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宇一直没有被风枭堡的人发现,是我唯一欣慰的事情。我的行踪已经暴露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可时至今日,他们依然拿我没有更好的办法,可能如果说天要灭我的话,就在这期间下一场雨吧。我不知道杜笋此时的心情如何,明知道我在一步步的逼近,可就是无法阻挡,这会是一种什么样的折磨呢?
转眼间已经到了洛阳城,一座繁华的都城,我突然有点担心,杜笋是不是早已经跑了,这是符合常理的解释,如果是那样的话,我又该去哪里寻找呢?
我的一切顾虑都即将揭晓,在洛阳城外逗留了一日之后,我做足了休整,直奔霍靖告诉我的地址,风枭堡总舵,我倒要看看这里和郯城有何不同,杜笋为什么又要在这里扎根。
经过打听和辨认,我总算是到了所谓的总舵,龙宇也消失在了人流中,躲在一个我不知道的阴暗角落里,静静的观察。我不知道为何有种失落的感觉,因为我觉得霍靖欺骗了我,这里怎么看也不像是风枭堡这么一个组织的总舵,这就是一间再普通不过的宅院,甚至连古宅都比不了。
我小心的四下观望,周围有一些做小买卖的人倒是吸引了我的注意力,因为我同样也吸引了他们的注意力,每当对视的一瞬间,他们都很不自然的赶忙看向别处。就算这里不是风枭堡的总舵,也应该有莫大的关系,既然已经到了,那就不妨进去探个究竟。
我提了一下神,迈进了这座宅院,里面的布局让我有些吃惊,居然和古宅一模一样,这瞬间拉回了我的记忆,杜笋是怎么想的呢?里面好像没有人,又感觉好像有很多双眼睛在看着我一样。我就在院子里静静的站了一会儿,这时,大厅里走出一个人来,看着面生,我从来没有见过。
“请问是娄大哥吗?”那人很有礼貌的向我行礼问着。
我没有回话,只是盯着他轻轻点了点头。
“堡主有请。”他也淡淡的说了一句。
我一时有些诧异,这和我脑海中幻想的会面,似乎有天壤之别,就这么平静,这么简单吗?此刻也顾不得多想了。
“请带路吧。”我向那人说道。
那人微微一笑,向我鞠了一躬,然后让开大厅的门口,做出一个请的手势。我也微微点了一下头,算是回礼,径直走了进去。
大厅里的陈设也和古宅不二,我正在纳闷的同时,旁边的墙上的一幅画突然有了响动,慢慢的移开两人宽的位置,再向下看,一节节的台阶不知道延伸到何方,两边成对的火把将里面照的很亮。
“娄大哥里面请,堡主在等您。”那人在我身边静静的说了一句,然后鞠躬告退。
我犹豫的看着台阶,不知道里面等待我的是什么,可如今已经没有了退路,我深呼吸了一口气,独自走了下去。
大概有十分钟的时候,越往下走,就觉得气温越低。我的脚步缓慢,生怕有什么突如其来的变故,直到出了这条狭长的通道,才一下子豁然开朗起来,原来这里也同样是别有洞天的存在。里面大殿中央燃烧着火焰,石壁上都是风枭堡的图案,很多小房间和其他通道也不知道都通向哪里,宛如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一样。看来这九年,杜笋也没少下功夫,去打造属于他自己的专属栖身之所,在郯城,或许是亏心事做多了,在那里良心难安吧。
“九年了,娄大哥别来无恙啊。”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让我不由得吃了一惊。
我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从一间房子里,杜笋慢慢的走了出来。
说实在的,这真的和我想象的见面方式相去甚远,一切都太过平静,可越是平静,我的心里就越觉得危机四伏。尤其面前是杜笋,一个城府极深的人,九年过去了,可能已经刻在骨子里的这种性格,更是发挥的淋漓尽致了吧。
“杜兄,终于见面了。”我盯着他稳稳的说道。
眼前的杜笋变化不大,只是蓄起了胡须,并打理的十分整洁,有一种成熟男人的感觉。他眼盯着我,两个人就这么对视了不知道多久。
“我知道娄大哥总有一天会来的,只是没想到,这一别就是九年。”杜笋抿了一下嘴,感慨的说道。
“怎么?你知道我会来?”我惊异的问了一句。在所有人的眼中,我应该已经驾鹤归西了,为什么他会这么说呢?
“娄大哥,你的经历非比寻常,你在风枭堡总舵的平顶坠落,虽是悬崖绝壁,但我却找不到你和阿绿姑娘的尸体,所以,我始终坚信你还活着,而且还会来找我。”杜笋淡定的解释,眼中丝毫没有什么恐惧的神色。
“不愧是杜笋。”我说道,也的确佩服他的心思。
“自从霍靖一死,我便更加确认了这个消息,你知道我心里有多激动吗?”杜笋说着,嘴角竟然挂上了一丝微笑。
“你激动什么?”我有些奇怪的问。
“我们兄弟终于又见面了,难道这还不够激动人心吗?”杜笋眼睛发光,反问我。
“那那些死去的人呢?”我盯着他,狠狠的问了一句。
“娄大哥,生死自有天命,你又何必呢?对于阿绿姑娘的死,是我杜笋对不起你,我只是想在手里能有一些控制你的资本,可谁知霍靖动了邪念,不仅让娄大哥痛不欲生,也坏了我的大事,所以,他死有余辜!”杜笋也狠狠的说,丝毫不讲任何往日的情面。
“幸好忻兰和季柔逃离了你的魔爪,那其他人呢?花允呢?堡主呢?胡爷爷呢?”我一连说出好几个人的名字,情绪也逐渐变得激动了起来。
“娄大哥,看看今天的风枭堡,你还没有见识到现在我们的势力有多庞大,我害怕你回来,可是其实在我心里,却非常希望你能回来。”杜笋也激动起来,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我们?回来?”我眯着眼睛看着他。
“娄大哥此番归来,必定已是见过古大哥了吧?”杜笋接着问我。
“当然,他现在日子过得怎么样,作为风枭堡堡主的你,不可能不知道吧?”我很生硬的回应了他。
“我在等这么一天,等待我们的重聚,九年了,时候该到了,娄大哥,你来的正是时候,我们兄弟的大业,现在才到真正的高度。”杜笋说的话,一直都不和我在一条路上。
“杜笋,你就不怕我是来找你报仇的吗?那些死去的人,不要说和你没有关系!”我义正言辞起来,大声的说。
“娄大哥,以你的本事,我当然怕,所以你这一路上,遇到的各种状况不在少数,时至今日,你可以站在这里,我还能和你面对面的说话,我倒是不怕了。娄大哥,你还是你,善良、正直,但是迂腐。我们是兄弟,兄弟要我死,我还能有什么办法?”杜笋语重心长的说着,不知道又是什么攻心术,可我听了的确有所感触。
“龙宇呢?”我试探性的问了他一下。
我所担心的人中,要不都死了。要不在世外桃源中与世无争,杜笋应该还不知道,否则早已找到了忻兰和季柔,逼我就范。古泊尘缘已断,无欲无求。活着的人中,只有龙宇,也只有他的处境最危险。
“龙宇……你身边有这样的死士,真是让我羡慕不已,他险些要了我的命,只不过功败垂成,至于他后来的下落,我找过他很久,但依然杳无音信。”杜笋眯缝着眼睛思索着说。
听了杜笋的话,我的心也踏实了下来,为了不让他看出破绽,我马上转移了话题。
“那夏成呢?他与你有何冤仇?都是一起一路向东的兄弟,你为什么要这样?”我厉声问道。
“够了!娄大哥,你的妇人之仁不知道耽误了多少大事!如果你能像我一样,我们兄弟的大业早已成事!为什么每个人都这样?风枭堡中,我最看得起的人是夏侯白,有胆识,有魄力,只不过无缘一见。为什么你们没有人能像他一样,要不是他惨遭横祸,风枭堡也不会是这个样子!”杜笋加大了语气,激动的冲我吼着。
“怪不得你要立着夏侯白的牌位。”我说着,也想明白了这个缘由,原来杜笋是夏侯白的脑残粉。
“娄大哥,我只想和你说一些肺腑之言,现在,一切都还不晚。大业将成,如果你想阻止我的话,早在九年前就这么做了。所以你不会,我是你的兄弟,你不忍心对我动手,而我也时刻为你着想。”杜笋向前迈了一步说着。
“为我?你就是这么为我的?”我咬牙切齿的问。
“娄大哥,我独自支撑风枭堡,你知道这十多年来我受过多少苦。你和古大哥都是我的兄弟,但是从来没有对我施以援手,无论我做什么,你们都不赞同。可我不一样,即便靠我一己之力完成大业,我依然不会忘记你们,高官厚禄、荣华富贵、权倾天下,你们都可以和我同享这天下。你们还要我做什么呢?”杜笋脑门上的青筋暴起,眼睛像要并出火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