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下子把保安监控室里的人吓了一跳，几个人齐刷刷的看向我。
“先给门房的保安打个电话问问情况，搬这么多东西出去应该是要检查签字的。”一个岁数稍微大点保安说道。
“不用了。”我摆了摆手阻止了他，说道：“签字是你们的流程，不过是针对外来人员的一种监督，需要业主本人确认，以防冒充搬家公司行窃。可是，这个姓孙的已经租住好久了，签字也很正常，对我没有太大的帮助。”
“那你的意思呢？”带我过来的那个小保安问道。
“我回去找我同事先商量一下吧。”说着给他们一人递了一支烟。
“出了这样的事真是遗憾，我们也是疏忽大意了。”年纪大点的保安说了句很暖心的话。
“别这么说，这种属于内鬼，你们当然是防不胜防的。”我安慰了他一句，接着说：“那我拜托一件事，请你们先保留好这份录像资料，以防以后能用得着。”
“可以，职责所在。”年纪大点的保安痛快的回答道。
“谢谢。”我也客气的回应了他。
“那你们打算报警吗？”小保安问我。
“我还不知道这个事该怎么处理，报警的话，这个事其实也不涉及我们的个人财产损失，也就是拖欠了几个月的工资，还有一些报销的钱吧。我先回去商量一下，如果需要你们帮忙的话，我再联系你们好吧？”我这时也是一筹莫展，打算回去先和几个同事商量一下。
“没问题。”小保安干脆的回答了我。
我从保安监控室走了出来，这简直是屋漏偏逢连夜雨啊，我该怎么办？弹尽粮绝的日子就这么来了？难道非得让白胖子接济我一下子？就昨天还聊过借钱这个话题，我还认为这是雷池，绝不能踏进半步。我离家以后，虽说日子过的不怎么样吧，但是立誓不会再向家里要一分钱的，现在又怎么好意思和父母开这个口呢？做爸妈的，肯定会倾囊相助，但我心里过不去这个坎儿，想当初刚大学毕业的时候，父母希望我能守家带地，进一个大厂，安安稳稳的工作生活。那个时候工厂的好多关系还在，那些厂长、书记、主任啥的都是看着我长大的，现在回去的话，就算削尖了脑袋也没门了，认识的老一辈都退休了，领导已经换了好几茬子，越来越年轻，谁认识谁呀，还有什么面子可谈呢。当时就是年轻气盛，估计大多数刚毕业的大学生都这样不知天高地厚的，想自己出去闯一片天地，结果呢，我这样的，一头闯进了网吧就再也没出来过。这要是让父母知道了，他们伤心、心疼不说，我在他们面前都抬不起头来啊。
“哎！高人呀高人，你顺便帮了白胖子，现在出来帮帮我好不好？”我越想越惆怅，自言自语的说了起来。
回到了楼里，还没到11层就听见了杂乱的声音，也不知道怎么的，还真是坏事传千里，好多邻居都知道了这码事，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连房东都跑来了。一个中年妇女大声叫骂着，我的几个技术同事都到了，他们是老实人，举手无措的站在那里，表情无奈。
“出这种事，真不吉利，我这是做了哪门子孽啦！”房东中年妇女气呼呼的嚷嚷着。
这个房东我是见过的，有时候收租子的时候我还和她聊过天，泼辣的很，也就是姓孙的这种油嘴滑舌、死皮赖脸的人能对付的了她。
“不是，大姐，您先消消气。我们也不想出这事呀，再说这里也没少了您啥东西呀。”我拨开围观群众，和她说道。
“放屁！”她大骂了一句，回头一看是我，稍微缓和了一下口气说道：“是你呀，小伙子，这事出了，以后再租都得掉价，你知道不？”
“辉哥，你总算回来了，到底怎么回事？”几个同事像是遇见了救命稻草一样，赶紧围过来问我。
“不是招贼了，八成是那姓孙的跑了。”我摇了摇头，无奈的说道。
“啥！？”房东中年妇女一听这话大叫了一声，惊的众人都是一哆嗦。她又骂道：“怪不得前段时间跟我说好话求情，让我给他宽限几天时间，这孙子欠了3个月房租跑啦！？不行！你们几个都不能走！”
说着已经气冲冲的横在我们身前，一脸怒气的盯着我和几个同事，我那几个同事居然被吼的向后退了两步，他们定是没见过这样的场面。
“大姐，您讲点道理好不好，我们也是受雇于人，现在我们几个月的工资也都没了着落，都是受害者，您不让我们走有什么用啊？”我也有点不耐烦了，本来就一肚子气没地方撒呢。
“不行！我不管那么多，把房租补齐了！否则你们谁都别想走！”她开始胡搅蛮缠起来。
“大姐，您扣着我们想怎么着？还指望那姓孙的回来赎我们呀？我告诉你！他现在怕见着我们比怕你还多呢！租赁合同是你和那姓孙的签的，关我们鸟事啊！”我也发了火。
“你……”她一下子被我说的哑口无言。
“冤有头债有主，他欠你房租，你报警，找人告他去！你不让我们走算哪门子事呀？警察真来了，你怎么交代？你这叫限制人身自由！你知道不？”我一下子又说了一大堆，彻底把她的气焰给浇灭了。
房东中年妇女没了脾气，气的把牙咬得咯咯直响，但说不出一句话来。同是受害者，其实我也挺同情她的，但你把矛头指向我们，这我可忍不了。
“你爱报警就报警去，我们身正不怕影子斜。我还要找地方说理去呢，别拦着我！”说着我气呼呼的绕开了她。几个同事也都赶紧跟着我绕了过来，穿过人群，连电梯都没乘，径直顺着楼梯跑了下去。
到了楼下，我气喘吁吁的站在那里发愣，小吴给我递了一支烟。
“辉哥，现在咋办？”他小心翼翼的问我，显然从来没见过我发怒的样子。
“还能咋办？”我猛吸了一口烟，平复了一下心情接着说：“这种事，报案可能没人搭理，估计也是推到劳动部门去申请仲裁，我打听一下吧，有消息告诉你们。不过丑化说在前，你们也别抱太大希望，咱们这小作坊公司，啥都不正规，你们做好认栽的准备。”
我这么说也不是没有道理，前车之鉴，我有个中学同学就碰到过这种事。当时他来北京早，我们刚到的时候，他已经有了一份我们羡慕的工作，可不知道怎么的，他一下子魔怔了，听说做研发挣得多，就毅然决然的辞掉工作，到处找学习班学习，积蓄都花上面了，还考了一沓子证书。后来每天就蹲在电脑前找工作，边上摆了一沓子他的“成果”，但从来没有一个面试的电话打给他。毕竟他不算科班出身，而且研发人员的就业环境也趋于饱和，他高不成低不就的，最后实在撑不下去了，随便找了个研发工作，自此，成了公司杀手，他到哪个公司，没半年公司准黄，已经有4家公司就这么无情的被诅咒了。他供职的最后一家公司，也是拖欠工资和加班费，比我们强点的就是老板还没跑，他组织了一帮同事开始仲裁，到了开庭的时候，他们准备的加班单子等等资料证据还挺齐全的，经过几个月的折腾，皇天不负苦心人，胜诉啦！但想要钱哪那么容易，执行起来可谓是难上加难，就差搬走桌椅板凳了。从那以后，他就一蹶不振，这件事也不了了之，他呢，一气之下回老家去了，从此便没了音讯。
“狗日的，这几个月白干了！”小吴暗骂了一句。
“行了，别一颗树上吊死了，该干嘛干嘛。你们看看我，找找平衡。我还垫了一屁股的费用呢，还有给我承诺的提成呢，信用卡马上账期就到了，我找谁去？”我愤愤的说着。
暂且先这样吧，我和同事简单聊了几句，大家都郁闷之极也没多说什么，各自散了。我漫无目的的走在大街上，身边路过熙熙嚷嚷的人流和车流，我的思路已经不知道飘向何方了。我掏出电话，拨通了白胖子的号码。
“喂，娄子。”白胖子的声音从电话里传来。
“白爷，我真是借你吉言啊。”我苦笑着说道。
“咋啦？真签了大单了？我就说嘛！今晚怎么庆祝一下？”他倒是没心没肺的激动着。
“签你个头啊！姓孙那货丫的跑啦！”我情绪又激动起来。
“啊！？”白胖子吃了一惊，他也想不到会有这样的结果，一时说不出话来。
“我先回了，晚上再说吧，挂了。”我留下白胖子一个人在电话里吃惊。
我上了地铁，颓废的倚靠在车厢门框上，眼神发直。信用卡、房租、吃喝、烟……这一堆琐事像一颗颗子弹似的重重的击中了我，我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无助过，一分钱难倒英雄汉，难道就是这样的感觉吗？