给你的补偿。”何大爷赶紧啐了几口,然后又给了我一个惊喜。
“不是,何大爷,您这是……”我真的有点不相信自己的耳朵,在以前,只要快到交租的日子,他可是恨不得跟到你屋子里。
“别客气,别客气,踏踏实实的住着,不过,小娄,这栋楼里只有你有这待遇,可不要到处去乱说啊。”何大爷赶紧嘱咐道。
他这么做,好像很心虚的样子,其实我心里还真的没有怨他的意思。
“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我犹豫了一下,然后还是应了他,想到现在自己的状况,这简直就是解了我的燃眉之急。
“小子,行,赶紧收拾收拾吧。”何大爷笑呵呵的转身朝楼道的另一头走去,视察一下灾情。
我独自回屋,自己关好了门。这个消息还真算个好消息,塞翁失马焉知非福,中了次电然后又做了一场大梦,然后换了两个月的房租,倒也挺值得。不过这样的消息,也没让我心里舒服,我继续垂头丧气的整顿我的物品,灾后重建工作还得抓紧啊……
快到中午时分,终于算是收拾的差不多了,地面湿乎乎的,有些打滑,我行动起来也格外的小心。我一直在脑子中回忆着十五年的穿越时光,就算是梦,我也想把他当成真实发生的事。想到了这样的一个大跨度的时间,我心里酸了一下,拿出抽屉里的旧手机,把卡换了进去。还好,老机子的电池就是给力,这么长时间了,居然还能开机。我拿起电话,拨通了家里的号码,如果一切都是真实的,那么我该如何面对我的家人呢。
电话通了,我装作镇定的和妈妈嘘寒问暖了一通。母亲是敏感的,就像肚子里的蛔虫,我想什么都有预感。她一个劲的问我是不是有什么不开心的事,是不是现在状况不好。我还能怎么说呢,为了不让一个操心的母亲多一分担心,我只是轻描淡写的将屋子漏雨的意外说了一遍,然后说这段时间可能打电话不方便,手机有问题了。电话那边的声音慢慢放心了下来,我不敢多说什么,怕言多必失,再让母亲听出点什么,赶忙顺便问候一下父亲,就匆匆挂了电话。刚一挂电话,铃声再一次响起。
“喂?您好。”我礼貌的应答。
“是我。”电话另一头传来白胖子的声音。
“哦,小白呀。”我赶紧回应。
“给你发那么多条微信干吗不回呀?我还以为你又怎么着了呢。”白胖子问道。
“不是,我那手机在水里泡了一晚上了,这不刚把卡换到旧手机里吗。”我解释道。
“我都忘了这茬了,那个……我今天早点下班,过去看看你,想吃点啥不?”白胖子在那边也想起了这个事,然后问我。
“没什么胃口,喝点吧。”我想了想,可能喝上一口,才是最好的解决办法。
“得嘞,等着我,晚上好好给你压压惊。”白胖子说完,直接挂断了电话。
中午的时候,外面有了一些阳光,我翻出了一些零钱,出去解决一下饿了一天的肚子,还是那家生意红火的小面馆,来上一碗香喷喷的歧山臊子面。我坐在桌子上等了半天,面还是没有来,我催促了一下老板娘,她也赶紧停下了手上的活,朝外面喊着。可是喊了好几声后,没有人答应,无奈,她独自出去给我盛了一碗臊子,然后端到了我的面前。
过了一会儿,一个男的三步并作两步跑了回来,一进屋就笑嘻嘻的,一看就是心虚。
“我告诉你!大中午的,你要是再去玩麻将!咱们就回老家,不在北京待着了!”老板娘发飙了。
这是家夫妻店,女的负责做面,男的负责做臊子。男人贪玩,女的就破口大骂,不过那男人倒是好脾气,当着几个食客就开始撒娇认错,看着也挺有意思。我笑了笑开始大口吃了起来,肚子也瞬间舒服了不少。这就是正常的市井生活,我想的那种世外桃源,只不过是一场幻境罢了。
午饭过后,我困意来袭,哪里也没有心思去,径直回到了自己的小屋子。我躺在还有些潮乎乎的床上,闭上眼睛准备睡上一会儿,我还指望可以接着那个梦继续做下去,因为它还没有结局,始终是我的一块心病。可我再睁开眼睛的时候,却什么都没有发生,只是时间已经过了四个小时。这一觉睡得还真长,刚一起身,白胖子的电话来了。
“喂!”我接了起来。
“下来吧,我就不上去了。”白胖子说道。
“怎么?怕我让你帮忙收拾屋子?”我问他。
“还得爬楼梯,我实在懒得上了,下来,咱们找个地方吃饭喝酒,我请客,给你改善一下生活。”白胖子解释着,然后催促我。
这都无所谓了,我下楼,看见白胖子已经等在楼下。他带我去了一个小馆子,点了一些相对上档次的菜,然后要了几大扎啤酒,开始和我推杯换盏起来。直到这个时候,我还没有太多的兴致,沉浸在自己的幻想里无法自拔,对于白胖子的话也是有一搭没一搭的回应着。白胖子一直观察我,他一直都觉得我被这一电之后,整个人都不正常了。
简单的压惊,白胖子好像也没了兴致。正好这时他的电话响了,接起来之后,好像是他姐姐找他有事,而且语气好像还挺不高兴的。白胖子一个劲的解释道歉,直到挂断了电话。
“我老姐不知道这几天怎么了,就是看我不顺眼。我也不和你喝了,看你今天也不在状态,你自己说想喝酒,你看看你,简直浪费我感情。我先走了,要不我姐得撕了我。”白胖子说道。
我也觉得这样没意思,更让白胖子尴尬,索性就结束这次小聚,还是等我心里缓一缓再说吧。送走了白胖子,虽然我们吃喝的时间不长,也到了晚上,灯光下的西苑小巷子,才是我真是的生活,平凡的**丝生活……
我晃晃悠悠的往回走,路边的一家理发店里响起了那首《平凡之路》来。
我曾经跨过山和大海,也穿过人山人海;我曾经拥有着一切,转眼都飘散如烟;我曾经失落失望失掉所有方向。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我曾经毁了我的一切,只想永远的离开;我曾经堕入无边黑暗,想挣扎无法自拔;我曾经像你像他像那野草野花;绝望着渴望着,哭着笑着平凡着……
我听得入心,也跟着哼了起来,我点上一颗烟,想一想,终究我走的是一条平凡之路,想改变的话,也许就要像彩票店老板所说的,绝地逢生。我是该做些什么了,如果已经脱离了梦境的我,依然遇事优柔寡断、犹豫不决,对自己前面的路还没有准备的话,我将不可救药。我暗自下了一下决心,这样也可以让我分心,不至于总怀念梦里的幻境。
我扔掉烟头,拐进了我常走的那条胡同,突然觉得一道黑影在我身后晃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